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走后,林强云把沈念宗请到书房,挥退翠娥后,向他讲明了自己想要组织一支探子队的事,问道:“叔,你看若是把那本名单中的人都用起来,对我们会有多大的帮助?”
沈念宗:“这本名单从戴云子嘉定八年抄录到现在已经十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上面所有的人都还应该健在。年初头陀军从汀州退走后,我已经向归永要了护卫队三个精细的人,叫他们分别前去各地悄悄核实。只要他们回来,我们就能知道这些名单上的人是否能为我所用。”
林强云:“已经过去半年时间,算起来他们也差不多应该回来了。我想叫四儿为主,由金见辅助,他们俩一个沉稳,一个精灵脱跳,放在一起应该可以把这事办好。如果不行,我们再另外找人替下就是。叔,你看这样行吗?”
沈念宗“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倒是绝配,,先就这样办吧。”
林强云:“叔,你在名单上有没有看到有在两淮路的,若是有的话,对我们诛杀李蜂头的报仇大计将会有莫大的帮助。”
沈念宗:“你问对喽,名单上倒还确是在运河沿线的扬州、高邮、宝应、楚州有人,另外在盱眙也有。强云啊,报仇的事容稍后我们慢慢商议,千万不可鲁莽行事,叔可不想你有任何闪失。”
林强云:“叔,你放心,小侄不会乱来的,有任何报仇行动之前,都一定会和叔商量,得到叔的同意后才去做。再说目下我们的力量也还不足以与李蜂头的大军抗衡,我也还有些厉害的兵器没有准备妥当,只好让那李蜂头多活些时日罢。一旦我准备就绪,李蜂头呀李蜂头,我林强云要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商量了一些有关探子的事情,沈念宗认为除了尽量利用名单上的人以外,还必须招请一些身手拳脚高明的武师、江湖浪人另外形成一股暗里钳制的力量,再辅以双木护卫队的强大武力,才能适应将来的发展,有效地稳固已经取得的利益。
对这一点,林强云大是赞同。
正商量间,厅内传来嘈杂的人声,林强云对沈念宗说:“叔,那外面的事情请您去掌握,能办则办,实在做不了的话,也不必勉强,我们在九月和明年都还有机会。”
沈念宗:“强云,你再仔细地想想探子的事,我去先把开庄博彩的事情定了,然后再商量。”
下午林强云不想再去陀螺赛场,带着山都向自己的专用工房走去。
要想做出镜子,就必须先做出平板玻璃,他们记得以前看别人做镜子时,对玻璃是千挑万选的,说明玻璃好坏对镜子的质量有很大关系。至于什么样的玻璃才能做出好的镜子,他就摸不着边了,只能边做边试,慢慢摸索吧。
碱有了,石灰石、石英砂和长石也有了,连硝石也因为自己需要配制火药存下不少。而且这些东西都早几天就舂成细粉,只等自己的身体再好一些,就可以开工试制。
今天,林强云决定趁着大家都放假去看陀螺比赛的热闹,没人来打扰,先用小坩埚试试,看能否烧出合格的玻璃来。
平板玻璃如何做出来的他不知道,但他还记得一本书上说过,把玻璃吹成圆筒后剪开,就会成为平板玻璃。今天他就是想试试,如果真能烧出玻璃来的话,也顺便吹出平板玻璃来。
早已准备好的四块两尺正方的石板,打磨得非常平整光滑。招呼山都一起把各种细粉放入坩埚,升火开工熔化。
坩埚里的粉料熔化以后,林强云一边用铁管卷上粘液,一边对山都解说:“这样把它吹成泡的时候,最要小心的是中途绝不能用嘴换气。若是吹制大的玻璃泡,一定要很多气的时候,也要记得只能用鼻子吸气,嘴是只能吹出不能吸入的。否则的话,吹泡的人这张嘴就会烧伤,连话都说不出,饭也吃不下。你说厉害不厉害?”
