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陆续自我介绍着,惟独帅帅的介绍词最别开生面——
“嘿嘿,我姓万,大家都叫我帅帅,美女也可以这么叫我。嗯若是方青发财的话,别忘了提醒他,他还欠我两百块”
“废话!”生性粗鲁的阿文推了他的头一把,“都找到这么美丽的女朋友了,还没发财吗?”
几人开心大笑起来。
方青见阿光几人对“女朋友”三个字产生敏感,忙回头暗示他们别说话。
“你叫帅帅是吧?”方青温柔地冲他笑着,“我告诉你们噢!我呢,只是方青的朋友,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关系,呵呵!”
“对不起,”帅帅脸红道,“我们只是觉得,不是很亲密的关系,怎么会来看阿青的妈妈呢?”
“方青现在去欧洲了,怎么,没和你们联系吗?”
见几位好友面带担忧,方青试图安慰他们。
显得最成熟的阿发摇头叹息:“我们很久没他的消息了,若你不回来,我们甚至怀疑他出了什么事;其实其实我们都很穷,大家都在寻求建立自己的事业,只希望他:好人一生平安”
阿发为人正直,在几人中最懂礼貌,见识最多,方青从前很听他的话。
“席小姐肯赏脸来这河边,我们确实很意外。请你转告阿青:他的母亲,就是我们的妈妈。叫他多挣钱,以后发达了,拉拉我们这些穷哥们儿。”
阿发代言了他们的心声,其余四人不约而同点着头
方青差点感动地去拥抱这几个儿时的伙伴
场面的气氛一时显得忧郁起来。
“你们在干嘛呢?”方青希望换个话题,来改善几人的心境。
“钓鱼呢!”帅帅卖弄地炫耀,“今天我弄得最多,席小姐不嫌弃的话,叫阿良给煮上,呵呵,一起吃顿饭。”
“都说钓鱼挺有趣,我来试试”方青说着脱下风衣和手套扔给阿银,径自跑到河边。
“小姐小心点,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阿当担忧地喊完,来在她的身后。
“喂!”阿进对几人耳语道,“你瞧那几个彪形大汉,还说不是保镖,鬼才相信。”
“阿青命真好,认识这么有钱的女人”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阿良也开始感叹。
方青其实蛮喜欢钓鱼,只是平日里除了排练就是上台,还得负责队里姑娘们外出表演的饮食起居。时间太少,因此“钓鱼”这样的享受,对他而言:
是一种奢望。
手上拿的鱼竿是自己的,没准儿被帅帅给霸占了
上好钓饵理好线,她忘情地甩了出去——
身后一真唏嘘
方青说白了钓鱼算个半壶水,姿势相当别扭:线滑出去了半天,屁股还撅得老高
习惯成自然。
但今日不同往昔,她这个动作显得性感可爱至极。
她立刻意思到自己的形态让几个王老五浮想联翩,赶忙红着脸站好,弯腰把鱼竿放稳。
“各位,是这么扔出去的吧?”她搓着冰凉的手,呵着气问大家。
“怎么和阿青的动作一个样?”帅帅不解地搔着后脑勺,口不遮拦,“也是屁股翘得老高?”
方青的脸一下变得绯红,嗔怪地瞟了这小子一眼。
“不好意思啊席小姐,”阿发道歉道,“这小子没读什么书,说话不经过大脑检验的。”
“没事啦!”方青无所谓地笑道,“我也是跳舞的,对我品头论足的人,他又不是第一个。”
她没有注意到:阿当的脸一直紧绷着
“不会钓鱼的都一个样”阿进哈哈大笑道。
“嘘——”方青忽然把食指竖立在唇前,示意大伙禁声——
浮筒开始眨动了,一点一沉、一点一沉,猛地没了下去
“上钩了,快拉呀!!!”
五个家伙同时歇斯底里大叫。
方青激动地咬着嘴唇,笨拙地一提:果然有沉甸甸的感觉!
“好重好重喔!”
可怜方青从来没钓到什么大鱼,而自负的她此刻又跺着脚不准任何人上来帮忙,可结果,着实浪费了大伙的表情——
那不过只是一条六两的鲫鱼
看着小姐细皮嫩肉的双手,小心翼翼取着扎在鱼萼里的鱼钩,阿当几人紧张得跟着她一起瑟瑟发抖。
“不错吧!”她炫耀地把鱼捧到脸边,一脸烂漫的微笑
“过得去过得去”众人确实不忍心打击眼前美女的情绪,口是心非地点着头。
“我来把你放好”方青满足地揭开鱼篓,撒手让鱼掉了进去。
鱼篓里的鱼儿还真不少,大大小小加起来,可能不低于四五斤。
方青自豪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忽然,在慢慢平静下来的水面,
她看到自己还是男孩子的模样呈现在微微荡漾的涟漪中——
“啊!”她差点摔倒,急急起身,脸色骤然失色。
“怎么了?”阿当立刻扶住她,“看到什么了?”
“我我好象看到”方青艰难地深呼吸了一下,“看到蛇了?”
众人立刻哄笑起来。
“小姐,现在都这么冷了,蛇,早就冬眠啦!”
