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见脸上涌起兴奋的表情:小声说:“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若是以后有什么大事时,我们的探子就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不论是做生意也好,还是其他打仗等诸如此类需要消息的事情,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那时公子对天下大势就能了如指掌,把自己置于不败之地了。”
四儿一脸茫然地看看金见,又转过头看看林强云,心道:“我们做探子的,只管探听做生意的消息,把得到的事情用信鸽送回来给公子就是,这些又关打仗什么事了?公子也是的,和金见说得这么投机,也不把话跟我说明白。”
林强云和金见、四儿又商量了一些问题后,才说:“事情就这样决定,由四儿做探子的头目,金见帮着他管好所有的探子。今后,需要用多少钱不必再来找我,你们只管去找我叔度支。等金见把汀州的孩儿兵一带到泉州,你们立即和我叔商量着,将探子分派出去。你们也再多想想,有什么事情随时来向我报告。”
四儿和金见刚要走,林强云忽然想到一件事,叫住他们吩咐说:“过几天,我会做出几面信牌,让你们手下的探子们都辨识清楚。今后若有重大的事情不方便用书信时,就以信牌为准,派人持着信牌传口讯。”
当晚戌时正(晚八点),双木商行几乎所有重要的人员都集中到书房里,外人就只徐子丹和徐兴霞两个,围在书桌边看着在灯烛光照下微闪着蓝光的“水晶杯”。
沈念宗兴奋地说:“强云,有了这样的宝贝,相信我们到临安去将会有个极好的开头。据你所说的话,最近几个月内将可以制出四五十个‘水晶杯’。那么,我们就可以用这些只是看着好玩,除了喝酒、饮茶之外别无它用的物事,换取到相当的本钱和在京做生意行事的极大方便。”
陈归永沉声说:“不错,只有将此等华而不实的物事用到实在之处,让我们得到最大的利益,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宝物。否则,它即使再值钱,于我们也是有害无益,甚至还有可能为此而招来杀身之祸。我看,我们拥有‘水晶杯’的事情必须严守秘密,不得有半点风声泄露出去。万一被江湖上那些贪心鬼知道我们有如此值钱的宝贝,不说别的什么,就是天天上门找麻烦的家伙,也会使我们不得安心。一旦等到我们去临安将这些宝贝脱手后,那就没我们的事了。到时候甚至还可以放出风声,让他们争抢厮杀去好了。”
林强云:“叔请放心,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严守秘密,应该没人会把事情泄露出去。”
应君蕙将玻璃杯拿在手上仔细地看了很久,这时说道:“大哥,这‘水晶杯’杯口的边缘上还不好,有些毛刺必须再加打磨光洁顺滑。不然,盛茶酒喝时一不小心就会割破嘴唇。另外,它的里里外外也好像琢磨得还不够,总觉得有点灰普普的,缺了些……缺了些什么似的……啊,对了,缺的是耀眼的珠光宝气。是否还有什么没做到家呀。”
三儿对林强云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百分百的信服,马上就反驳道:“这样不是很好了吗,别人连比这样差上百倍的也做不出呢。”
徐兴霞也深表同意地说道:“好师侄,你就别在鸡卵里挑骨头了,能做出如此好的‘水晶杯’已经实属不易,还要什么珠光宝气的。别人想要,便来买将回去,他们舍不得银钱的话,连看也不给他们看,说不定林大哥还不愿意卖给某些人呢。”
林强云笑道:“三儿、徐姑娘,你们也别强词夺理喽,君蕙说得不错,是应该再加以认真打磨,并且还要用布轮和羊毛轮进行抛光,经过仔细地挑捡后,才能展现出这些宝贝杯子的价值。况且,我已经把打磨的事情交给张山、张河兄弟去负责,我自己也会把如何打磨抛光的方法教给他们。过几天你们再看吧,到时候保证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应君蕙抿嘴一笑,再次提醒林强云说:“大哥,还有一件事必须注意,你要仔细地计算好做出‘水晶杯’的数量。做这种东西,绝不能因为能值钱就做出很多来,一定要适量而止。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嘛,就像我们胭脂水粉店的‘雪花膏’一样,每天只卖五十盒,多一盒也不卖。”
林强云:“这两样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呀,怎么能相比呢?”
