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那个时候他不在,我们每天打扫两次房间,中午一次,晚饭前一次,正好是错开用餐时间,每天如此,他有个冷冰冰的侍卫,虽然很漂亮,但是很凶,比锋鳞鳄还凶,我亲眼见到她把兹比克大人的助手从楼梯上踹下去,那场面把我们都吓坏啦!被她的眼睛瞥着都觉得后背冷冰冰的。所以每次我们都得小心翼翼地,尽量挑在她不在的时候----我不会记错的。”
米山尔德用手帕包裹着剑柄,一柄泛着幽光,刃口沾有血迹的剑。这就是费尔德南告诉他自己在弗朗西斯房间里找到的有趣的东西。米山尔德将它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没有表示出任何兴趣和疑问,而是放在桌子上。抖直手帕,握在手心,转过脸看向说话的地精服务员。后者立刻紧张地抿住了嘴。只有头上的玳瑁首饰随着刚才摆头的动作还在微微摇晃。费尔德南瞥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低下了头。
简娜将目光落在剑上,血槽的尽头刻着海岸卫队的徽记,已经被干涸的血迹染成了墨黑色,在窗口投进来的黯淡的天光中泛着幽暗的色泽。
“继续说。”米山尔德说。
“噢,大堂守卫说他们中午就出去了,在午餐前,直到晚上才回来,还和海岸卫队的士兵们发生了一点冲突。就是法洛克中尉包围了棕榈树时候发生的事情。很多士兵都能作证。”
在米山尔德身后的法洛克抬了一下额头,他想起那天晚上当自己抱着那名因为冒进而遭到致命伏击的手下,在下楼时的匆匆一瞥看到的情形。弗朗西斯将一名体态娇小的年轻女子护在臂弯之内,让开了道但直视着自己,眼睛里没有任何普通人看见血腥场面的惊慌,疑惑,探究,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而是平静,就像月光下的一口即将干涸地深井。只有深处的水洼反射出点点稍纵即逝地月光。
法洛克相信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即使是在刀子勒进别人脖子,看着殷红的血漫过自己手掌的时候心跳也不会超过八十五----不管那血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也相信擦身而过的瞬间里。这个短暂地注视不是对方刻意展现给自己看的东西。
一个具有冷静头脑,并且出现在事发现场附近的北边的人,这就是他第二次拜访弗朗西斯的两个主要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则是弗朗西斯和疑凶赫莲娜公主私交甚嘉的传闻----法洛克认为那应该仅仅是一个传闻,因为无论如何,一个能够让领主感到不快的众生之门的探员是不会得到和黄金海岸商贸关系正在蜜月期的赞比尼亚公主的友谊地。所以,就像赫莲娜提醒弗朗西斯说的那样,他在法洛克的心里已经打上了高度嫌疑地红色标记。现在。这个象征危险的红色标记的颜色正在迅速加深。
但还没深到能打消他全部的疑惑的程度,法洛克没有表态,只是安静地等着。同样安静等待着的是简娜。而在场几人之中最与事无关地兹比克却露出了焦躁的表情。他小跨了一步,又停住,欲言又止,重新戴上了礼帽。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弗朗西斯朝他笑了笑,眨了一下右眼。
“你的供词只能证明他有作案时间,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证据的话,我想现在可以替安德森先生松开镣铐并且向他道歉了。”米山尔德说。
“还有这把剑!是凶器!”费尔德南小声但快速地提醒道。说完重新低下头去。
“杀完人还把凶器带在身边。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傻地人吗?“弗朗西斯哑然失笑。
“谁都有疏忽地时候!也许这是你因为惊慌失措而犯下地错误。虽然你杀了领主大人。但是领主大人地反击也成功让你地帮手死了。这吓坏了你!所以事成之后你匆忙逃窜----带着这把该死地剑。直到回到了你地窝点。才想起。但是已经没有机会处理它了。因为四周都是士兵。“
“我可以把它丢到海里。棕榈树离海很近。“
“不可能。你地窗口离海有半里地。“
“哦。这么说你们还真地去过我房间了?“弗朗西斯颇具玩味地弯起嘴角。
似乎是担心自己回答错误,费尔德南迟疑了一下,直到明确弗朗西斯的话里并没有陷阱。才谨慎地回答:“是的,我们找到了这把剑!----在你的床底夹层里。”
“还有沾有血迹的衣服!”威廉小声补充道。
“很好!我没其他问题了。米山尔德先生,请继续。“
“你不质疑证据的真伪?”
