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讯烟花带着刺耳的锐响接二连三地冲天而起,在高空中炸成一个个久久不散的黑色气团。在三个不同的方向直指入侵者的位置。隔着车窗,弗朗西斯看见后面的河岸出现了马蹄扬起的尘土。上下游两个方向都有。
卡拉诺斯港口是个军用港口,清泉平原来的两条河流在次蜿蜒入海形成一个宽敞的出海口。近四万守军在这里保护着冠绝整个奥兰纳大陆的造船工艺,严密的防御圈一直延伸到了港口外围近十里的范围内。弗朗西斯和他的车队遇见的,只是通往清泉平原必经之路上最外层的小关卡而已。只是第一道烟花过后,附近半公里的守军都开始行动起来,纷纷往事发地汇合,而前方的关口则匆忙地架设路障,准备严防。
只是,他们的行动对轻骑兵的速度来说,还是稍稍慢了一线。转瞬之间,山狮军团沉默的骑兵冲垮了两次仓猝的阻拦。将急促地吹着哨子的步兵们远远地甩在身后的尘土里。
在出发之前,弗朗西斯把统帅的位置还给了因为被勒令原地驻守而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的隆汗顿,而后者派遣了骑兵为他护航。这些精锐骑兵,把‘服从命令’这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不管弗朗西斯吩咐什么都是立刻照做,从来不问为什么,甚至很少交头接耳,沉默得像礁石,坚固得也像。
马车内,吉安娜终于被剧烈的摇晃惊醒。
“安德森,怎么了?”她打着呵欠。
“没什么,一些小麻烦。有人似乎不希望我们顺利赶回都城。别担心,我们能冲过去。”
“啊?是梅奥?”
“不知道,一个叫米格尔,罗兰的家伙带着整个皇家骑士团正在赶来的路上。“
“我知道他,罗兰大公爵的长子,罗兰公爵是梅奥的挂名宫廷老师,负责礼仪和历史。“
“很显然他教的不止是礼仪。”
“梅奥终于还是忍不住想除掉我了!”
“不一定。“弗朗西斯说,”根据情报和我们的经历来看,应该不是他。明目张胆不是他的性格。整个都城的民众都在对公国五十年以来最大的功臣你翘首以盼。如果这种情况下他还敢动手的话,那么他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都城关于你和他的议论并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皇储问题上最有发言权的是老国王,只要他不表态,那么梅奥就没有铤而走险的理由,上议院,和大半个军部还有法师协会之类的好牌可全在他手里握着呢。他现在担心你出事多过让你出事。“
“可是能够调动皇家骑士团的只有能控制上议院的他“
“别忘了你父亲。“
“他不会的,梅奥没理由,他更没!“
“你说对了!”弗朗西斯赞赏道。
“那么,这么做的只有可能是梅奥了。可是你又说他不是,除了他们以外我想不出来还会有谁?“
“亲爱的,梅奥不会借机除掉你,和他不会出动皇家骑士团,两者并不矛盾。”弗朗西斯笑了笑,胸有成竹地。
“那你还冲防线干什么?你要知道,没有军令的情况下贸然冲撞军需重地,等闲官员都会被叛绞刑!“
“既然梅奥现在还不希望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消失,那么他派兵一定有他的目的。这里离都城只有一天的路程,等待皇家骑士团的交涉需要在这个时间上再至少加上小半夜,如果我们绕开这里,取道米尔帕高原,则需要整整三天时间。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你是说•••••••他试图拖延时间?”
“没错,虽然不能说事实已定如此,但是至少是个不错的答案,他要的,只是拖延你抵达都城的时间。都城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弗朗西斯说。“而且肯定是于梅奥无利的变故!“
“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个变故消失之前赶到都城!就像我们现在正做的!”
这时候车窗外传来骑兵的通报声。弗朗西斯挑开窗帘,吉安娜从缝隙中望见骑士身后是壁垒森严的卡拉诺斯港口内城。
“大人,前面是卡拉诺斯港口了,我们继续前进吗?”骑兵队长问。
“不,绕城,北上。”
卡拉诺斯港口内城城墙上,一名统领看着骑兵队停顿之后选择绕开,顿时擦了一把汗。挥挥手,一边严阵以待的弓箭手们收了弦。
“米格尔大人什么时候能到!”他回头问。
“斥候说半个时辰之内!”
“很好!传令下去各个关卡都给我闭关死守,不要做任何请援和攻击之类的把戏,一支箭也不准给我放出去!听见了吗?“
“得令!“
“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统领嘟囔道,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离开了城头。
城下的护城河手臂粗的河道栅栏处,弗朗西斯擎出黑剑,尽量不触碰到淤泥的情况下轻轻地拨开水草,锋利无双的剑悄五生息地斩断手臂粗的精铁栅栏。城内河道边的一名卫兵注意到了水中的气泡,转身望了一会,却被从城墙上快步而下下的统领看见了,挨到一句严厉的呵斥,转身目不斜视地重新站岗。
外面河桥底下用荷叶遮住脑袋的吉安娜和红发均松了一口气,看见弗朗西斯的位置一根芦管如同鱼儿帹喋一般在并不清澈的水面亮了一下。那名卫兵没有再注意到这边。随后看见弗朗西斯湿淋淋地攀爬到他身后的辕门处,似乎侧耳倾听了一瞬,察觉到左侧无人,于是一伸手,勒住了对方的脖子,一起闪到拐角。
一队弓箭手互相打趣着,松松垮垮地从那个拐角出来,往不远处的街道上走去。吉安娜和红发面面相觑,再次望过去,却看见换上卫兵装束的弗朗西斯在刚才卫兵的位置站好了,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呵欠。黑剑斜斜地背在后背正对着他们的方向。两人惊魂初定。
依样泅渡过去,在弗朗西斯的掩护下,钻到拐角,吉安娜才发现那是是个通往城墙的楼梯,楼梯脚有一间看起来像军官休息室的房间,里面趴着一个酣睡中的军官。门后是已经被剥掉外套的士兵,脑袋无力地搁拉着,看上去已经死了,不过尚未流血。
虽然知道对方已经熟睡,但是吉安娜还是小声地问,“他不会突然醒过来?“
“这么容易被声音吵醒那么他就不用躲到这里来睡了。“弗朗西斯说,这个楼梯间的顶棚就是木制楼梯的转折点。顶楼是城墙,每分钟都有人在走来走去,重皮靴子踩在劣质木板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绝于耳。
“红发!换上这个,出去站岗。”弗朗西斯指了指衣架上的盔甲,“记得,你叫谢特森,这个睡觉的胖子是你的顶头上司波什中尉,他不喜欢有人来打搅他的私人时间,如果有人说他是来换岗的,那就让他进来,我送他去见上帝。听明白了吗?”
