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撤退三日后,日军终于开始了蓄谋已久的反击。在先锋军高层的严厉警告下,一路高歌猛进的河北五军仍然好像一架惯性巨大的推土机,迎头撞进日军的预设阵地。铁流和火雨,正在侵袭整个冀北大地,金属风暴肆虐在长达百余公里的战线上,即使在十余里纵深的后方,亦随处可见滚滚硝烟和声声喊杀。这一战,日军将明治大帝造兵以来的谋略和勇武,发挥到了极致;而这一时代的华军,也迎来了现代装备和火力组织下的首次大兵团对决。同样的是陌生的组织,同样是初试的战法,谁能在这时代的前沿领先一步,谁就能登上胜利的巅峰!
“榴弹炮营!前方五公里阵地前沿!盲射全覆盖!不间断释放!”
“山炮连!对准125高地,十发急速射!把小鬼子赶下去!”
“迫击炮排!自由射击!敲掉鬼子的重火力,压住敌人!压住敌人!”
火龙(火龙在天)大吼大叫着指挥他的独立炮兵团,而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大张着嘴巴浑然不觉地拽炮释放,显然已经被震耳欲聋的炮声充塞了耳膜,全然听不见长官的嘶吼。火龙见状,只好亲自动手,只见他光着膀子,浑身油汗地将一发炮弹塞进弹膛,一边舞动胳膊,示意部下更随他的动作,同时猛拉炮绳,只见一长溜炮弹远远飞出,两座小山丘外的阵地上顷刻间炸得烟尘四起,刚刚登上阵地的鬼子兵们化作一片碎肢漫天飞起。
“好!就这样打!”火龙挥舞着拳头,激动地朝炮兵们比划。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新嫩的炮兵们显然受到了鼓舞,全都卯足了劲疯狂开炮。满天流星拖拽着火红的尾焰,划过天空,以壮阔蓝天为背景,图画成一幅浩大壮丽的景象。
忽然,火龙只觉得空气一紧,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撞击大气,巨大的压强紧迫而来。举头望处,只见前方目不可及的战线终端,跃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紧接着一片火光平地暴起,如山如海的炮弹呼啸声充犹如实质般迎面撞来。
火龙立刻声嘶力竭地大喊:“鬼子的炮群反击!快进防炮洞!”
“推进得太快了!防炮洞还没来得及挖!”一旁的克隆人教官对着火龙的耳朵大声吼道。
“什么?!”火龙傻了眼了,飞也似地跳起来,猛踹士兵们的屁股:“都跑起来!不想死的都跑起来!跑到阵地前面去!”
密如冰雹的炮弹撵着炮兵们的屁股,砸在独立炮团的阵地上,近百门各式火炮顷刻间被撕成碎片,扭曲的炮管在烈焰中燃烧,零件的残骸纷纷扬扬飞起,殉爆的炮弹在狂暴的火海中掀起阵阵激流。
火龙勉强支起半边焦黑的身体,狠狠地突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妈妈的,小鬼子够狠!还击来得真快!”
“团长!鬼子摸上来了!”一个炮兵指着前方,大声示警。
只见不用远处的小山丘下,涌出一股股土黄色的鬼子兵。小鬼子嗷嗷怪叫着端枪急冲,想要趁着炮兵阵地被毁,一口气突进来。
“怎么回事?前面还有两道防线!鬼子怎么这么容易就冲进来!”火龙气急败坏地大声质问。
“我们这几天一直都是呈进攻阵型挺进的。突遭鬼子逆袭,由攻转守,防线草草而就,难免处处漏洞,鬼子不止一次渗透进来了!”克隆人教官解释道。
“妈的!拼了!看看还有什么武器可用?填也要把窟窿填上!”火龙发了狠,咱穿越众来抗战为的什么?不就为的是慨然赴死这一刻吗?
“枪炮都被炸毁了!只有上次送错了路的一批刺刀和工兵铲!”炮兵们打炮时,全都光着膀子,别说武器了,现在连防御力+0.1的上衣都没有!
“发下去!和鬼子兵赤膊大战!刺刀见红!”火龙咬着干裂的嘴唇:“咱可不是靠着狂砸炮弹耍威风。能和鬼子血拼换命的,才是个男人!”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和日本鬼子白刃肉搏,值了!”看着像越来越近的鬼子兵,火龙激动得满腔的热血几乎要沸腾而出,他高举雪亮的工兵铲,正要高呼口号,带头冲下,忽然听得一声狂喜的大喊:
“团长!这架150重榴还能用!”
转头望去,一架半截掩在土里的150山地榴斜斜下指,一枚散发着深沉金属光泽的炮弹静静的躺在炮膛里。
火龙狂奔上前:“抬起来!兄弟们抬起来!”
一群浑身烟黑,半身袒露的炮兵,肩抵手抬,硬生生将这架沉重的150山地榴弹炮扛起来,黑洞洞的炮口斜斜下指,正对着山洪一般涌上来的鬼子兵。
“去死吧!”炮兵们完全顾不上如此抵近的射击,会不会被爆炸的冲击所伤,一个个赤红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蚁附而上的日军。
“啦吧!”一个年轻的士兵紧抱着炮身的后座,希望用身体抵消发炮的后座力,竭力维持弹道的稳定:“打得准些!团长!”
龙天拉着炮绳的手剧烈的抖动着,这可是战士们用生命换来的珍贵炮击啊!
“啦呀!”年轻的士兵稚嫩的脸庞上浮现出明亮的光辉:“团长!不要以为我才当几天的先锋军,我就没长先锋军的骨头!”
