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田一个漂亮的勾拳将织田信长“啪”的一声打倒在地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的嘴全部都张成O字,忘记了合上。
“为了我战死在伊祠砦的兄弟们...”热田保持着挥拳的动作,看着倒地捂脸的信长,两行热泪不断滚落在地。作为来这个世界之后所接触的第一批人,热田几乎将他们认为是亲人。并且他们曾在夜袭松平的晚上一起出生入死,那是过命的交情。仅仅是因为自己一时的鲁莽好战,而令他们大部分阵亡,这令热田无法原谅自己。本想着回到清州城之后,一定要好好与织田主公表功,抚恤战死兄弟的家眷,没想到织田信长居然大吼着质问自己该当何罪。这令热田一时无法控制自己尚在浑噩的情绪,于是他想也没想,在织田信长将他打倒在地之后,起身就还了织田信长一拳。
“放肆!!!!”
“大胆!!!!”
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冲不断流泪的热田大吼,木下藤吉郎和前田利家更是赶忙跑到热田身边将其牢牢压制住,并按倒在地上。
“处死我吧!身为败军之将,我热田绝不独生!”热田带着满身尚未痊愈的战伤被木下藤吉郎和前田利家牢牢按在地上,双目死死的瞪视着脸上青白变幻的信长。“在伊祠砦战死的所有人,都称得上是尾张武士的荣耀,而身为当时指挥官的我,既然没办法替他们争得应有的抚恤,洗脱冤屈,真的没脸活在世上。”
“主公!这家伙疯了!”木下藤吉郎鄙夷道。
“主公!想必他只是脸上战伤未愈,丧失理智罢了。像热田恶来这样能征善战的英武之士,可是万里无一啊!”前田利家丝毫不敢放松手上的力气,他太了解他按住的热田的恐怖爆发力了。
“主公,热田恶来确实非常可恨,如何惩治他都不会过分。”丹羽长秀深沉的说道,他膝行到织田信长身边将他扶起,又跪地叩首向信长行了臣下之礼,郑重道:“但是,犬千代(前田利家的乳名)说的也有些道理,虽然热田恶来在处世方面多有欠缺,但他的战功和战场上的表现是大家有耳共闻的,如果留他一命,会给织田家增添不少助力。”身为文武双全的资深政客,丹羽长秀深谙向主君进谏之道要先恭维肯定一下主君的意见后,在根据实情委婉却扼要的提出见解。
“拿铁炮来!(在日本,火枪名叫铁炮)”织田信长的脸因为愤怒而赤红,他将双拳攥得指尖发白,浑身肌肉紧绷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
身旁有小姓转身取来铁炮之后,信长一把就将铁炮抢在手里,抬起枪口瞄着热田恶来就是一枪。
“碰!”
“啊!”
大声喊叫的并非热田,而是压住热田的木下藤吉郎,因为信长开枪的动作极为迅速,而且看起来并未仔细瞄准,所以在开枪的一瞬间,跟热田几乎贴在一起的木下藤吉郎由于惧怕铁炮击中自己而大喊着闪到了一边。不过那一枪并没打中任何人。
另外一个压住热田恶来的前田利家则没有那么大的反应,虽然看起来他也非常恐惧,但在信长射击的时候只是将双眼一闭。
“...”热田恶来死死的瞪着织田信长。
“放肆!你难道不懂武士之道吗!居然敢那样瞪视主公!”木下藤吉郎在跳开之后立即就感到自己的动作太过失态,而相比自己前田利家的举动就更加能够赢得信长的喜爱之后,只好脸红着大吼一声将大家的视线重新集中在热田身上,而自己则趁这个时机重新摆好姿态压制热田。
“武士之道即是醉心于死!武士之道即是战胜!武士之道即是面对数量或者能力超过己方的敌人,也会抱着必死的决心守护主君的荣耀并死战不退!”热田转头看着木下藤吉郎天生猥琐的容貌,吼着。木下藤吉郎从未有过在嘴上输给别人的时候,不过在此时他不敢出声。
“武士之道难道教你冒犯主君吗!”从刚才一直不言语的柴田胜家猛然站起身,大声道。他之所以并未及早劝解,也是因为有其自己的考量。在本意上,柴田是欣赏作战勇猛并且不死板的热田恶来的,但是他太了解信长的脾气了,一旦全部都为热田说情的话,那么热田就必死无疑。缘由是信长极其不喜欢被人看做是听从了别人的意见后,改变自己主义的人。而是那种喜欢反对大家见解,而让大家听从他意见的强势男人。
“怎么不说话了?你的武士之道教你冒犯主君了吗!”柴田胜家一步一步逼近被压倒在地控制住行动的热田,以凌厉的目光与热田对视。少顷,热田先行转开了目光。
“大胆!”柴田胜家虎目一瞪,伸手将织田信长握在手里的尚未重新装弹的铁炮拿在手里,双手握住枪口,高高举起,对着热田的后背就是重重地一击。
“咚!”随着体内传来一声沉闷且伴着骨骼发出的噼啪响声,热田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犹如被刚烧开的开水淋过一般疼痛。热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不希望自己死前再做出什么卑怯的举动,让已经先行往生的兄弟颜上无光。
“难道主公面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吗!”柴田胜家一下接一下重重击打着热田的后背,很快热田尚未痊愈的战伤重新又扯开了伤口,并且紧闭的嘴中渗出血流。“若不是主公!你可以被提拔成很多人奋斗一生都无法成为的足轻大将吗!居然三番五次冒犯主公!你该当何罪!”一下一下,柴田胜家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手下留情,直敲得手中铁炮木屑乱飞,枪柄断裂为止。
此刻热田已经因为强烈的疼痛和震荡而昏厥过去,背后的伤口因为被扯开一大片,所以四处都是因为染血并被猛烈击打而飞溅的血迹。木下藤吉郎和前田利家更是因为需要牢牢按住热田,而被溅到了一脸的鲜血。
“主公!请赐在下宝刀,让在下为织田家除逆!”柴田胜家将手中断成两截的铁炮一丢,转身跪在了织田信长坐榻之前,叩首。不过并未将双手伸出,做出接刀的姿态。
“哼!”织田信长铁青着脸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鼻子重重的出了一股恶气。
“主公...”丹羽长秀仍旧跪在地上,他稍微抬头观察信长的脸色,感觉不是很妙,想要再劝解几句。因为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大家对热田恶来性格的判断失误,而让一根筋的热田误会了信长的本意,而酿成的后果。大家都以为,一个可以将国内流浪武士以特殊手段训练成武艺高强,性格坚贞的武士的人,一个可以用十八人夜袭并大破松平百人先锋军的人,一个可以仅凭十四人面对酒井忠次率五百惯战之军的进攻,守备伊祠砦可以力战尽日的人,必然不会迟钝到哪里去。
只是他们都错了。热田恶来只是一个满脑子战争思想,目前涉世不深的人造人而已。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吗?”织田信长冷淡的说道,就这一句短短的话,令丹羽长秀和柴田胜家冷汗直流。
“来人!将这个逆反之徒给我压下去!收纳入监!”信长看起来火气仍未消散,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用视线冷冷扫过面前跪地不敢抬头的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丹羽长秀和柴田胜家顿时感到后背处渗进一股凉意。之后信长大踏步的离开了。
“真他妈疼。”在织田信长走出门口的一刹那,评议室内除了昏倒的热田之外,所有人似乎都听见了这样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