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莫非还尿床,传出去会丢死人的!
怎么办怎么办?
方青不断问着自己
“将军!将军你万万不可!!”
好在凤姨那熟悉的声音此刻响起,化解了她徘徊在现实与古代的尴尬之急。
她猛然睁开眼,“腾”地从床上支撑起身体:因为与此同时,她清清楚楚的听到拔剑出鞒的“泷”声!
“赵子剑,你好大的胆子!”
只听得那位先前一直纠缠万大小姐的九王爷,暴喝道。
方青好奇得忽略了便意,慢慢掀开被子
“赵将军,这里是诸位风雅之士游玩之处,切勿焚琴煮鹤,不要拔剑,不要拔剑哪!”
凤姨焦急劝慰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呵!瞧瞧去,是哪位大侠,居然敢动王室中人呀?
方青兴奋得胡乱穿上绣花鞋,刚一站起,便踉跄地倒在床架上——看来万大小姐确实已经酩酊大醉
她此刻只感到视线恍惚,天旋地转,赶忙趴到床沿上,老老实实坐回被窝里——
“滚!”
一个陌生的男子浑宏之声,直震得纸窗簌簌微响!
“你敢打我,还敢拔剑!?哼,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九王爷愤怒道。
“再不滚,我要你血溅当场”
“等等等等!”凤姨显然身在二人中间,“赵将军息怒息怒王爷,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给你赔个不是,啊?改明儿清醒了再来”
“赵子剑,这个梁子结定了,你等着灭门之灾吧!什么玩意儿”
方青虽然头昏眼花,可听觉毫无问题,这会儿终于听到那九王爷蹒跚下楼而去的动静。
“赵将军,屋里请,来!”
“吱呀”一声,方青虚弱地睁开眼皮,只见满屋一片柔和的光晕,数不清的人影朝自己过来
她这时才发现,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好几个影象,重叠迷幻得让她更感眩晕,索性闭上眼皮。
“哎呀!”凤姨一声尖叫,“这么冷的天,月儿你起来做甚!快躺下!!”
她边说边扑来,扶着方青躺回枕上。
“发生了什么事?”方青喃喃道。
“都醉得说胡话了唉!将军,你听清月儿在说些什么吗?”
一听凤姨此言,方青突然想起平日里说韩国话说习惯了,刚才的那句,也忘了改口
“高丽?”一身盔甲戎装的赵子剑,窦起黑浓的眉毛,“方才月儿那句,有点像高丽国的”
其实短短的时间里,方青对这名敢于对那厚颜无耻的九王爷出手甚至拔剑的赵将军,产生了不少好感;加之听说其文武双全,更是想一睹其风采——只奈何醉酒太深,这眼皮宛如被胶水粘上一般,硬是撑不开来。
“发生了什么事,”她感到又有呕吐的难受袭来,皱起柳眉,“是将军吗?”
“正是!我”
方青听出他欲言又止的口吻,继而传来凤姨的嬉笑:“你们聊聊吧,啊?我叫嫣儿送姜汤来!呵呵!”
又是那股郁金香味飘来,方青知晓她已拂袖离开
赵将军上得塌来,轻轻在她身旁落坐。
“月儿,怎会喝得如此狼狈?难不成是那裴大人”
听闻对方口带怨气,方青赶忙莞尔一笑:“不是,我我心情不好!”
“嗯!凤姨对我提了!令尊之事,待我凯旋回来之时,设法托娘娘转告皇上”
“你要走?”
方青努力半撑眼皮,虚弱道。
最亮的灯笼,恰好安放在其身后的桌上。
她费了很大的神,才模糊看出对方那红樱头盔下,确实是一张年仅二十多岁的国字脸
“刘元帅紧急军令,”赵子剑一副落寞无奈的口吻,“我将即刻领军,启程赶往巴蜀!你要多珍重!”
这铮铮男儿说到此处,居然语带居丧、略渗哽咽,充盈着难分难舍
方青本来为父亲的事,心怀哀伤,加上此刻对方突然说到要走,而且好象是要上战场;一时感伤,不由得轻轻握上他的手——
那是一种无比温暖的接触,她只感到一种莫名的幸福在胸中荡漾起来;因为在这一时刻,对方亦激动得用力起来。
“一路顺风!”
此刻,她有落泪的冲动,呜咽道。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赵子剑面露悲哀,语气却丝毫无儿女情长的呢喃,“我赵子剑发誓,此去战事完结,立刻娶你过门,否则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不要再说下去”
方青原本心软,通常和母亲看电视看得泪流满面,此刻触景生情,再也控制不住,啜泣起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赵子剑面露悲壮的微笑,站起身来,留给方青耳中一阵盔甲的挤压摩擦
“不要念下去你一定要回来!”