徐兴霞一反过去的态度,也向应君蕙问道:“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做得越多越好,赚钱还会嫌多么?”
应君蕙抿嘴一笑,淡淡地说道:“我先把胭脂水粉店的情况告诉你们,再想想就会明白是什么道理了。这段时间以来,每天来店里排队的人除了排在最前面的五十个人外,其他人全买不到我们的‘雪花膏’。所以,很多人都颇有怨言,排了老半天的队,还是舍得花钱也买不到手。我就与店里的人商量了一下,写了一个告示贴出去,自四月初十开始,来排队买‘雪花膏’的人,如果确实想要的话,可以先将银钱交来店里,由我们开出字据按交钱的先后排出日期,依字据上的日期来店里取货。要买‘雪花膏’的人已经在我们店里定到三年以后。所以现在我们店里的‘雪花膏’生意,由刚开始时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堂买走,变成了先收货银,到日子后再到店里来取货。如今,我们店存于银库内的银钱,已经高达七百二十多万贯了。”
林强云吓了一大跳,怪声叫道:“什么,光你胭脂水粉店就存进了七百二十多万贯?那么,叔请告诉我,现在我们的银库里共有多少银钱啊?”
沈念宗取出他随身带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一阵拨算,抬起头说:“强云,这么多人不太方便,叔写给你看吧。”
也不待林强云说话,便自顾走到一边,在纸上写了些字交到林强云的手上。
林强云接过沈念宗给他的纸条,眼睛扫了最后的几个字,就“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纸条上面写着:“现银库里存有银子一百一十五万两,黄金十五万两,铜钱一百万缗,纸钞三百万贯。折合会子二千三百二十七万二千五百贯。”
他怎么也想不到,仅三个来月的时间,自己的银库里竟然从原来总共折合会子一百多万贯,到现在的二千三百余万贯之多。如果再把做出来的“水晶杯”和“玻璃镜”再卖出去的话,自己岂不是更有钱了吗。不管怎么说,有钱了,那就好办事。看来,不但土炮要马上做,长铳、地雷、手榴弹也必须立即要加快准备才行。
不过,君蕙也确是说得对,这世上无论什么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只要定下每年最多只能做出几十个玻璃杯,一二十面玻璃镜,那就一定是奇货在手,它们的价钱也就必然会居高不下,能把那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富商巨贾,以及只顾偷安于南方一隅的宋朝皇帝银箱里的钱财都搂到自己的银库里来。自己也就可以利用这些钱多收养些被夺去土地的农民,死于战乱的孤儿寡妇,还能增加自己手下的劳动力。有了这些东西,说不定连金国、蒙古的钱财物资也能够源源不断地流向宋朝地境呢。
想到买卖赚钱,林强云向大家问道:“依照你们的想法,这种‘水晶杯’每只要卖什么价钱?”
陈归永不假思索地张口就说:“这有什么好问的,我看每只最少也能卖到四五千贯,一百两金子应该差不多了罢。算算看,一年就少做些,只做它五十个好了,那也有五千两金子的收入了。”
沈念宗接着说:“怕是不止这个价钱,若是不急于出手,而又能引起富贵人家注意,让他们起了争胜斗富之心的话,每只‘水晶杯’卖到四五万贯也不为过……”
徐兴霞激动得说话也结巴起来,小声惊呼:“啊!四五……四五万贯钱,一只杯子……一千……一千多两金子,妈呀!一只几两重的‘水晶杯’,卖得的钱光是换成金子便要用两个人来挑了。要是林大哥做出一百个‘水晶杯’来,我的天,挑金子也要两百人呐!”