阿银含笑宽慰着她。
“这里好冷的,我回去了。”方青急急穿上风衣,略带难堪道,“大家赏脸的话:今天晚上7点,‘夜未央’,我请大伙儿吃顿饭。”
夜未央
那可是五星级的酒店,几人吐了吐舌头,既而连连点头。
在场九人,都没看到百多米的河堤上,方青的母亲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方青第一次回家看她后,她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这个女子,头一回来我家,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为我做出一碗面条
她想起放好礼品从卧室回来的时候,这个女子,好象在哭
最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做好面条后,厨房里锅碗瓢盆的收拾摆放,和儿子是一模一样——
那晚她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赶去蓝曳寺,求方丈指点迷津。
方丈看过方青的生辰八字,合上眼沉吟了半晌,才微带嗔怒道:
“赵施主,你何苦作弄老衲?”
“大师,我们对你都是心怀崇敬,怎么会作弄你呢?”方母凄然道,“我那儿子,身在外国,已经很久没有和我联系了?”
“他不就在杭州吗?唉”留云大师叹息着,“莫非没有来看你?”
犹如晴天霹雳,方母差点当场昏厥
留云除了告诉她儿子就在身边以外,任凭她的苦苦哀求,什么都没再多说,只嘱咐了她八个字:
顺应令郎的宿命吧
方母没读过多少书,但善解人意,留云大师的话,无非是告诉她:
儿子已经发生了可怕的事,但值得庆幸的是——
至少他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特意请方丈为做给儿子的护身符开光,亦希望自己的肺腑之言,能打动
这个“姑娘”
知子莫若母。
她忆起每每同席小姐的眼光相遇中,对方总是刻意逃避她的置疑;可儿子对母亲天生的依恋与眷顾,方青根本没法控制得住自己的表达;
加上方才瞧见席小姐甩鱼竿的姿态后,泪水慢慢迷蒙了她的双眼
饰演方青女友一幕:“席”小姐失败了
晚上7点过一刻,夜未央酒楼。
或许都是年轻人的缘故,五个小子很快和阿当几人聊得熟悉起来;尤其是阿光那惹人发笑的汉语,更是为这顿晚餐平添了不少活跃的蓬勃。
方青很开心,不时亲自给几人夹菜,倒酒
酒过三巡,几人开始准备告辞。
“小姐麻烦你拿个袋子过来,我们要打包!”阿发突然对身后的侍女喊道。
方青还没说什么,阿银已经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了:“不是吧兄弟,还打包?”
“席小姐太好客了,好几道菜咱们动都没动。我是想给方青的妈妈包回去,让她也尝尝”阿发不卑不亢地冲阿银解释道,“在我们中国,节约是一种美德,没人会笑话的!”
方青心里一阵阵的绞痛,她不知该说什么
“就是,方姨那么年轻就成了寡妇,把青哥养大,不容易啊!”帅帅附和着。
妈妈
这个在全世界所有国家地区的发音都基本雷同的呼唤,在方青心底响起——
可见母爱赋予全人类的意义,是何等的伟大!
“这样吧”阿当颇有深意地瞧了方青一眼,“小姐好象和方青的妈妈特别有缘,我就做个主:叫酒店明天专门配上这么一桌菜肴,给方青的妈妈送上门去!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啊”方青从迷茫中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继而又后怕地补充,“你们知道我已经订过婚就行了,可别告诉老人家。至于真相,还是让方青回来给她解释吧!”
回到卧室,卸妆的时候方青毫无心情
心头有太多的事想不透彻,烦得要命,加上今天又遇到几个好朋友
思来想去,她开始有些后悔去见了这五个人——
阿当今天神色挺反常,该不会看出什么端倪吧
最让她沮丧的,是刚才几人提出想见张嶙送她的订婚礼物,她才想到阿朱死后,那枚昂贵的戒指也石沉大海——
张家父子不是省油的灯,知道那枚戒指没了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想着想着,镜子里又仿佛看到自己从前的模样
她这回没有惊叫,而是冷静的开始分析,想来想去,疑窦就出现在妈妈给的那个护身符上——
这是一个看似朴实的锦囊,母亲很新颖地将其缝成一朵六只菱角的荷花,半个巴掌大小,后连一条毛线编制的带子,用以套在脖子上。
几天来她一直把这小巧的针织品放在挎包里,直到陪母亲去庙里上香才拿来戴到脖子上,由于她穿的是高领的上衣,所以贴在胸前,没人看得出来。
取下这朵“荷花”后,那奇怪的幻想亦随即消失。
听妈妈说,这可是留云大师亲手开光的,莫非对我
我怎么可能是妖怪!!!
方青恼怒地想把“荷花”踩烂在脚下,但腿抬起后心中又开始难过——
这可是她老人家一番心血,还是把它保管起来吧
美其名曰的“中国散心之行”,准确说来是探亲之旅——就这样结束了.方青不知道往后等待自己的,会是如何的命运
她默念着留云大师那句“树高千丈、叶落归根”的至理名言,无言为母亲与朋友们祈祷,走进了机舱
我不会再有遗憾,无论以后是怎样一种生活,哪怕我再也回不了中国至少,我见过妈妈最后一面;如果非要失去生命,才能让我得以解脱,那么这个未知的世界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一座幸福的天堂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从今后,我方青不会再为这场骗局感到丝毫内疚——试问残害利用我的人,又何时给过我同情与怜悯?这个社会是有正义公理,但根本不会出现在我那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要一天还有人称我一声“席小姐”,我一天——就是万人仰慕的豪门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