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梁韫欣身为梁家嫡亲长女,生得美若天仙,才艺卓绝,尤其是古筝弹得极好,从小便是艳名远传。只是这位大小姐性子品行差了些,脾气暴躁,做事毛躁,常常惹祸,年岁小时家人只当是她年幼调皮,也不在意。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梁韫欣性子愈加骄纵,常常体罚下人,甚至将下人虐死。行为亦是铺张,为了在上元节赏花灯,又不喜人多嘈杂,竟包下城中心的怡湖,在湖中放了千只莲花灯,还在湖四周挂上百种花灯,每盏花灯的样式都不同,且勒令百姓只可远观,不可近看。
如此,这位大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被宠溺着,性子素来直白,且从不为他人着想。
虽说品行有些恶劣,但总归是单纯的女子。
如今进了深宫,想而易见的是她眉眼中的沧桑忧愁,那些曾经锐利的棱角,如今被打磨得圆滑,隐隐透着隐忍的光泽。
曾几何时,她亦是?昕身边的宠妃,初入皇宫便被封为五品如嫔,半月后侍寝第一人,初夜之后更是连升两级,封为如婕妤,一时间恩宠无限,宠冠六宫。直到前年八月,她怀上了龙裔,又被晋为修仪。
只是,只怕那时得意万分的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的好运从此戛然而止。
次年三月,如修仪小产。
那已是个成形的男胎。
如修仪一时间痛不欲生,?昕为了安慰宠妃,便将如修仪升为如妃。一开始?昕对这位痛失爱子的母亲还十分宠爱,只是见如妃如此一振不起,做什么事情都恍若神游,脾气火爆,常常顶撞圣上,还指责那时作为?昕新宠的云贵人,也就是如今的云裳夫人。
彼时如妃一口咬定是云贵人害死她腹中孩儿,甚至在帝后面前掌掴了云贵人。云贵人一时受不住,竟昏死过去,?昕自是气愤难耐,想来也是觉得如妃如此有恃无恐,虽失了孩子,有些急躁在所难免,而如今却愈加不可理喻。一时震怒无比,下令废黜如妃,降为如贵嫔,无召不可擅自离宫。而那位云贵人却被晋为云华容,而后更是扶摇直上,历经贵嫔,婕妤之位后,便一举越过九嫔,做了?昕身边最得宠的云妃,恩宠无限。
而可怜的如贵嫔只能在赤霞宫中,独守空房,寂寞红妆。
直到今年除夕之时,如贵嫔被特赦可入年庆宴,?昕见昔日宠妃如今人比黄花瘦,憔悴得犹如个苍白的病美人,而在宴会中含泪饮酒,落泪弹筝助兴,清楚动人,那弦音更是在万般繁华愉悦中透着无可奈何的苍凉,婉转动人,让?昕毫无防备的勾起了曾经的点滴。
在大年初二便宠幸了失宠已久的如贵嫔。
而被大赦后的如贵嫔一反当年,虽然有些骄纵,却冷清沉稳了许多。?昕本有意复其妃位,但因云妃极力反对,便只复了梁韫欣修仪之位,与此同时,接着云妃生辰,云妃便成了云裳夫人。
时过十月,宫中已有云裳夫人、薇昭媛、希芳仪、黛嫔这等绝姿聪慧女子,而如修仪心机欠缺,又无心争宠,便如此位列九嫔,平静而过,直到现在。
我知晓她一路曲折,从入宫的十五岁,如今也已是十八,三年如梦,梦中辗转,她自是百转千回。
见她眼中落寞,我不自觉的轻握住她微微冰凉的手,暖笑道:“表姐无需伤神,若表姐不嫌弃妹妹愚笨,妹妹愿为表姐分忧的。”
她愣了愣,眼中有了几分隔离,复又笑道:“子衿你自幼聪慧过人,有你,我也算是安心了的。”
我报以浅笑,道:“表姐谬赞了。”我不愿再进行这话题,只道:“如今妹妹初入皇宫,对宫中局势还不甚明了,今日见那云裳夫人对谢美人……实在把我给吓着了。”说到此处,我佯装心惊,微微缩了缩身子。
见我如此,如修仪不禁露出一丝冷笑,方才微有落寞悲伤的眸子此刻满是犹如冰棱般冰冷犀利的嘲讽。
“哼,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她看了看我,道:“你才进宫三日,被这场景吓到了也不奇怪。要怪只能怪那谢美人命不好,郭娴悦不过找个人来个杀鸡儆猴,衬着她的威风,好在你们这些新进的秀女前立立威。偏是那谢美人不知得分寸,消息不灵通,竟如此消败陈美人,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活该了。置于郭娴悦的手腕……”她微微停顿,眼中顿时恨意横生,声若幽魂般,“你迟早会知道的。”
我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