“不用了,我暂时无法证明给你们看。”
“暂时?你恐怕没有太多时间了,年轻人,涉及到子爵以上的谋杀就已经不是谋杀这么简单了,而是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我只能代表联合议会核查情况,宣判结果。然后尊重黄金海岸的主权。维持中立的立场。简娜领主已经召集了所有官员和宾客,他们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在领主府聚集。只要你的罪名一成立。你就会当众被处以火刑----南双子海域人对待仇敌惯用的方式。我个人是希望能用更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是简娜领主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喔,真是个坏消息!”
”很遗憾,我本来还想为罗伊家族带回你的呢,看来只能用你的死讯回复他们了。我现在只能说,希望复仇的火焰不会折磨你太久。”
“谢谢,可我现在还不打算----“
“米山尔德先生,可以宣判了吗?!“简娜打断了他的话,她没有看着弗朗西斯,仿佛他已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不值得注意的朽木一般,引不起伐木工的半点兴趣。
对于这个必然的结果,她已经等了太久了。所有的期盼和彻骨的痛恨似乎都已经在和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周旋中消磨殆尽了,她发觉自己似乎已经不再像刚开始一样憎恨弗朗西斯,也不再因为舅舅的死而过度自责,而是开始觉得疲倦,深深的疲倦。见到弗朗西斯即将伏法,也没有大事已了的释放感。也许憎恨和爱一样,也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去的。现在的她想的就是尽快结束这一场噩梦一般的经历----用弗朗西斯的死亡----然后忘掉这一切,好好睡一觉。
所有人都静止下来,看着米山尔德。后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将手帕折叠好,塞进胸前口袋,抬起头,环视了一下众人,然后轻微地点了点头。
“来人!”法洛克朝门口喊,几名士兵出现在那里。“嗨!嗨!我有话说!”兹比克终于忍不住了,挡在弗朗西斯面前。“这样就算审判完了吗?靠几个下人的一面之词?”
“兹比克!”法洛克盯着他。
“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审判的话,那我可就要说不了,你们知道,一名地精说不的时候,通常意味着你们的注意就此搁浅,彻底搁浅!”兹比克露出了少有的激动表情,挥舞着拳头,几乎要从地面上跳起来。
“兹比克先生!”简娜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我知道你们两个很想尽快为德霍文领主复仇,但是,一个嫌疑犯的鲜血----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仅仅是个嫌疑犯?”
所有人都看着地精,门口士兵停住了脚步。
“难道几天前轻易地将尊贵的赫莲娜公主定为凶手那个无稽之谈还没教会你们慎重处事吗?听着,我可不像你们这么好糊弄!也不管你代表的是联盟议会还是高山议会,我只想说一件事:判决无效!因为你们几个根本不知道真相,也不关心真相!”
地精卫兵出现在门口,这让更多的海岸卫队士兵开始往这个方向靠拢。他们互相警戒着,雨滴顺着地精的矛头滴落。
“看来你另有他想,很有趣,说出来!“米山尔德说。
“我不知道你们是喝了什么才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我想说,凶手绝对不是安德森先生。我敢拿我的全部金币发誓!“
米山尔德和法洛克互相望了一眼。而简娜则对上了弗朗西斯讶异的眼神。
“因为他一整个中午都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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