林强云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转过话说:“既然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的钱,下一步我打算先向本(福建)路和广南东路两地发展,争取这两路较大的州府治所,都设有我们双木的商铺。大家看看,除了我们在座的这些人外,还有什么合适的人,可以派到这两路去主持我们的生意。”
应君蕙笑着向沈念宗看去,沈念宗会意地点点头说:“这个……强云你不必担心,我们已经选定了三十多个人,不但泉州这里会有人替下原有的主事,就是再去其他地方开上几十间店铺也不会有缺少人手的事情发生。只是我们如果要去临安的话,泉州势必需要一个人在这里坐镇。我看不如把六弟从家里叫过来,自己人在这里也可以更放心一点。”
林强云想了想道:“不妥,汀州才是我们双木商行的根本,只有把六叔留在我们的根本重地才放得下心。不如这样吧,留下张大哥和张嫂夫妇坐镇泉州如何,张嫂主生意买卖上的事,张大哥负责招选和训练海舶上需要用的人手,并训练出一支能水战的护卫队来。”
张本忠刚要站起来说话,被张何氏在衣服上轻轻一拉,就又顺从地坐下了。张何氏道:“公子,奴家管这泉州的生意没什么难的,但这次让大哥先跟公子去一趟,若是得便也可为凤儿母女报仇尽一份心力。省得他这些时日一直吃不下、睡不安,天天自责,说没能为公子尽到自己的本份。”
林强云:“好,我们的水战护卫队也不必急在一时,临安回来后再训练也不迟。这次张大哥就和我们一起去。”
张本忠紧张的脸上泛起笑容,长长地吁了口气,感激地向妻子点头致谢。
应君蕙见他们说完,慢慢掠了一下头发,轻声对林强云说:“大哥,你看我们在其他地方开的店铺,是不是可以另外用一个名字,不再使用‘双木’的招牌?”
林强云奇道:“不用‘双木’的招牌,这是为什么?”
应君蕙笑而不答,只是看着沈念宗。
沈念宗对应君蕙笑笑,向林强云说道:“强云,君蕙的意思是,其他地方非但不用我们‘双木’的招牌,而且还要对外显示出与我们‘双木商行’毫无干系的样子。这是因为她怕我们的生意做大以后,赚的钱多了时,会因树大而招风。江湖上的人还好对付些,若是朝庭也因而见钱眼开的打起我们的主意,那就不是我们现时这一点人力物力所能应付得了的喽。所以,我们应该在每路的生意都要换个招牌,尽量做到各路的生意都自成一系,独自结算红利。当然,各路店铺所卖的俏货,比如雪花膏、香碱、蚊香、菜刀等还是由我们双木商行供货,而且不妨把发送到各路店铺的货价降低些。这样的话,也就等于明面上我们赚到的钱少了,实际上这些钱则不显山不露水的送回到我们双木商行里,让人摸不清底细。”
“唔,这倒不失为一个极稳妥的办法。”林强云想了一会,心道这个方法正好暗合自己对今后的打算,不由表示赞同:“就是如此定下来吧,请叔和君蕙多劳累些,先行谋划好,只待金见把汀州的人带回到这里后,我们立即开始向本路的各府州军派出人手去,同时向广南东、西两路也派可靠的人去先打个前站,得便就由打前站的人马上将店铺开起来。”
沈念宗在大家都走后,留下来和林强云商量了一会有关探子的事情,方回去安歇。
第二天七月九日,也是陀螺擂台竞技比赛的最后一天。因为林强云是双木商行的老板和陀螺比赛的发起人之一,也因为沈念宗怕他病体虚弱,还不宜太过操劳。所以,硬从工房内将林强云拉出来,扯着他去天后宫看最后一天的陀螺赛事,顺便让他散散心。四儿和金见也被沈念宗叫来,与一什护卫队一起跟着林强云,以防被人挤伤。
林强云看看自己一身脏兮兮的工匠衣服,本想回房换了再去。转念一想,反正稍走一下就回去做事的,何必换来换去的麻烦,也就懒得理会,径自和众人一起直赴天后宫。
走近天后宫,在离赛场不远的一块空地上,林强云发现这里停着四辆马车,这几辆车装饰得十分华丽,拉车的马也比林强云所见到过的马高大了许多,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出行代步工具。
从没见过马车实物的林强云走近去,绕着马车慢慢走了一圈,并且蹲身对车底仔细观察。他边看边小声说:“怪事,这车很多地方做得太不合理了,若是稍为改动一点,不但拉车的马可以省下很多力,走起来恐怕会更加轻快,人坐在上面也舒服得多。”
抬起头对金见说:“你快去把木工场的司马管事找来,越快越好,我们在这里等他。”
几辆车上坐着的车夫们,没见过林强云,也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虽然看见有双木商行的总管事沈念宗同行,但这位衣料虽好却脏得很、粗手大脚却貌不出众的年轻人,看来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想来不过是在双木商行里帮闲或是有些靠山的工匠罢,心忖自家的主人财雄势大,也并不见得会怕了双木商行。此时见林强云围着自己的马车不停地看,估计这人想必是从乡下才到泉州的乡巴佬,脸上都露出陋视的神色。
一个年纪最轻的车夫有心奚落乡下人,不怀好意地向林强云问道:“你这人一直围着我们的马车打转,敢是从来没见过马车,不知你能看出我们这些轿车怎么样?”