山都学着林强云的神态、语气,点头表示赞同:“话不说没问题,饭吃不下,那问题可就大了。”
这一埚的玻璃倒是烧制成了,也能吹出圆筒制成尺许大小的玻璃板,但这两块玻璃板是绝对不能用的。里面不但含有很多气泡,而且还有不少黑色的块状、条状杂质。即使是将能用的的割下,也只有比原来那块手电筒圆片玻璃稍大一点,而且蓝颜色太深,作为有色玻璃还差不多。冷了以后拿起来一看,透明度又很差,根本达不到林强云做镜子的要求。
“再来,”林强云对和自己一样浑身大汗的山都说:“有了样子就肯定能把它烧成。”
山都皱着他的丑脸朝林强云笑笑,挺起胸膛说:“再来,一定可以烧成我们要的么事(莲城方言,意指‘东西’)。”
装好了料,烧到差不多可以用铁吹管沾粘玻璃熔液时,林强云忽然想到好像还有一样东西没放进去,可一下子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东西。
用吹管拍打着手掌向山都说:“你把我们装到坩埚里的料粉都讲一遍我听听,怎么我总觉得少放了什么,才会使我们的玻璃显得这么粘稠,把里面的杂质全都卷起来吹到了一起。”
山都把风机的摇把换到左手,扳着右手指,一样样的算道:“石英粉、石灰粉、长石粉、白泥面就是这四种了,我只看到你称了四次。哦,还有刚才吹好又被你打烂的东西,也放了一些到埚里,一共是五种。”
“不对呀,”林强云向山都问:“你会不会算错了,除了碎玻璃外,应该是还放入五种材料才正确。”
山都一本正经地说:“没错,只放了四种粉,上次也是这四种粉放下去,熔化后就用管子卷起一大团来吹的。”
林强云拍着头说:“这四种粉先放是没错,还有一种后放的粉料到底是什么呢,怎么一做起事来就忘掉了。”
山都指向钳工桌上的纸包,挤眉弄眼地学着林强云的样子说:“还有一种,那就一定是它了,你专门去将做火药的硝石粉拿来,放在桌上还没用。你不是说,先看看不用硝石粉能不能做成吗?”
“呵呵!”林强云高兴地笑了,抚着山都的头说:“看看,你还真是比我记性好,这下又算你有功了。”
桌上放的正是林强云从硝石中选出来的智利硝石,一放进熔化了的坩埚熔液内,那些玻璃液体很快就变得稀薄了很多。
这次林强云没像上次般料液熔化就马上卷在铁管上吹制,而是再烧了一会,让玻璃熔液更稀一些,眼看着熔液里的杂质慢慢浮到面上,不再有翻滚的东西上浮后,才从容不迫地卷起一团粘稠的液体,小心用铁钎把杂质挑净,再移到坩埚外吹起来。
这次又是不成功,因为手忙脚乱之下,林强云忘了将吹成四寸径大的玻璃泡另一头开口断开。当他把吹管吊着的玻璃泡吊放在石板上,用湿木棍敲开铁吹管后,竟然发现自己所做出来的,是一个平底小口的圆形容器。
就是这样的钵子,也没能做成功,从表面上看去,这个玻璃容器还有相当多有小气泡夹杂着,即使做成了平板玻璃后也不能用它来制镜子。
而且还不仅是有气泡的问题,这个容器放在正对屋门处,不时有风从门外吹入。山都刚走过去,想去拿起来看看这透明的宝贝,手都还没碰到呢,这个容器“噼噼啪啪”一阵脆响,竟然碎裂成数十块。把刚走到旁边的山都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许久爬不起身来。
山都眼里满是痛悔自责的表情,他以为这个东西和自己一样有灵性、认主,是因为林强云这位主人还没动。而恩人也没有允许让自己去碰它,当然不愿自己走近去拿它,性子刚烈的它才会自杀破裂的。
玻璃容器会自己破裂,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林强云看着石板上的碎片陷入沉思:“肯定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到底是配方的问题,还是操作工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没有想到呢……”
坐在地上流泪的山都,看到恩人一直盯着自己不言不动,真的以为那件它会自行碎裂坏掉的东西,确实是有灵气会认主的,这下怕是连恩人也生气了。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林强云脚下,不声不响的连连磕头,以此来表示自己的确是无心之过,请求恩人饶恕他这一回。