方青突然忌讳起此诗最后那句“古来征战几人回”来!
伴随莫大失落的侵袭,亦不知是身陷这陌生的时空毫无所恃,还是真的被对方的铁骨柔肠所感染泪眼模糊中,她真的好想再抓住那有力的双手,再嗅嗅对方那透过铁甲而来的英雄气概
“寅时将过,月儿珍重,子剑就此告辞!”
方青没有看到:
当赵子剑毅然回身迈步的一刹那,他鼻子一酸,一行热泪立时盈眶
“早点回来!”
方青顾不得剧烈的头痛与眩晕,喘息着身躯越欠越出,终于翻跌倒地上
再度醒来,只见凤姨关爱地凝望着自己。
这美妇人的眼珠里已弥漫上几条血丝。
头痛消失后,方青轻松了许多,敏嘴微笑道:“凤姨你还不去睡?”
她隐约听到远处雄鸡打鸣的啼叫,而面东敞开的窗外,天空已然泛出鱼肚白
“月儿,不是凤姨说你,这么大的人,应该自己多爱惜自己!我知道你胸中烦闷,可是,令尊在天之灵,见你如此糟蹋自个儿的身子,想来亦只是平添心疼!”
凤姨慈爱地娓娓劝慰
“我”
方青有很多问题要问,她记起这回是较从前跨越了两年的时光——身处人是物非的境地,她急切地需要知道很多这段期间发生的事,可思绪混乱,她竟一时不知如何启齿。
“瞧瞧你,把赵将军都惹得掉泪了,我也不再说你什么;我这‘倚兰轩’里,你可是五万两身价的台柱;就算你不为我想想,也得为坚持替你赎身的赵将军将息身子骨不是?”
五万?
什么时候又涨价了
方青心中居然泛起哭笑不得的念头,继而难为情地点点头。
“凤姨我只能尽力成全你们,赵将军一走,这国舅爷又会缠上门来!我可不能得罪他呀,那么多的姐妹还要吃饭我最多,只能给赵将军一个月;过了这个时限,你便只能跟国舅爷走啦!”
“我赵子剑发誓,此去战事完结,立刻娶你过门,否则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年少将军临别的誓言再度响起,方青终于明白了:
难怪他对万大小姐是那么担忧,更难怪九王爷会撞上枪口挨他的揍
“凤姨”
方青宛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麻一同涌上心头,哽咽得说不下去——
“看开点吧!你能几度转手到我‘倚兰轩’中,而未失贞洁,这已是传奇佳话;试问万丈红尘中,又有多少类似你同等命运的女子,却遭天嫉红颜,难逃脱男人魔掌!因此,你与赵将军是否有缘,相信已有天意;然而,国舅爷不能给你元配正室的名份儿,可你依旧会有一生的荣华富贵”
明白了,方青终于清楚了事态的局面——
万大小姐太出众,除了赵子剑赵将军信誓旦旦,连国舅爷亦垂涎三尺
“好了月儿,这月中啊,我安排你悄悄回一趟杭州祭拜令尊,顺便也给令堂上柱香;你可别声张呀!这去年让你回去姐妹们都”
后面的话方青听不下去了,因为方才那句“顺便也给令堂上柱香”,让她呆住了:
令堂?
在古代应该就是指对方的母亲
意思是:万小姐的妈妈,就是那可怜的知府夫人,已经
顿时,她感到被人强制将头按到水里,耳朵里一片进水的轰鸣,整个人立时没了知觉
再度幽幽醒转,方青发觉仿佛是刚才面对凤姨的时间——
也是窗外一片黎明来临的暮色朦胧,东方的鱼肚白伴随几缕若隐若现的叆叇朝霞,展示出无限壮丽!
“爸爸”
头顶那系着卧室内无数五彩绸带的吸顶灯,告诉她已经回到了这个时代;回过神后,只见她满脸恐惧得喃喃念出这一声,便赤足踩上冰凉的地板,匆匆朝席董的卧室跑去
没人!
跑哪去了?
方青疯了一般,根本不觉得秀美的脚掌被地板冻得紫红,抽身便往楼下跑——
一见大小姐披头散发,疯疯癫癫从楼阶上跑来,不少早起的佣人都只能瞪大眼睛,不敢吭声!
“蓬”!
一声巨响,方青失魂落魄撞开书房的门,朝窗前正在凝思的席董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