林强云也听出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车夫语气轻蔑,也是有心气这狗眼看人底的家伙,笑着说道:“虽然我没像现在一样,站到这么近的位置看过马车。但看了你的马车以后,心里觉得很奇怪,这样差的车却为何装饰得恁般华丽,此车的主人定然是个钱多得没处使的笨蛋。”
车夫心中好笑,这人果然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表面上不露声色地坏笑道:“小子嗳,你恐怕是刚从深山老林间出来的山猴子罢,听我一句劝,到了泉州这样的大地方,不可以信口开河乱说话呀。你没见过的东西,又怎知它的好坏,如何能说这车差呢。告诉你吧,这几架车的主人是泉州大蕃商‘回半城’的。刚才你说的话,被我这样的下人、车夫听到还没什么,要是让我们管事的听到,那你就可能会有麻烦喽。”
沈念宗拉住要冲上前与车夫理论的四儿,附在他耳边悄声说:“别去打扰强云,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林强云指着那匹拉车的马说:“不管是什么人的车,是好是坏摆在那里,话我还是要说的。你们的这些车呀,别的且先不论,光是这些马你们就用得不得法。若是以我来用它们的话,只须稍花点时间改动一下索具,用你们同样的马车,也是同样用这几匹马来拉。这车就能在同样的时间内,比你驾驶时多走数里路。这也算不了什么,如果我另外做出一部车来,也照样用这几匹马中的任何一匹来拉,那可就比你的车要轻快上好多了。”
其他的几个年纪大些的车夫听了,也觉得林强云口气轻狂,说的话不靠谱,都叹息着摇了摇头。
年轻车夫修养不到家,火气又大,此时听到这个乡巴佬用这样轻蔑的语气,说自己这几部整个泉州都算得上第一流的轿车,在他眼里算不了什么,心里的这个气呀,别说有多大了。立时就扳起脸,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恶狠狠地说:“你这乡巴佬,直是山猴子没见识,去去,躲到一边去,若非见你是个不晓事的乡下人没见过马车,刚才就赶你走了。这样的好车在你眼里还算不得什么呢,你能做出一辆车来?做梦去吧,你。现在看也看完了,总算让你见过大蛇屙屎,也不枉了到泉州大地方来过一趟。”
年轻车夫看到林强云还赖在自己的车边东摸西看,不由大怒,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快滚,小心我用鞭子抽你。”
林强云道:“兄弟,别吓我啊,总不过是看几眼罢了,又不会看坏什么。再说了,你的车在我眼里,除了装饰华丽外,还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现在看你的车,就是要找出它的不好之处,以免我自己制车的时候犯下相同的错误。”
看着林强云一本正经的模样,几个车夫再忍不住,一齐放声大笑,年轻车夫指着林强云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好一会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真想制出一部马车?我赌你肯定做得出,但看来今生是没指望了的,来世还差不多。哈哈……”
“要赌么?哈哈!”林强云笑起来:“你说了可不算数,而且也没这个资格。真要赌的话,让你们的主人‘回半城’来和我赌还差不多。”
这时跟随一起的护卫队员已经把陈归永、张本忠、应君蕙他们都叫来了,但他们都没走到近前,只是站在远远的看热闹。
而这些车夫中也有人跑去把他们的一个小管事的叫了来,这小管事倒是认得人的,一见到是林强云,立即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太低,不能在这样的人面前说上话,马上便跑入赛场去将情况告诉另一位大管事。
车夫们正待好好地取笑林强云一番时,“回半城”家的大管事——一个四十余岁的方脸文士——匆匆赶到,喝住这些车夫,怒目骂道:“蠢材们,这位是‘双木商行’的老板林强云林公子,也就是你们天天盼着能得一见的‘诛心雷’飞川大侠。还不向飞川大侠陪个不是!”