“啊!”龙天仰天狂啸,血泪齐飞。
一道橘红色的火光喷涌而出,巨大的150山地榴猛烈地跳动起来,将扶着炮身的炮兵们甩飞出去,狂乱的风暴横扫整个斜坡,一团巨大无匹的火光暴闪而过,斜斜的缓坡下竟然出现了一个方圆数十米的大坑,蜂拥而前的鬼子兵群瞬间化为齑粉,岩浆般的血肉铺天盖地洒开来,强大的冲击气流将四周的生物席卷一空,偌大的鬼子冲击集群竟然清出了好大一块空档。
火龙同样被反冲而来的气流高高抛起,一长道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只见他双目血泪狂涌,耳鼻中鲜血汩汩而出,咧着大口大口吐出血的嘴,生白的牙齿格外渗人,尚属完好的右手高举起雪亮的工兵铲,状若疯魔地高喊:“杀啊!”
“杀啊!”炮兵们精赤着上身,带着一身烟火一腔血勇,义无反顾地从炮阵冲下,撕开狰狞的硝烟浓雾,好似一群猛兽破闸而出,迎头撞上鬼子的人浪,劈开一片血光。
……
“打!狠狠地打!”河北前指总参萧伤兵搂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疯狂扫射,长长的枪焰舔舐着灼热的土地,抛飞出的弹壳叮当乱响地掉落在阵地上积成厚厚的一垛。混乱的阵地上堆满了用光的弹药箱,澄黄的子弹壳踩在战士们的脚下铮锵作响。被双方炮火反复蹂躏炸得松软的土壤渗满了血水,呈现出凝结的紫黑色。被日军掷弹筒摧毁的掩体,如同蜂巢上的洞孔密布在阻击阵地上。
“小鬼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了!”萧伤兵抓狂地看着像猴子一样在阵地前奔跳着交替前进的日本兵,试图用弹幕遮断敌军的进攻:“居然到处都是日本人!他们什么时候渗透进来的!前线指挥部竟然都暴露在日军的攻击之下!”
29军11连长申仲明冷静地开枪还击,一枪打翻一个试图寻找掩体的鬼子,令打空了一个弹匣都打不中一个鬼子的萧伤兵十分汗颜。
“鬼子们是以小队为单位分散渗透突击的,看上去漫山遍野都是鬼子兵,其实数量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只要我们维持火力,鬼子就冲不破我们的封锁!”申仲明趁着换弹匣的间隙,向萧伤兵汇报道。
萧伤兵忍着被后座力撞得发紫的肩膀阵阵生疼,咬牙坚持射击:“但是我们的防线松散!到处是可供日军穿插的疏漏。看这架势,日军都能渗透到前线指挥部来了,我们的侧翼和后方还能保证吗?!”
“那怎么办?”申仲明一抬手,一颗手雷飞出,炸翻几个扑上来的鬼子。
“凉拌!”萧伤兵扔掉打空的弹匣,脖子一缩,大声叫道:“换弹!”立刻就有别的机枪手加大了火力输出,掩护萧伤兵换弹。
“还能怎么办?五个军、师全都推在前线,纵深又窄又浅,各部被分割在狭小的区域中,不能有效协同。只能固守待援了!”萧伤兵那个追悔莫及啊:“早知道就投靠乌龟流了,一边推进,一边修堡,用钢筋水泥堆过去,看小鬼子啃得下来不!”
萧伤兵忘了,再坚固的防线也怕一个“绕”字啊!
不知过了多久,机枪的弹槽中再次发出铿铿的空响声,萧伤兵挣扎着从没膝的空弹壳中拔出腿来,骂骂咧咧地去拖弹药箱。这厮打红了眼根本不会点射,只知道拽着弹鞭乱扫,半天下来打中的鬼子,还不如一个步枪手多。
萧伤兵拖过一箱弹药,拔出军刺,撬开箱盖,顿时傻了眼:“怎么回事?!”
只见木箱中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摞迫击炮弹。
“我要的是弹匣!子弹!不是迫击炮弹!”萧伤兵怒了:“后勤怎么搞的!赶紧换!”
换了一箱,还是迫击炮弹!再换一箱,还是迫击炮弹!好吧,最后再拿一箱,这下好些了,是手榴弹!
阵地上的枪声稀疏了下来,很明显,糟糕的后勤系统把弹药弄混了,本该送往炮兵的军火被送往步兵阵地上了。
围攻阵地的鬼子兵们听得枪声稍歇,便像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着冲上来。放眼望去,无数个孤立的山头阵地陷在鬼子的分割包围中,喷吐着火光的阵地好像礁石般承受着鬼子兵的一**浪潮冲击。
萧伤兵探出头去,看到鬼子兵们齐齐做了一个影视片中常见的“退弹”动作,一手托枪,一手在枪栓后一拉,然后齐步快跑,高喊着“半残”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萧伤兵大喜:“自退弹药,这不不找打吗?”立刻直起腰,掏出手枪瞄准,正要射击,不想脚下一滑,一发炙热的子弹从耳畔掠过,差点没被扦飞脑壳。
“不是说小鬼子拼刺刀前都要退子弹的吗?怎么还开枪呢?”萧伤兵吓得脸色发白,痛骂道:“小鬼子也不讲狗屁武士道精神了!鬼子的步兵操典不都这么写的吗!”
“谁说过鬼子拼刺要退子弹了?那只不过是关保险罢了!”申仲明诧异道:“小鬼子的步兵操典可没这么一条啊!”
“什么?!”萧伤兵先知先觉的历史被现实击得粉碎:“第四代导演害死人啊!”
“砸!”萧伤兵拿起一个迫击炮弹,拆掉尾部的保险,顺手在机枪上一磕,轮圆了膀子扔出去:“咱就是军火多!怎么滴!炮弹当手雷使,也能把鬼子赶下去!铳剑术?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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