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闷热难奈,从我们的居所到佳得宝女工宿舍,不过一两公理的路程,却让我们走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这样的晴朗天气,或许也正预示着今天会有好兆头,所以我信心满满――不满也不行了,大决战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一切都出奇的顺利。熊黛林将我们带到宿舍旁边的食堂里,里面空无一人,正好方便说话。我心中窃喜。
因为经常在超市碰面,加上有我这么个人的存在,秦可欣与熊黛林之间并不陌生。女人见面,就如同国家领导人见面似的,即使初次会面,也都能说上一些耳熟能详的外交词令,而秦熊二人又都是天仙级的美女,对对方所从事的职业或者爱好都有着相当大的兴趣,因此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她们便宛若相识多年的老友似的,交谈甚欢。
听小杨说熊黛林是不大爱与人交谈的,可是现在的情形不由地令我有些怀疑。我想恐怕不是不爱说,而是没有找到可以述说的人才是真的。
相较于她们的一见如故,无话不谈,我倒成了局外人,像听天书似地望着她们,几欲张口,或由于紧张,或由于忘词,不得不半途折了回来。我很想学程咬金半路杀出,将她们的话题砍得七零八落,然后趁她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赶紧向熊黛林发表早已准备好了的爱情宣言,洋洋洒洒地说它个千言万语。可我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了无数个夜晚,在自己的大脑中经过千万次地修改才草拟好的腹稿,这时候却一个个都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跟我那俩个狐朋狗友一样,一到关键时刻就学慈喜太后――自个逃命要紧。
我低头苦思,怎么也想不起要对她说的话题,只恨当时自己没有把要说的内容,一项项地抄写在稿纸上,带到这里来,当着熊黛林的面,跟领导讲话一样,只需拿出稿子照本宣科就行了。可我又一想,那岂不是跟写信――信?噢,我恍然大悟,于是怯怯地――真他妈的丢人,平时胆子大得可以当众脱裤子,不对,那是我小时候干的事了,十岁以后就没再当众脱过。好汉不提当年勇。长大以后,也就是十岁以后,好像就再也没干过什么轰轰烈烈胆大妄为的事情了。杀人放火之事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偷鸡摸狗之事我又不屑一顾。唉!我一时还真想不起自己曾经干过什么可以光宗耀祖福及子孙的事情。
“去它的吧!”我只好在心中无情地砍断自己的思绪,鼓起勇气打断了她们的长谈:“熊黛林,我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声音小得就跟几天没吃饭似的,有气无力。好在这丫头耳朵还比较尖,嗓子也大,也不看我一眼便嚷道:“没看。”
就这样,把我那封可怜的信的死讯告知了我,然后她怕这死讯我听得还不够明白,接着又加了一句,以示这死刑已经是千真万确地给执行过了的,并不是信口开河:“你写得那么长,我哪有空看。”――怎么感觉国家总理都没有她忙!
那封长信写得多么激情澎湃、**迭起、感天地泣鬼神啊!连我自己都被它感动得热泪盈眶了,然而她居然无动于衷,看都不看,这也太伤人了吧!
熊黛林转身回到宿舍里,拿来一袋恰恰瓜子,倒了部分在桌上,两个女人开始边嗑边聊。我哪有心事吃什么瓜子啊?也无心听她们说什么如何保持完美身材,如何保养脸部皮肤、如何搭配衣服色彩、如何描眉化妆啊什么的,只是目光呆滞地觑着她们,如同看某个电视剧上的两个女演员,无休无止地在唠叨着什么无聊的台词。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突然间有一个“玩”字蹦入我的耳朵里,令我神情为之一振。可见我当时虽然双目无神,脑袋也几乎停转,但我的耳朵却并没有像聋子的耳朵一样成为摆设。
我耸耸肩膀,振奋一下精神,再次将她们谈得正热络的话题给枪毙:“玩?好啊,去哪里玩?”
“我们没说要去玩啊!”熊黛林的脸上写满了困惑。
但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根救命稻草,当然不会轻意放弃,继续在“玩”字上大作文章,一心想“玩”到底:“是我听错了?你没说我现在说出来,不也一样?我们哪天一起去玩吧?比如说去欢乐谷?”
“早就玩过了。”熊黛林不屑地说。
我把这茬给忘了,熊黛林前几天刚去了欢乐谷,于是我将地点换到欢乐谷的隔壁:“那么世界之窗呢?”
“没兴趣。”熊黛林说得斩钉截铁。
“那你想到哪里玩?”我依然不死心,继续追问。
“哪儿都不想。”
“是啊,我们哪天一起去玩玩吧?反正他出钱,不去白不去。”秦可欣终于想起了此行的使命,总算帮我在熊黛林面前说了一句有用的话。我向她投过去一道感激的目光。可是熊黛林也没有给秦可欣面子:“假期都给我请光了。”
“总会有的吧?”
“没了。”熊黛林一口咬定,不肯留有半点余地。
“要不你抽个空,”我贼心不死,改换话题,“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对呀,就让魏青丝请我们吃饭,让他放点血。”这是秦可欣的声音,估计是她的肺腑之言。
可惜熊黛林的思想,不跟她在同一个境界,反而问我:“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咱们是朋友嘛。”我拼命套近乎,恨不能说得再亲热点,使我们的关系既成事实,让她有不够朋友的心理负担。
可这丫头思想太单纯,不懂得这话的深意,只知道实话实说:“大姐,我好像跟你不熟哦!”
是不是前些年崔永元主持的“实话实说”办得太火,以至于人人都不会说假话了?这丫头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还未经我同意就给我做了变性手术,从异性变成了同性,这样还叫不熟?再说有什么东西不能变熟的呢?熟饭不也是从生米变来的吗。我这么厚的脸皮,磨也能把你这张小嫩脸给磨熟了。心里这样想着,嘴巴也就当了真:“总有一天会熟的啊。”
“那我也没时间。”熊黛林咬定青山不放松,一丁点希望也不给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