“这位相貌平平,衣服脏兮兮的人竟然是‘诛心雷’!”几个车夫被大管事一说,真是吓得不轻,若是惹火了飞川大侠,弄出个“诛心雷”来,谁能吃得消啊?
林强云慌忙拦着扬手欲打几个车夫的大管事:“这位官人客气了,是林飞川孟浪得很,须怪几位盛价不得。几位大哥,林飞川在这里与各位赔罪了,还请各位勿要怪罪才是。”
几个车夫料不到名满八闽的“诛心雷”飞川大侠林强云竟然这么好说话,非但没有仗着自己的名头气势报复,反而还对自己这些下人车夫赔礼,俱都不好意思地连称不敢。
那位大管事向林强云作揖施礼道:“林公子请勿见怪,这些蠢货不识得公子,还请原宥则个。小人乃‘回半城’马大官人家中的管事公治渠,请教公子有何指教?”
林强云回礼毕,笑着说:“公治管事不必多礼,我也是看你家的几部马车做得不怎么样好,多看了几眼,惹得几位大哥不高兴。一时性起下,才口出狂言,说是要和贵家主赌赛的话来……”
一个声音从林强云身后传来:“林老弟,要是真有兴头的话,我们就不妨实打实地赌个东道。”
林强云一回头,一个年约五十来岁,高大的方脸大胡子笑眯眯地大步向这里走来,只见他头戴小白帽,身着白绸袍,脚下穿的蓝缎面布底靴。
此人看林强云目注脚下的靴子,呵呵笑道:“老弟不用看了,我回半城这身上穿的、脚下踩的都是老弟店铺内精制的衣袍和布鞋。说实话,连同‘雪花膏’、‘香碱’、蚊香、刀具和七彩果味糖、寿糕蛋饼在内,我家的银钱这些时也被老弟赚去不少喽。”
回半城边说边打量了林强云几眼,提高声音以便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林老弟,我们弄点彩头,小小地赛一场玩玩如何?”
林强云心道:“这就是比我们先开赌庄的‘回半城’,原来他姓马而不姓回么,听说他可是这泉州第一富商,钱多得乃至大宋的大小官员都眼红的家伙。这样的人倒是要好好的结识,说不定有从他那儿学到点什么。”
抱拳向这回半城见过礼后,不甘示弱地笑着说:“长者有兴,后生晚辈不敢推辞。如何玩法,请马前辈示下。”
“林老弟说,你能做出比我家这几架更好的马车。”回半城想了一想,便兴味盎然地说道:“那么,我们就在半个月后的二十五日,各出一架马车试跑一回,负者输给胜方一斗‘真珠’(珍珠),如何?”