林强云倒是对这件破裂的容器并不在意,只是在想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接下来要如何改。也没有注意到山都的表情,他眼看天色已晚,林强云拉起山都,叹了口气说:“我们回去吧,明天再来做过。”
林强云在拉起山都后才发现他的神情有异,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心痛地安慰他说:“看看你,把头上都弄起一个包了,又没说是怪你的呀,何必这么伤心呢。早就和你说过,一次不成我们再做第二次,这又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事情,慢慢做也可以的。别这样哭丧着脸好不好,我们还有的是时间呢。”
山都无言地点点头,眼里射出既感动又佩服的目光,嘴里不说,心中却暗自有了自己的决定。
第二天,林强云叫来张山、张河兄弟,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向他们说了一遍,让他们和山都一起看着,发现问题可以及时提醒自己。
张山、张河兄弟跟来工房后,看到里面这座砌成两三层封闭式的熔炉,和几个木制带有石飞轮的脚踏磨轮架子、大铁铲、石板,以及杂七杂八的材料、工具后,不由得暗暗心惊。听到林强云把每种用具、材料的用处都说明了,虽然听不明白林强云所说的什么粗磨、细磨、抛光,以及温度、冷却水、汞齐之类闻所未闻的名词。但也知道,公子能够制出别人匪夷所思的奇巧东西,绝非别人所想般的那么轻而易举,需要动多少脑筋,流掉多少汗水才能成功。
今天一开始的工作就明显比昨天顺利,林强云经过一夜的盘算,想到可能是玻璃正当风吹过的门口,冷却得太快才会碎裂,便决定现在避开外面吹过的风路。
有张山、张河两位身高力大的山东大汉帮忙,摇起风机来炉内的火势异常猛烈,只装十余斤的小坩埚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烧好。
有昨天做过一次的失败经验,林强云再向张山、张河讲了一遍整个操作的过程和注意事项,叫他们认真看着自己的操作。他把坩埚内的玻璃熔液卷起后,嘴里解说,手上不停地用铁钎挑掉粘着的杂质。然后不停地旋转吹筒,一边屏气慢吹,一边轻轻将吹起的玻璃泡往石板上均匀叩击,慢慢拍成一个七八寸长,直径四寸的长圆形半透明空气泡。然后又把玻璃泡送进炉内烧,眼看着气泡的底部稍熔融,再轻轻一吹,立即就开出一个孔来。
林强云的嘴迅速离开铁吹管,叫道:“张大哥,快准备好用木棍扩口,按我刚才说的,这空气泡放到架子上就动手,迟了就会分不开,即使分开了一点也可能不够平整。”
张山应声抓起两根硬木棍,神情严肃地摆了个马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林强云看他的样子觉得有些觉得好笑,安慰他说:“不要这样紧张,一次不成还可以做第二次的。注意,我要拿出来了。准备,动手。”
林强云把开了孔的玻璃泡放到架子上,张山的两根棍子往孔里一插,原以为需要很大力气的事情,结果他用上阴劲缓缓一张,却不料根本用不了多少力就把孔扩开,差点将玻璃泡拉破。幸好他及时收力,倒也恰到好处地做完了这件事。
林强云叫道:“好,就是这样,现在再将中间点压合,使它成为两个口的样子。”
把还是微红色的玻璃泡放到大铁铲上,拿起浸在木桶里的木棒,往铁吹管的连接处一敲,将脱落的吹管伸入炉内坩埚里沾上一些玻璃液,叫张山:“把那大铁铲连同那个东西端过来,送到炉内烧。”
张山的铁铲一到炉里,林强云就把沾在铁管上的玻璃液涂到那“8”字形孔口的中点,待它熔融。然后拨动它将吹管断口转入炉中烧,使其软化后,叫张山移到炉外自己动手用木棍将断口扩大。
仔细看过可以了,这才吩咐说:“好了,将这铁铲端到上层去,让它慢慢冷却,等它一冷就成了可以做照妖镜的材料喽。”
再吹了两次,把坩埚里的熔液全都做完,叫张河停下风机,林强云也累得一屁股坐下不肯再动。
缓过劲后,让他们把做好的玻璃送入炉中退火。
张山、张河取出炉顶上“缓冷室”的大铁铲一看,惊慌地叫道:“公子啊,不好了……这……这下可是糟糕……糟糕透喽,这些东西都断掉,变成两块了,这可怎么办呐!”