“明白!”
“你怎么知道他叫波什?“吉安娜小声询问。
弗朗西斯朝桌面上偏了偏脑袋,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见一堆混乱的文件的正上方是一本摊开的执勤表。
“黄昏之后才能离开这里,那时候会有一班换防。我们必须解决他们。那样才能争取到两个时辰不被盘查的自由行动时间。不会很久,现在已经接近黄昏了!恩?你愣着干什么?”
“就刚才一小会,你就能做这么多事?”吉安娜浅掩着口,惊讶地望着他。
“在最短时间内做好情报搜集和分析是一名合格•••••游侠的基本素质。别愣着了,换上盔甲。”
“好吧!也许,你得帮帮我,这玩意挺重。“
“你的头发•••••••”
“怎么了?”
“它太长了,也太漂亮了。”
吉安娜挽了一下,然后拔出了匕首。
“你•••••••”
“我没办法像你那样迅速地分析,但是我可以迅速地做出选择!不要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我可不希望成为累赘。”
“没必要那样,其实只要盘好在头盔里就行了,天黑没人会注意到一名刚换下岗的士兵的头盔是不是戴的有点别扭。”弗朗西斯笑了,“而且,你的做法会让我们多负担一个危险:如何妥当地处理掉这束头发!”
“丢进空间戒指就行了嘛!”
“一名普通斥候和游侠能拥有那玩意吗?以后做事别这么想当然的。“
“喔!“
头顶传来脚步声,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互相望着,打量着对方不是很合身的古怪打扮,眼睛里开始有了笑意。
门外传来红发的大嗓门,“嗨!哥们,我叫谢特森,你是来换岗的吗?”
“神经病!我们是城墙卫队的!”
“他想你去替班呢,土豆!他也看出来了你长得和哨兵营的一样没出息。”
“闭嘴!滚开!你他妈才是哨兵营的呢!”脚步声远去。屋内的弗朗西斯和吉安娜面面相觑。
“嗨!兄弟,来换岗吗?“
“那来的傻瓜!剑都不会挎,是新兵吗?”
“新兵?他看起来可以当我父亲了!“
“没准真是你父亲!哎呦!”
“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嬉笑的声音远去。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吉安娜问。
“我想他应该知道•••••••“弗朗西斯扶了一下额头。
“嗨!你!还有你,来换岗吗?“
“你是谁?谢特森去那了?”
“挖哈哈哈哈!终于来对人了!我叫红发鬼索伦,谢特森去新上司那里报道去了。”
“新上司?那小子提干了?能从猪头波什手下提干,奇谈啊!”
“小声点,波什在里面呢!“另一个声音说。
“他当然在,要是他有我们一半勤快的话,哨兵营也不至于这么被人瞧不起了!他这会肯定睡得和猪一样,在他面前敲头盔也不会醒。”
“你说得对极了!“红发说。
“别抱怨了,拿上头盔站岗去吧!“另一个声音说。
弗朗西斯迅速和吉安娜交换了一个眼神,站到门边。
门开了,一个人跨进一步,却站住了,眼睛落他右手立刻按向了腰间的剑,弗朗西斯的手抢在他喊出声之前捏住了他的喉咙,把示警声扼碎在喉咙里。身后那名士兵察觉到异样,正准备退出去,却被身后的红发抡起手肘,重重地敲在没有戴上头盔的后脑勺,随后翻着白眼,垂软在地。吉安娜转头望向房间中间的波什,依旧纹丝不动地酣睡着。
“刚才我那一下姿势不错吧?“红发一边拖着尸体一边侧首问。
“要听实话还是谎话?“弗朗西斯说。
“算了!当我没问!”
“收拾好那个!”弗朗西斯朝椅子努嘴,在椅子边挂着的是吉安娜刚才换下的长袍。然后他依照对付先前两名卫兵的方式,捏碎了被红发打晕的卫兵喉咙。用剑把他们身上的皮甲撕成条,把胖子波什捆绑好,又环视了一下周围觉得没有其他遗漏,才拍了拍手。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去见识一下卡拉诺斯了!”
“我们不需要找点地图什么的吗?”吉安娜问。
“你觉得三名士兵在大街上看地图是个很寻常的现象的话,那就从墙上撕下来吧。“
“我倒是不介意!”红发说。
“问路不是更容易引起警惕吗?”
”不用问路,只要顺着流水的方向走就是了。不会太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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