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告别黄金海岸的时候,肆虐了一夜的暴雨已经停了,海面安静地起伏。日光在云影中徘徊,海鸥从浪尖上掠过。从海面上回望黄金海岸的码头,可以看见经过短暂的休港之后,码头上经依旧繁华似锦,游人如织,船舶的栀杆接连成森林。暴雨和政局变动都不能给这座贸易天堂带来影响。
卡兹比给了他最好的待遇:两艘地精飞艇,这让回程充满了乐趣。
他向前望,前面的地精飞艇上,卡列尼娜正在后舷朝这边望来,目光接触,均漾起一丝笑意,在卡列尼娜身后的船舱里满载的是近四十名被拯救的精灵女奴。
离开之前卡列尼娜看到了简娜和卡兹比联合发表的声明:黄金海岸正式在联合王国的禁奴条约上署名,正式驱逐奴隶联会的势力,并且还是永久性的驱逐。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对她个人而言,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而对弗朗西斯来说,则是向精灵们示好的最佳礼物。就像他一贯说的那样,她们无法拒绝。
地精的飞艇飞得很快,三天后,奥兰纳学院外城雄伟的城墙就已经遥遥在望了,弗朗西斯借着单筒望远镜看见很多人站在城门口迎接,城墙上挂有表示欢迎的横幅。甚至还有乐队,弗朗西斯可以想象得到里面的街道上此刻肯定也是站满了观望的人群。这让他觉得有些头痛了。引人注目不是他预想的结果。
天空之翼的狮鹫分队从城中腾空而起,朝他们这边飞来。伪龙特有的尖锐叫声从上空传来。天空之翼的首领,斯蒂芬驾驶着他的伪龙,从飞艇上空降下,放慢速度,靠近船舷。然后跳到甲板上。伪龙侧身,借着升腾的热气流离船而去,消失在上空。
他打量了一下弗朗西斯。右手的食指在剑鞘上不住地拍打。瑞拉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弗朗西斯身侧。
“安德森!“斯蒂芬说。”干得不错!“
“我猜你想说的是运气不错吧!“
“都一样。“
黄金海岸发生的事情早已通过鸽组地渠道反馈到了学院,所有中级以上的探员都听到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南双子海域最后的空白被填补,联合王国的东南全部掌控在了众生之门的手中。
在一个强调协作地组织里。提倡个人英雄并不是一件明智地事情。但这一次议会没有选择把事情低调处理。而是正式地宣扬了出来。毕竟对众生之门说。这个事情实在太振奋人心了。近两代探员前赴后继都没能成功地事情。在短短地一周内就被完成。这个成就足够让所有知情者铭记住弗朗西斯地名字。
“你不是特地来向我道贺地吧?这可不是你通常会做地事情。斯蒂芬。
弗朗西斯说。
“当然不是。有人要见你!“斯蒂芬看了一眼不远处地地精工程师。压低了声调。
“是老头子?“弗朗西斯说。斯蒂芬缓缓地摇了一下头。弗朗西斯皱了一下眉毛。
“我明白了!是他”
斯蒂芬点了点头。弗朗西斯身边的瑞拉闻言挺直了脊背。
“你说过地话还算数,对吧?”斯蒂芬小声地说。
弗朗西斯笑了起来,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当然!”