林强云走过去一看,哈哈笑了,欣喜地说:“哎哟,你们不要叫得这么凄惨好不好,我要的就是让它断成两块。不然又何必吹好了后还又烧又融的弄上好半天呢。”
兄弟俩几乎是同时出声:“公子,你怎么知道放到上面去就会一块变成两块啊,把道理说给我们听听好不好?”
林强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坐到凳上笑着说:“好,我就说给你们听。由于两端的开口部分融合成两个孔,一旦在上面的炉室内加热到适当的温度,圆筒受融合点的牵拉,就会对折成两块平板。以后只要按样分割就成了。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吧。”
张山、张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一脸不解地把三个大铁铲依次送入炉中,站在炉门前呆呆思索。
林强云叫道:“你们要注意,铁铲烧到全部成暗红色的时候,就停下风机。其他的事情留待我们明天再来处理。”
下午,林强云叫来吴炎,交给他一小粒刚叫人买来的金刚石和一张图,吩咐道:“按图做一个把手,再将这粒未琢磨的金刚石镶嵌在把手的前端斜平面上。做好了马上送来,我急着要用的。”
次日天方蒙蒙亮,张河扛了一块两尺见方刨平了的厚木板,张山拿着一根两尺长的木尺,几个人又到工房去。
这回,他们看到林强云把一块布对折后放到木板上,将洗净晾干的“水晶”板放实,用木尺量了一阵,然后才以毛笔沾水抹到木尺的“水晶”上。眼见得林强云从衣袋内摇出一把古怪的划刀,在“水晶”上擦了一下,就“嘶”地一声划去。
即使是林强云用手轻轻一扳,就把“水晶”裁掉一条边,使“水晶”板的边上极为整齐,他们也仅是流露出惊奇的眼光,并没有出声。
昨天做好的六块玻璃,林强云选裁出尺二大九寸宽的三块,另有九寸大六寸宽的五块。
这八块玻璃没有夹渣和气孔,厚度约为三毫米左右。除了显出较深的蓝色、透明度较差外,厚薄的均匀度却也还差强人意,只要再加磨平抛光后,就可以作为制造镜子的材料使用。
林强云叫张山、张河走近,放了一块玻璃在木板上,一边示范一边讲解道:“先将四边锋利处用小磨石倒角磨钝,以免割伤自己的手。”
“在‘水晶’板上先加些水,用大块较粗的磨石磨平整,一定要边磨边加水,依次按稍细的磨石、细磨石、最细的磨石来推磨。”将粗磨石轻放于加了水的玻璃上,按住磨石转着圈移动,嘴里说道:“看仔细了,像我这样,用力必须适度,平稳地按住磨石,应该让磨石成‘8’字形的轨迹运动。”
张河问:“八字形?”
林强云恍然道:“不知道什么是‘8’字形?看着,就是像这样,用磨石一正一反连着画两个相邻的圆圈。知道了,那就好。要把这块‘水晶’的两面全部都均匀地磨到,不能漏掉一个地方,而且要磨得极为平整光滑才行。”
做完一遍后,拿起那块玻璃走到脚踏磨轮前,踩动踏板使磨轮转动,举起磨过的玻璃说:“你们看,经过石头研磨后的‘水晶’,已经由原来能透过它看清东西,而变为仅能透光却是不透明了。再看这个机器,这是用粗布制成的轮子,在布轮上涂以这种浆料,把这‘水晶’板的平面像这样靠到布轮的平面上,慢慢磨它的两面,接着依次用这个细布轮,最后用羊毛轮来进行抛光,直到它又由只透光而不透明,磨成最后透过它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东西为止。”
张山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公子,为什么要先用四种磨石打磨它,而不是一开始就用最的细石头,或者不用磨石而干脆直接用布轮、羊毛轮抛光不行吗?”