“一斗珍珠!”林强云心里暗道:“做‘雪花膏’到今才用去半升废珠(不成圆形,不值钱的废珍珠),就花去我千余贯。一斗珍珠的话,少说也得值十多万贯吧?这回半城好大的口气,他想必是钱多得紧,完全不把银钱当一回事了。这样的钱不赢到手,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也太过看不起这姓马的‘回半城’了吧。”
当下伸出右手掌,对回半城说道:“好啊!但话要说在前头,珍珠我没有,我若是输了将付给你二十万贯。若是侥幸得胜的话……”
回半城伸手握住林强云的手掌笑道:“林公子倒会算计,用二十万贯来赌我值五十万贯的‘真珠’……”
林强云一听每斗珍珠的价钱是五十万贯,心中更是大喜,这次赌赛下注的钱越多,自己就赢得越是痛快,笑呵呵地说:“哎哟,是我不知价钱,话说得鲁莽了,那就以五十万贯算好了。”
沈念宗他们走过来,听到林强云和回半城赌赛的话后,应君蕙娇声说道:“大哥呀,我们只能做出马车,却没有马呐。依我看,不如到时请这位‘回半城’选出大致相同的两匹马,大哥先挑一匹,然后派自己的车夫赶着各自的马车比赛,这样双方都没话说。”
回半城赞赏地看了应君蕙一眼,笑道:“林公子真是好福气!姑娘的心思也真灵巧!到了比赛那天,由林公子先选取马,那就丝毫做不得手脚了。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由我马老回回带两匹马来,任由林公子选一匹,然后再行比赛。”
回半城四顾一眼,放低声音对林强云说道:“公子胜了可得一斗‘真珠’,老回回胜了,我也不要公子的五十万贯,只求公子送我一千盒‘养颜雪花膏’。你看怎么样?”
“一千盒么?”林强云沉吟着迟迟不肯开口,他倒不是因为数量太多,而是觉得有点不解。
为什么这回半城肯以价值五十万贯钱的珍珠,来和自己只值十五万贯钱的一千盒“雪花膏”对赌,心中暗道:“会有什么阴谋吗?按说这是临时起意的事情,不可能是早有预谋的。不管怎么说,十五万贯对五十万贯,倒是自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啊。”
应君蕙见林强云低头不语,俏生生地走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哥,快答应他。不过要先跟他说清楚,明面上还是讲五十万贯钱,不得将以‘雪花膏’为赌注的事情泄露出去。回家后我会给大哥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强云鼻子里闻到一股怪味,四下打量了一遍,没发现这股怪味是从何处传来的,只好对应君蕙点点头,含笑低声道:“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怎么说的了。”
走近回半城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马老前辈,我们还是按原来说的赌约办,无论晚辈是胜还是败,都会在一个月内按市价卖一千盒‘雪花膏’给前辈。不过,请前辈勿将我卖‘雪花膏’的事情泄露给别人知道,否则我今后就难做人了。”
回半城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老弟请安心,既然你已经有了交代,老回回不会说出去的。”
回半城对公治管理叽叽呱呱地讲了一通话,那公治渠便在听完后快步朝赛场中走去,一面还高声叫道:“又有大事了,大家快跟我来呀,半个月后又有大事要发生喽……”
回半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利芒,意味深长地笑着对林强云说:“林公子……哦,还是叫你林贤侄吧,我们也显得亲切些。林贤侄,你就叫老回回一声马大叔,我年纪比你大,身份也和你相当,应该不会辱没你这双木商行的东主吧?”
林强云顺藤摸瓜地笑道:“马大叔说哪里话,如此晚辈就依大叔的意思叫喽。”
回半城道:“好啊,我们这样不是亲了很多么。贤侄,其他的事情就让下人们去办吧,这样的大太阳下站着说话,出了一身大汗粘糊糊的不说,晒个半死也不划算。老弟若有空闲的话,一起去看今天最后的博赛如何?”
林强云拱手道:“马大叔请先行,晚辈还要等我家的一位长辈师傅来看清楚你这几部马车,然后才好立即将我所想象中的马车制作出来,否则半月后我用什么来和马大叔比赛呀。只请大叔交代一下,让我们多看几眼你的马车就可以了。”
回半城道:“既是如此,那贤侄尽管看就是,你的马车做出来真能比我这几架车好时,还要请贤侄多做出几架来卖给大叔,这可是先说好的,以后不许放赖啊!”
话毕,回半城也不待林强云答话,转身就朝赛场内快步走去。
此时林强云见到金见和司马景班已经到了,也就顾不上与回半城多说,迎上前去向司马景班说:“司马师傅,快来看看这几架马车,你是否能马上将它制作出来。”
司马景班只向马车扫了一眼,就皱了下眉头,不胜感叹地说:“这是小老儿师侄姚先华做的马车,这人也太不长进了,十多年后还是将马车做成这个老样子。唉,亏他还是我师兄的得意弟子,若是我去世的师兄知道,他这位十分得意的首席弟子在十多年都没有一点长进的话,早被他气得要从阴间活转过来教训这不成器的徒弟了。”
林强云问道:“那么,司马师傅能做得出来吗?”
