“杀!”热田带着八名手下不断在植村的军营里左突右冲,不断冲杀冲散着松平的士兵。由于植村新六郎完全没有想到仅凭伊祠砦那十几人还敢夜袭自己,并没有命令下面士兵做好战斗准备,所以当热田他们杀进军营的时候,许多人在睡梦之中就被取走了性命。就算有一部分人反应过来,他们大多也是以逃命为最高行动指令,因为在敌方人员数量不明,己方多人被杀的情况下,那些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杂兵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命。他这一逃,引得更多人想要逃,而那些武士们就算想要去战斗,也被慌乱逃走的杂兵所冲散,无法迅速抵达动乱中心,这给热田一方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不仅是热田,所有参加此次夜袭的热田手下已经被热田训练得非高手不能阻拦的地步,并且全赖平时抱着花岗岩绕山跑的训练,虽然现在他们身穿沉重的武士甲胄,但行动仍然极其敏捷。
“杀!!!!”热田手下一名足轻挥舞着武士刀跟一名三河武士刀刃相交,两把武士刀碰撞在一起的瞬间擦出了火花,足见双方用力之大。随即那名三河武士脸上从轻视的哂笑变成了极度的惊恐,瞬间被热田麾下的普通足轻已绝对优胜的力量直直压倒在地,一刀割开了喉咙,也许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足轻装扮的敌人会有比身为武士的他更家勇悍的力量。
热田打了个呼哨,在夜袭之前热田将手下十八人分成两队,分别从西面和北面进攻,留东南两个通往三河的方向为活口。那些无心恋战的杂兵定然往没有敌人的家乡方向溃散,一旦兵无战心这仗就胜了大半。他们事先约好,如果对方军势森严就不要恋战,冲杀一阵能够起到扰乱军心的效果就撤退,尽量保存实力,但如果对方军势动摇,有全军溃散的征兆的话,就以呼哨为号,向着对方中军进攻。而目前的情况正是后者,所以热田发出信号,带领手下直冲植村新六郎的中军大帐。另一队由北面进攻的原田又次郎带领的人也吹了几声呼哨以为回应。
“看来那边的情形也很乐观啊。”热田两手捏住两柄?刀的末尾,直将两柄柄部稍微截短的?刀挥舞得犹如长鞭一般,带着凄啸之音卷起一团团血雾,宣耀着那令人惊恐的武勇。他高大的身躯在这四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军营中显得无比悍猛,周身涂满了敌人鲜血的他简直如同地狱里出来的修罗。身后八人也都牢牢的结成阵势,虽然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痕但仍旧拼杀悍猛,全然不像一般足轻更像是武艺高强的武士。许多三河杂兵看见为首的披头散发一路杀过来的热田已经全无战意,转身就跑,不过三河的武士们倒是表现出了传闻的勇武,就算料定必死也会高叫着松平的名字奋勇上前战斗到死。
“丢掉首级!我们没有时间去割首级!我们只要胜利!”热田大吼着制止手下割取敌军首级的行为,虽然那些足轻心有不甘,但在浑身涂满敌人鲜血赤红双目的瞪视下,只能乖乖的服从命令。在他们眼里,这不是一地的死尸,而是一地的荣耀。
热田带着毛利新介及其手下在植村的军营中左右冲杀,最大限度的动摇敌军的心理防线,让他们认为到处都有那些可怕的敌军,这样一来,更多的人开始溃逃。如果说百人之中能有三十人能够聚集在一起反抗的话,热田他们为了保存实力,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定会撤退,但目前只有零星几个三河武士反抗,还转瞬间被消灭,估计今夜一战,在这百人之中有二十人能够逃出生天就算不错。
现在在热田带领的足轻心里已经有了自信,并且身手已经无可挑剔,所欠缺的只是实际战场上的血的洗礼而已。经历这一次夜袭,所有活下来的士兵都将成为真正的勇士。
“本多平八郎忠胜在此!”在热田正前方,一名小将从烈火中闪出,他身着武士甲胄,手中一丈四尺四的长枪在这个烈火四处燃烧的夜里,折射出森然的光芒。
本多忠胜并未像其他三河武士那般,抱着必死的决心冲杀,而是仔细观察热田的行动模式,小心防守着。虽然热田使用的?刀已经为了配合双手双持使用而刀柄截短,但那种重量、速度和压迫力也不是寻常武士可以承受的住的。本多忠胜却以手中长枪精钢铸造的枪柄硬生接下了数刀,虽然本多忠胜脸色有些惨白,但仍能保持身体不失去平衡。
“本多忠胜么...是个人物。”由于热田人造人是被用于军事战争的目的制造,所以在他的资料库里并未对日本战国这段历史有详尽的描写,只是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也就不会对这个日后被成为战国第一猛将的本多忠胜有什么特别的记忆。不过今日热田却对这个身材低了近四十公分的少年矮个子武士非常欣赏。
欣赏归欣赏,战场可不能儿戏。热田双眼一眯,精光在他眼中闪过,他急冲向前,避开本多忠胜那柄过长的长枪的攻击范围,进入了长枪无法施展的近距离。不过本多忠胜也并非死脑筋,他立即将那柄自己视为生命一般的名枪丢在地上,顺手抽出腰间佩刀,以拔刀术向热田斩去。热田凭借老到的经验。单手用在重量上绝对占优势的?刀在本多忠胜挥刀的瞬间最难用力的地方压下,完全封住了本多忠胜的攻击,另一只手握住另一柄?刀高高举起。