林强云:“那可不行,那样的话还不如不磨。你们去仔细看看那几块‘水晶’就知道了,没磨过的水晶板,透明度是很好的了,但它的厚度却不一样,透过它看东西的时候会变形的。若是用这样的‘水晶’做出来的镜子,那么照出来的人也就变了形。咦,你的话倒是提醒我……”
林强云极力控制住心中的狂喜,心道:“另外还能做出其他的东西……哈哈镜,那可真能把人照成妖怪,呵呵!还有凹凸镜,有了凹凸镜就能做出望远镜,望远镜等于千里眼,对就是千里眼没错。”
咬牙切齿地想道:“李蜂头啊李蜂头,‘雷火箭’之外,又可以多做一样东西来克制你了,看你能逃得过多久。哼哼!”
林强云转念一想:“对付完了李蜂头以后,将来在海上时,望远镜不正是能起大作用的吗?还有,再做出几个大些的指南针,绝对比现在的什么磁鱼、磁勺、磁龟好用多了……”
张山、张河兄弟等了好久也没听林强云说话,认为他已经没什么交代的了,便按公子的吩咐自去取了玻璃打磨起来。
林强云再无心对他们说些什么,心里一直转着望远镜的念头,放下手里的玻璃后,慢慢地向吴炎的铁工场走去。
记得以前听玻璃瓶厂的师傅说过,吹出来的玻璃瓶所以不是纯白,而会带有颜色,主要是所用的材料里面含有铁及各种金属质的缘故。如果自己能把各种粉料里的铁质去掉,那么做出来的玻璃不就是白色的了?对,不妨用磁石在各种粉料里滚动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把里面的铁质吸掉。心里有了主意,加快脚步走入吴炎的铁工房。
一进门,林强云便看到吴炎正忙碌地指手划脚骂人,走到他身后朝吴炎的肩膀上一拍,把吴炎吓了一跳。
吴炎回头张开嘴正想骂人,发现是师傅站在后面,不待林强云开口,马上陪着一副笑脸说:“师傅,弟子正想把刚做好的一副铜范给您送过去呢,想不到师傅自己倒先来了。”
“铜范?”林强云沉下脸问道。
吴炎一看师傅的脸色不对,立即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师傅讲过的,您要的铁范所受热度并不是很高。所以,我想用铜做也没有什么不妥,而且还更容易做,速度又快。这没有什么不妥吧?”
林强云想了想,觉得这也不能怪他,只好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若是要改材料,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否则,若是不能用的材料放在要紧的部位,那将会是要出人命的。”
吴炎吓出一头的冷汗,把个头连连点着:“知道了,知道了。师傅放心,以后弟子再不会自作主张改材料了。这就去将铜范取来给师傅。”
这副铜模具做得相当不错,林强云满意地说了声“好”,再交代他用铜再做出另外几种模具后,转身又回自己的工房内。
有了模具,林强云早在玻璃瓶厂就吹过酒瓶,这时又有烧出玻璃的经验,一进入自己的工房就兴致勃勃地捋手扎脚,大声叫道:“张大哥,快帮我把炉火生起,我要做出‘水晶杯’来给你们看看,说不定这时候也还没人见过这种东西,能卖到大价钱呢。”
他让张家兄弟去起炉火,自己则叫上山都,取了一块巴掌大的磁石,在舂好的石英粉里不停地滚动,那块磁石上果然包了一层灰色粉末。把那些粉末拿掉后,又反复地在几种要用的材料中吸取,直到再吸不出粉末了,这才罢手。
将吸干净的材料称好重量,装入坩埚内放进炉里,再把铜模具放在上层炉中预热。林强云笑着对张氏兄弟说:“等这些东西都制出来后,你们要多找几个信得过,而且既有耐心又细致的人来帮着打磨。不然的话,靠你们两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也会耽误目前对我们来说极为宝贵的时间。”
张山问道:“公子,那我们可不可以去承宗的孩儿兵那儿调人,只有他们我才觉得可以信得过。”