“那就好!他要单独见你。在你正式在公众面前亮相之前!”斯蒂芬吹响了龙笛,伪龙宽厚的脊背从船舷外缓缓抬起。弗朗西斯给了瑞拉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朝它走去。
见面地点不是钟楼,也不是学院里地克内文森部。而是城外不远的一座小山丘上,两个身形有些伛偻的老人站在那里,夏末的野山花满山遍野地绚烂着。蒲公英的种子随着和煦的阳光漫天飞舞。
弗朗西斯落地的时候,两个人一齐转过脸来,他认出其中一个正是他的引荐人,暗侍的掌控者,刺客地无冕之王,无影者加森。“你来的比我预料得要快,我的孩子!”在加森身侧的人说。
“这位是----”加森说。
“我知道他是谁。“弗朗西斯打断了他的话。”能让无影者加森恭谨地站在身后的人,并不多见“弗朗西斯说完跨前一步,做了一个觐见的礼:”冕下!“
老人露出了笑容。他缓慢地说:“加森向我提起了你。安德森,他说你是个很出色的年轻人。“
弗朗西斯站在他面前五步左右,束手肃立,表情云淡风轻,就像此刻随着风声变幻的花潮,温和谦恭,又飘忽不定。
“他向我举荐你。“老人继续说,他地语调很缓慢,却没有给人一种上位者故作腔调压迫感。而是舒缓平和,像一名睿智的老者在篝火边对小辈的侃侃而谈,那些精彩的故事就像是在缓流处随着涡流慢慢旋转的落叶,慢慢沉淀下来。
”可是我们众生之门,有的是出色的年轻人。我要他证明给我看,你究竟有多出色。“冕下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深棕色的眼睛。现在弗朗西斯知道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任务会交给自己地原因。任务地给予者不是加森,也不是议会,而是眼前这位众生之门的掌控者。奥兰纳大陆地下势力秩序地缔造者。整个大陆的无冕之王。
”你做到了,并且干得不错!“
他把干枯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弗朗西斯略微点头。接受对方的赞赏。
“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轻,更加强大,也更加聪明。“老人感叹道,”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勇者,缺乏的只是聪明人,对自我存在有精确判断,并且为之调整的聪明人。世界不是为了某些人存在的,但是某些人却能改变世界,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冕下收回了手,“想必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很期待你的任务报告!那一定很精彩!我对你很满意。年轻人。我非常高兴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加入众生之门!这就是我最想对你说的。“
弗朗西斯知道自己的任务很成功,试炼也很出色,但他没想到给予评价的人会是他。直到现在自己现在才算是正式融入了众生之门的核心,而不仅仅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疑犯。可是-弗朗西斯问自己。
弗朗西斯把目光望向加森,后者逆着光,站在那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在他的黑影中,弗朗西斯想起了兹比克夸张的笑容:想起了德霍文和自己对话时表现出来的犹豫的沉思,法洛克中尉坚毅的表情和拔剑指向地精时带着复仇快意的狰狞,想起了卡兹比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笑脸和被他锁起来的可怜鹦鹉暖风。最后,他想起了简娜踩着沙滩孤独离去的背影,在那一刻,在黄昏的暮霭中,被压抑住的愧疚像潮水一般在夕照中缓缓涌来。
----利用一个死人的身份,利用所有人的私欲和感情,获得一句赞赏和肯定,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他继续问自己。
眼前,冕下朝他露出了长者对小辈特有的鼓励性的微笑,然后抽离了手,转身,向加森走去。阳光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变得炫目起来。
----不。
答案是不。
弗朗西斯举起手,两名老人眯起了眼睛,他手上拿着的铭牌在阳光下炫彩夺目,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意思?“加森问道。
“在黄金海岸,我的身份是众生之门的探员,为了完成任务,我不得不对真相假装视而不见,但是现在,”他松开手,秘银细链从指缝间漏出,铭牌垂下,随风轻轻晃动。“我想我可以说了。“
加森和老人对望了一眼。
”有些话必须以我用私人的身份讲出来----关于这次任务。如果您允许的话。“弗朗西斯说。他于老人对视,表情依旧松散,但是眼中却是不容置否的坚定。“哦!看来你对这次行动还有别的想法,“老人负手而立。”很有趣,说出来!“
“在我的报告里,地精寡头兹比克联合赞比尼亚公主赫莲娜一起制造了一起刺杀案,这是我的切入点,也是能够颠覆他们联合统治,逆转局势,最终完成任务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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