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夫人眼泪汪汪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儿子,想着老三耿子峰还远在南疆,心中苦涩难言。谁能体会她是怎样一步一步熬到了今天?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好过了,却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丈夫挺不过这一道坎,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她摇摇头,甩开这些杂念道:“子昭,你也听到太医说了,只怕是你父亲难以熬过这一关。你三妹妹说的对,尝试一下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放弃了,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你让我放弃你父亲,我做不到,再怎样艰难我也要最后一试!”
耿子昭闻言心中一阵锐痛,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儿子也不愿意放弃救治父亲,娘您只管放心,儿子会一直守在这里!”耿子义也上前来劝道:“娘,您和大嫂、姨娘还是回去等消息,这里有儿子们在,不到最后一刻儿子们定不会放弃!”耿夫人点点头,踉跄着上前拉了白雪茹的手道:“雪儿,你只管大胆放心的去做,姨妈为你撑着,无论怎样姨妈都不会怪你!”白雪茹郑重的点点头道:“姨妈您放心,我定会尽全力!”
耿夫人在耿大奶奶和红花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外书房,耿子昭三兄弟齐齐的围在白雪茹周围等候她的分派。白雪茹理了理思路道:“子昭哥哥,请你先将外面的太医等人安置好,我们等会儿做的事情有些不合常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耿子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应了一声便出去安排了。
白雪茹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打起精神道:“子义哥哥,你现在开始想办法去弄一些好的烈酒,越多越好。我还要一些上等的细白布,让人给我裁好备用。”耿子义脆脆的答应了一声就出门去准备了。
耿子宏着急的问道:“那我呢?我干什么?”白雪茹微微一笑道:“急什么,你要干的事情多着呢!你还记得我们做的那一套东西吗?”耿子宏想了想道:“记得的!”白雪茹道:“你现在就带人回我家去把它取来,让藿香多带些麻服散来,等所有的都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动手救人!”耿子宏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来。
耿子昭将两个太医安置在客房歇息,但是韩祯贤却死活不听劝,他看着耿子昭道:“你们要做什么我绝不会多问一个字,只是这大晚上的,你们要出门去找东西怕是很难,别忘了外面已经开始宵禁了。我有侯府的名帖,你们要找什么我去给你们跑腿好了,好歹我和你父亲同事一场,就算我为他尽些心!”耿子昭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遂不在坚持,恰逢耿子宏要出门去取东西,韩祯贤便自告奋勇的带了耿子宏出了门。
所有的东西备好的时候,天已近蒙蒙的亮了,红花带着张妈妈送来了早饭,还特意给众人熬制了人参汤。白雪茹毫不客气的吃了东西,见耿家兄弟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遂劝道:“都吃一些,等一会儿可是很消耗体力的!”众人将信将疑的马马虎虎的吃了些。
白雪茹将耿子昭留在了书房外帮忙传递物品,她带着耿子义和耿子宏兄弟俩进了书房,芍药、白芷、藿香麻利的跟在她身边。白雪茹带领着大家用烈酒消了毒,又指挥者芍药和耿子宏给器械也消了毒,她看了看众人平静地道:“开始了!”
芍药用麻服散的药包放在了耿从山的口鼻下,随着白雪茹的第一刀落下,书房里顿时弥漫了浓郁的血腥味。没过多久,负责递止血棉布的白芷便忍不住了,她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双脚一软就跪坐在书房门外的台阶上吐了起来。
韩祯贤和耿子昭极为担心,两人都在书房门外焦急的等待着,此时一见白芷这幅摸样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立刻提了起来。耿子昭急忙问道:“里面如何了?”白芷苍白的笑了笑道:“姑娘还在救人!”张妈妈带着下人忙将秽物打扫干净,白芷用茶漱了漱口又坚持着走了进去。
红花和紫云来了一趟又一趟,只听见屋子里传来冷冷的金属碰撞之声,间或有白雪茹的只字片言的声音,再有就是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心里纠结成一团,一个字都不敢问。