林强云:“可以,除了四儿和金见两人选上的孩儿兵以外,我们双木商行内暂时没有事情干的任何人,都由你们挑,还需要什么工具也可以去找铁匠和木匠们做。”
经过磁石吸过的材料,只从熔化的浓浆中就能看出与前几次的大为不同,杂质也是明显的少了很多。林强云用小铁铲将预热好的铜范放到石板上,心里忐忑不安地用另一根较细的铁管卷了一点粘稠的液料,静下心缓缓吹气,当空气泡吹到寸许大时,立即将它伸入铜范内,稍用了点力往下吹压。
确信已经把铜范填满了,偏头离开铁吹管,迅速地抓起身边小炉里烧得微红的一把铁刀,向铜范口子上的红热气泡外绕割一圈,还没等一圈绕完,连着细铁管的大半个气泡已经断开脱离了铜范。
将手里的铁管交给守在一边的山都,趁势飞快地用刀修抹断口。
山都看林强云大汗淋漓,将手上的铁管往炉门上一丢,抓起一把扇子就朝林强云的面前横着煽动。
看着已经凝固了用铁刀再抹不动的玻璃,林强云小心地用铁钳分开铜范,将成型的玻璃杯移到小铁铲上放入炉顶的“徐冷室”。
这天因为平板玻璃和杯子的吹制成功,林强云的体力也显得分外地好,一口气吹出了二十多个同样大小的玻璃杯。直到把杯子全部送入炉内退火后,四个人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住所。
当天傍晚,张山、张河兄弟实在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一同来找林强云。要求不必等第二天,马上去把炉内退火的‘水晶杯’取出来看看。
林强云也是很想看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会怎么样,便和他们一起到工房去。
转过后院小门,几条黑影向他们扑过来,山都亮声呼喝了一句,那几条让林强云吓出一身冷汗的黑影,调头扑到山都的身上。
原来是几个吐蕃人带过来的藏獒,张山向林强云解释说:“陈、张两位统领吩咐过,每天一到戌时就把几头藏獒放出,以防后院工房中会有贼人入内偷盗。刚才没惊着公子吧?”
林强云:“没事,就是惊吓了也只能怪我自己胆小,你们别放在心上。”
院门前值守的两名护卫队员看到四人到来,露出惊异的目光不声不响地为他们让开路。
三儿和他的四个帮手已经回去了,院子没了他们制作香碱、雪花膏的声音,显得清冷了很多。林强云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几只麻雀在地上似小老鼠般的跳动,一见到人便呼地一下飞上屋去。
因为门窗都已关闭,工房内闷热得令人无法忍受,林强云生怕杯子取出后被风一吹又破掉,叫住已经站到板凳上的张山:“先别开窗,我们看过炉子里的东西凉了没有再说。”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炉膛内的火早已熄灭,试着伸入手去,虽说很热,倒也不觉得太烫。林强云小心地取出一只杯子,走到门边较光亮处仔细察看了一番,高兴地说道:“唔,很好!总算做成我所需要的‘水晶杯’了。张大哥,现在可以把窗户打开了。”
取出炉内的全部杯子,林强云信手装了一个到挎包里,对啧啧出声的张氏兄弟说:“以后这些杯子全都要经过打磨的,有的是时间让你们看,我们先回去吧。”
看到他们还是恋恋不舍,便说:“既然舍不得放下,带回去看个够。不过,这段时间有得你们忙的了,‘水晶板’、‘水晶杯’都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打磨好。只要做好了这两种宝贝,我们立即去临安,想办法为我叔妈和凤儿报仇雪恨。”
张山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子没敢抬头,嘴里却应道:“公子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宝贝打磨出来。那么,我们就带回去观赏了?”