就在所有人以为本多忠胜一定身首异处,本多忠胜自己也闭上了双眼慨然领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脚,踹得他向后飞出很远,接着便失去了意识。在数十年之后,本多忠胜因为一生经历五十六场战斗而身未负伤被人们誉为“八幡大菩萨”化身,只有他自己在心里知道,在那不为人知的第五十七场战斗中,脸上被踹的那脚,至今仍旧是火辣辣疼痛的战伤。
“主公!为什么不杀了他?”毛利新介在热田身后诧异,在他眼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热田恶来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确认本多忠胜已经昏过去之后,继续提刀杀向中军。
此时在植村新六郎的军营中,已经完全乱成一团。任凭他身边的武士如何斩杀那些不断溃逃的逃兵,也阻拦不了混乱的趋势。
“植村大人!”本多忠真怀抱着他冒死捡回来的昏迷的本多忠胜,一脸焦急的望着植村新六郎,其他回到身边的三河武士也都个个身染血污。
“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是尾张之虎复活了么...”植村新六郎望着兵败如山倒的军势和熊熊的烈火,老泪纵横。百人的三河武士,居然莫名其妙败在此处。恐怕他直到现在也没想到,袭击他们的,正是前方伊祠砦中驻守的,在他们眼里是老弱病残的尾张武士。
植村新六郎在其他三河武士的保护下撤退后,剩下的三河士兵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没一会就死的死,逃的逃。当热田、毛利新介和原田又次郎、桔梗信之助以及麾下足轻在植村中军大帐里碰面的时候,都忍不住的因为狂喜而纵声狂笑。虽然各自都有负伤,有几个足轻还是重伤,但仅凭十八人便夜袭并击溃了对方由老将植村新六郎率领,众多三河武士压阵的百人的军势,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个奇迹也不算大,但在那些只经历过训练没有上过战场的足轻们来说,绝对是莫大的安慰和珍贵的经验。
“主公,俘虏怎么办?”原田又次郎问道,在帐外,两个足轻正看守着十来名投降的三河足轻。在他的想法里,活着的俘虏比死了的首级更容易获得织田殿下的表彰。
“俘虏?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看管他们,要么杀死他们取首级,要么驱散他们,原田,打扫战场的事情交给你,为了防止敌人天亮之后反扑,一定要迅速。”热田看都没看原田,此刻他正沉浸在刚才战斗的爽快之中,作为战斗专用的人造人,他的没有童年,没有慢慢认知世界的机会,程序设定给他的就是无尽的战斗,随着战斗的激烈程度,体内还会分泌一些莫名的物质,令他大脑极度兴奋。此刻,这股兴奋的感觉尚未褪去,热田正陶醉在最后的疯狂里。
“这...”原田、桔梗、毛利三个足轻队长看着帐外跪着的三河足轻犯了难。是杀是放,他们谁也拿不定主义。如果换了是信长或柴田一定毫不犹豫的下令斩下他们的首级,但作为刚刚升上武士集团的这三人,一想到不久之前自己也可能沦落到此,便无法狠下心。
“桔梗信之助!”在那些三河俘虏中,有一个人站起来大喊,不过随即就被热田手下的足轻一脚重新踹回地上跪着。
“海佐右卫门?”桔梗一愣,此人乃是桔梗流浪三河时候结识的熟人。虽然当时兵荒马乱并未深交,但交情还是有一些的。
“求求你!桔梗大人!看在我们的情谊的份上,放过我一条小命罢!求求你!求求你!”被称作海佐的三河足轻不断痛哭流涕,其他三河足轻也跟着讨饶。他们本就是普通的三河领民,在乱世中讨生活本就困难,还要随时被征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战场上。
“屠杀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不是武士所为。”原田一甩手,回到了中帐。
“这禽兽。”毛利新介看着不住磕头的那些三河足轻,轻轻的说道。“禽兽,回来,别想逃。”毛利新介故意高叫一声,转身也进了中帐。
“这一对禽兽!”只剩下桔梗信之助与那些命悬一线的三河足轻脸对脸,他十分愤慨的谴责了刚才两位。他抬头看了看已经泛白的东方,心下摇摆良久。最后摇摇手,“将他们的武器,护甲都收缴,然后驱走!”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海佐和其他三河足轻不断叩首,然后乖乖的将护甲和武器交出后,全部一哄而散。
桔梗做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对错的决定,现在的他总觉得战争并非以杀戮为目的,而是为了和平。不过显然,他此刻的想法还尚显稚嫩了些。他此举造成的后果,是他现在锁始料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