不知道过了多久,芍药和白芷、藿香蹒跚着走了出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藿香也是忍了半天,此刻如同白芷方才一样,瘫坐在地上吐了起来。耿子昭和韩祯贤的心里一沉,还不及开口相问,就见耿子义苍白着脸提出了一大筐血浸透的棉布出来了。
耿子昭的脸刷的就白了,几步抢上前去问道:“到底怎么样了?”耿子义扯了扯嘴角道:“还好!”耿子昭立刻就要冲进去,耿子义一伸手拦住他道:“三妹妹说只让我和四弟换着守,其余的人为了避免给爹带灰尘和脏东西进去造成感染一概不得入内!”耿子昭愣愣的看着二弟,想了想便放弃了坚持。
书房里,白雪茹筋疲力尽的靠坐在软榻上,耿子宏则跌坐在地上。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真的会用那些古怪的工具来救人,此时他除了对刚刚看见的血淋淋的人体腹腔充满了畏惧和恶心外,就剩下对表姐白雪茹的无限信赖和感激。他缓了好一会儿方道:“表姐,我爹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白雪茹瞟了他一眼道:“只要挨过这几天的高热,基本上问题就不大了!”耿子宏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耿子义带着芍药、白芷和藿香开始收拾书房的时候,耿夫人得了张妈妈的信,领着耿大奶奶等人急急的奔了过来。唬的书房内的白雪茹赶紧挑开帘子走了出来拦着,她拉着耿夫人的手道:“姨妈,您现在这样子不能进去,姨父现在很虚弱,只要是一点点带灰尘的东西碰到了他都会很危险。现在这屋子里除了子义哥哥和子宏守着,其他的人最好不要进,以防给姨父带来更多的危险。”
耿夫人听了急忙问道:“那里面到底如何了?”白雪茹斟酌了一下道:“如果能挺过这几天就算是性命无忧了!只是这几天万事都要小心!”耿夫人忙不迭的答应了,又再三的叮嘱众人一切听白雪茹的指挥。
韩祯贤远远的看着白雪茹,心里浮起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涩之感。他心里暗暗的想,如果那一天妻子生产时有这个小女孩在场,会不会就能救下她们母子俩的性命?若能救下陆氏母子的性命,南国公府就不会像这般为难自己了!想到此处他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他转身寻了耿子昭,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耿府。
耿府里一片人仰马翻的时候,京城里也是一片风声鹤唳。当今圣上雷霆大怒,一时间,原来附和在三皇子身边的官员人头落了一地,附带着诸如宁大人之类的更是满门皆斩,血雨腥风席卷了京城的里里外外。
老天爷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寻常的一幕,老百姓期盼已久的雨水随着一声声的惊雷从天而降,这瓢泼大雨直下到第二天才停歇,久旱的河流田野得到了滋润,万物开始复苏。
许是耿从山的体魄很健壮,许是耿从山求生的**很强烈,许是白雪茹尽了最大的力量进行了护理,当天夜里,耿从山终于醒了过来,耿府上下无不喜极而泣,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
翌日,白雪茹刚刚在耿夫人房里吃罢早饭,张妈妈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她进到内室笑容满面的道:“夫人大喜呀,前面刚刚得到信儿,内侍太监前来传旨,人已经快到了!”
耿夫人一呆,耿大奶奶忙上前拉了婆婆起来道:“娘,只怕是给咱家的赏赐下来了,您还是快些换了朝服等着接旨!”一语提醒梦中人,耿夫人慌忙让红花伺候着穿戴起来。
耿府里中门大开,耿夫人带头跪着,后面是耿子昭兄弟和二个儿媳妇及奶妈抱着的杰哥儿。内侍环顾了一圈众人,缓缓开口道:“锦衣卫同知耿从山护主有功,特封汝为忠勇伯,赏丹书铁劵世袭罔替,以彰其功。” 内侍读完,后面跟着的小太监立刻将一个精美的匣子呈上,耿夫人上前接了。
内侍接着又宣读了皇上对耿家的赏赐:赐良田百顷,奴仆百名,彩缎百匹,黄金百两,食实封百户,并赏赐名贵药材若干。耿夫人带头叩谢了,内侍笑着道:“圣旨宣读完毕,诸位请起!”
内侍被耿夫人请到上房坐下,又奉命问了耿从山的伤势,拿了耿子义塞来的厚厚的荷包,这才笑眯眯的告辞离去。
耿夫人立刻就带了儿孙们开了祠堂祭了祖,好一阵忙乱过后才各自回屋安歇。
耿从山伤的虽然很重,但是多亏救治得法,他便在家人的精心护理下慢慢的康复了。经此大难,耿从山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待伤好进宫谢恩的时候,便辞去了锦衣卫的职位,自此后做了一个闲散的伯爵,性子也改了很多。耿夫人回想这一切恍如做梦一般,常常不敢相信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韩祯贤自那日救驾后,便被皇上宣回了朝中,官升一级,任锦衣卫指挥使,其他赏赐自不必提。
六月里一个沉闷的午后,皇上驾崩,皇太子即位,举国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