“记住了,”林强云郑重地交代:“制造这东西的事情只能你们两人知道,对任何人也不能说出是我们自己做出来的。另外,你们找来帮忙研磨、抛光的人,也必须认真挑选,一定要他们做到守口如瓶,绝不能泄露我们的任何秘密。”
“公子放心,我们会让所有叫来这里做事的人,先在公子加了道法仙术的‘双木金牌’前发誓,保证没人敢起异心。”张山表情严肃地说:“即使是有心怀不轨的人将消息泄露出去,我们双木镖局的护卫队,也会按局规天涯海角地搜寻,追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至擒回受‘双木门规’的制裁,或是格杀当场为止。”
“‘双木金牌’、‘双木门规’?”林强云小声自语:“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回事,这事恐怕还得问过叔才能弄明白。”
抬起头说:“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从工房内出来,在外看陀螺博赛的人们也回到家。
林岜显得无比兴奋,吃晚饭时就无心进食,喋喋不休地向林强云讲述他所见到的陀螺高手:“贤侄啊,你的镖局可真是出人材的地方呐,把一个木制的陀螺玩得和活了似的。叫它跳,那陀螺便能跳上尺许高的台阶;令其冲,便会贴地向五尺长的斜坡急进,一次不成,被鞭子一打就会再进一次,直至冲上坡顶为止;说要它钻,那陀螺也恁地听话,鞭子一挥,便滴溜溜地向几个小门曲曲折折地进进出出;喝声‘停’时,却是连动也不敢动地在原地站着。”
看到林强云已经吃好准备走了,林岜一把拉住他,叫道:“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今天为叔的运气真是好得不得了,你那双木镖局的小子一上台,为叔看着就顺眼,叫人在他身上下了五百贯的注,谁知这小子真是争气,连几十个大汉也没人能比得过他玩陀螺的技艺,一下子便让为叔赢了两千贯钱……除了本钱还赢了两千贯,哈哈……两千贯啊!来来来,贤侄今天一定要陪为叔喝上一杯,为你镖局护卫队有那样的好小子,为了为叔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手的两千贯彩金,喝上一杯。”
好不容易把喝得微醉的林岜送至客房睡下,林强云吩咐这位叔父大人带来的家丁好好照看,便自回到书房。
刚坐下不久,四儿和金见就兴冲冲地到书房来。
金见可是憋气得很,先是被坐在厅门处的翠娥拦住,只肯放四儿一个人进入。待四儿说明是一起来找公子进入大厅,走到书房前却又被山都挡在门外,连四儿也进不去了。
金见陪着笑脸,把手上的几张纸塞到山都手中说:“山都好兄弟,把这几张名单送去给公子,若是他看完了后没叫我们进去的话,我们掉头就走。”
林强云听到金见的声音,一边收拾起桌上的几张图,朝门外叫道:“山都,让他们进来。”
接过金见递来的几张纸,仔细地看了一遍后,林强云问道:“你们所选作为探子的人,为什么全都是孩儿兵的呀,其他的挑不到人,或是没人愿意去当探子么?”
金见解释说:“公子,做探子的人么,第一当然是要忠心;第二要机警灵活;第三呢,则必须体力过得去,肯跑会吃又能忍饥挨饿;第四,还必须有相当一部分人是能写会算的。因为我听四儿说,公子讲过了的,有些人会安置到我们双木商行开的店铺里,以帮忙为名行探子之实。”
金见顿了一下,看林强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的意思,才又接着说道:“至于其他的人么,他们一是年纪大了,怕是会看不起我们两个小娃娃来管他们,二则我们商行里的人大都不识字,更谈不上会算数和机警灵活了,所以我们也就没去选。我和四儿商量过了,只有孩儿兵的人对公子最是忠心,又经过半年多的时间训练,第一、第三、第四条孩儿兵全都合适。我们就以第二条机警灵活为标准,选出了这里的四十余人。现在选中的这些人,还只是作为普通探子的。至于各处的探子头目么,我想,还是回去汀州把横坑的孩儿兵挑出些来才行。那些人才是我们训练得最久,也是我们认为最信得过的人。”
林强云:“是这样啊,那么,这部分今后要安置在店铺里的人,必须先叫他们跟着这里几间店内的管账先生学一段时间,然后才派出去好了。我看这样吧,金见带着我的信回去汀州找我六叔,把还留在汀州学养信鸽的,以及横坑村里的孩儿兵,现在能用的全都带出来。回去的时候记得叫归永叔派一小队护卫队和你一起走,以防万一路上出事。记住,若有危险时,你们要立即逃命,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行。其他的什么事情都等我们来解决。四儿则留在泉州,把选出来的孩儿兵们再多训练一下,学会养信鸽。这里学养信鸽的人也一并分派他们做事。今后,我们的探子要遍布整个大宋地境。有可能的话,凡是有我们做生意的地方,都要有我们的探子,不能漏掉一点对我们有用的消息。”宋末商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