“不但可以做出马车,还做得比这几架好。”司马景班自信地说:“以我们工场现有的人手,七日内便能交一架给公子使用。”
林强云高兴地说:“既是能在七日内就做出来,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指点着马车,把自己所知的几处地方应该要如何改动,需要另外加些什么东西,应该如何制作,逐一对司马景班说明。最后道:“司马师傅,这就似我们以前做的鸡公车一样,轴承用上铜的,再加油润滑后车子跑起来会轻松很多。你来看,这几匹拉车的马由于前面有条弯曲的横杆,因为车辕过高而将横杆压住它的脖子,跑起来就会勒得它喘不过气,有力也使不出,如何还能多拉快跑呢?所以,车辕一定要放低,而这条横杆也是绝不能要的,将它改成马的胸套,马车的前辕用绳索连系在胸套,马背则用来承受马车前部车辕的重量。这样一来,拉车的马轻松了,相同的一匹马拉我们制作的马车,就可以拉得多,也跑得快。”
林强云看司马景班听得认真,接着说道:“再有,这马车的车体与车轴连接得太过僵硬,我想如果道路不是很平的话,车子的重量直接传到车轴上,车轴就会很容易折断。假如我们加上几片钢制的弹簧,使车体与车轴间有个缓冲的余地,车轴不会直接受到车轮的硬性冲击,很不容易损坏。人坐上去又可以减少颠簸,舒服多了,会少受许多罪。仅就这几样改进后,我们的马车一定比回半城的这几架好,到时候肯定能赢他十升珍珠回来。”
司马景班一拍大腿,连声说道:“公子果然好细密的心思,只看了一会的功夫就能想出这么多改进的方法来。没说的,只要铁工场能保证他们的铜、铁件赶得上应用,小老儿在七天内定能按公子所讲的样子将马车做出来。公子若是没其他的事情吩咐,小老儿就先回去了。”
林强云笑道:“司马师傅若是没什么急事,不如一同去看看今天的陀螺博赛……”
司马景班把头乱摇,一迭声说:“不,不。小老儿还是回去做我们的马车,看陀螺赛是你们年轻人才感兴趣的事情。告辞了!”
天后官前的广场上,陀螺赛进行得如火如荼。今天全部四个花式的陀螺玩法要决出胜负。
比自制陀螺的赛事已经开场,四个人各占擂台一角,用鞭子抽打他们自制的陀螺。他们中的一个陀螺大如磁碗、高近五寸,比双木商行出卖的放大了两倍左右;另有一个做成细高样子,转动起来摇摇摆摆,不久便倒地不起;还有一个又矮又笨,任人怎么用鞭抽打也转不急、走不快;最大的一个陀螺竟然大如人头,它的主人也是身高近八尺的大汉,使一根粗约近寸的大鞭才能将它抽*动。
林强云到看台上坐下不多时,成*人、十三岁以下小孩两组比陀螺花样的也接着自制陀螺赛之后开始了。
林强云这时才注意到,陀螺花样玩得还真多,正如叔父大人林岜所说的那样,参赛的人要令陀螺先连跳三个八寸高的台阶,而后则要使陀螺冲上一尺高、五尺长、宽度仅五寸的木板斜坡,接着便是使陀螺沿着个弯弯曲曲的木槽急进,出了木槽后还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让陀螺立定在一个指定的小圆圈内旋转不倒。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可以,只要停下抽打的鞭子后,陀螺要在圈内转足五十息方算结束。
孩子的比赛也还罢了,吸引人的还是成*人比赛。
十二个最后决胜的人中只有七个能连跳三个台阶,第一关就淘汰了五个。第二关冲坡又淘汰了三个,剩下的四个人显然都是玩陀螺的高手,有六个急缓不同弯道的木槽总长近二丈,他们全是一冲而过,每个人的陀螺也全都是在规定的圆圈内转足了五十息。
应承宗赫然也是四个入围的竞争者之一。宋末商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