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随江水而去
许言面无血sè地躺在华海等人用木板搭起来的棚子里,此时肋间的伤口被华海重新包扎过,只是伤口失血过多好似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此时只是感觉浑身四肢无力,便勉强想要运气振起四肢,可真气一到檀中,便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让他几yù昏了过去。
那日在那千佛林中,他与顾德厮杀到后面全力提气的时候,这xiōng口便开始隐隐作痛。这几日他在九江府如此cào劳,疲惫之时想运气疗慰便也会如此,但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疼痛难忍。
许言不知道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封钟或者伍若彤在,或许能发现什么。
许言静静地躺着,听着士兵们在江堤上一阵阵的呼喝声,即便是心急如焚,可也是有心无力。
虽然江堤之上没有再出现决口,可许言让华海带着人把这围堵决口的方法都详细地传授了众人,即便江堤上再出现决口,他们也能应付。
此时天sè已晚,昨夜许言一夜未眠,经不过浑身席卷而来的倦意,他吃了些干粮,便在棚子中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言才被一阵喧哗声给惊醒,他连忙从棚子里钻了出来。
此时原本酣睡在江堤上的士兵们纷纷朝远处涌去,许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快步跟着人流跑去。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息,他的体力恢复了一些,xiōng口的痛楚也缓和了许多。
跟着人群跑了几里,前面的人好像已经停住了,许言恰在中间,进退不得,又不知道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情急间一把便抓住身边一位士兵问道:“这位xiǎo兄弟,你可知道前面发生了何事?”
“堤又决啦……!”那位士兵痛惜道,“好像决了个十来丈的口子,诶……,前面就剩那十几里了就到湖口县了,眼看着彭泽县的大堤就都加固完了,谁知道又决了!”
又决了……,而且是十来丈的口子,许言身形微微一颤,便要往前挤去,可人群都堵在江堤之上,实在挤不动,许言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飞身而起,便在众人的头顶上急跃而过,大鹏展翅般飞出了十几丈开外,连奔数里,便终于让他看到了那决口之处……
决口中,江水一泻千里,那惊涛怒làng间,只见华海带着六个士兵站在jī流中苦苦地挣扎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江水卷走……
许言纵身跃到另一段无人的堤岸上,许言刚落定,便见对面一道黑影飞身而来,瞬间便站在许言的身边。
“大人,您怎么来了?”来者正是那便观望的谭思扬,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便跟了过来。
许言见是谭思扬忙急声问道:“这下面怎么只有这几个人?”
谭思扬脸sè一黯道:“原本有二十几个人一起跃入水中,可这口子太大水势太猛,已经有十几个兄弟被卷走了……!”
“什么……?”许言只觉心口一窒,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追问道:“他们人呢?”
“只游回了五名兄弟,其他的都被水冲走了,生死不知……!”
“华海坚持住……!”此时已经顾不得悲伤,许言纵声向水中的华海呼道。
此时的华海几乎已经jīng疲力竭了,他带着这个几个人已经在水中搏斗了近半个时辰,眼看随自己下来的兄弟一个又一个被江水卷走,他却无能无力。
他此刻才亲身体会到,这第一队跳下的人手需要面对多大的困难和危险,而此处决口大于之前那个决口四倍有余,水流速度不知道要快上多少倍。
正当华海想要放弃之时,猛然听到了许言的呼声,心中一振,顿时体内涌起无穷的战意,原本息竭的体力一下间又涌了出来,朝身边的六人呼道:“兄弟们坚持住,我家大人来了,他一定有办法,顶住,绝不能放手……”
跟着华海在水中的都是之前在那决口中排过人墙的北军士兵,知道许言来了,顿时群情狂喜,使出全力跟着华海稳住了双脚。
此刻的许言是众人的希望,有了他,大家才看到了希望。
“许大人……!”对面一个北军军官模样的壮汉朝许言呼道,“我们该怎么做?”
“这位兄弟……,你马上带人到下面水流渐缓的地方,把木桩先钉起来,再把麻袋叠在木桩之前,如此一层一层往决口推近,快……!”
此法是许言无奈的选择,不但费时费力,而且要不少的物料堆砌而成,但这是最后的保障,许言虽然心中有所计较,但这人墙能不能顺利立起来,他心中也没有很大的把握。
“遵命……!”那壮汉朝周围的士兵高呼一声,便率先抱起木桩跳入堤下的水中,众人见此忙各自忙开,或是抱着木桩,或是提着铁锤,跟着跳入水中。
许言见此忙飞身跃到对面,朝众人高喊道:“之前堵过决口的兄弟留下,身高体壮的兄弟也给我留下……!“
众人听到此言,一些跑开的自认为符合许言要求的士兵便纷纷聚拢在许言身边,而这些人中赫然便有昨夜返回的慕容格在。
慕容格热切地望着许言,昨夜回到堤上他便听北军的士兵描述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幕,知道了许言身先士卒的壮举,心中除了自豪便只有自豪,能创造奇迹的除了自家大人,还能有谁?此时再见许言,心中jī动不已。
许言已然发现了慕容格,把他招到自己的身边,无暇赘言,便吩咐道:“我先带思扬先下,你在上面,让这些兄弟各自组队好,一队一对往下跳!”
“大人放心……!”慕容格高声应道。
许言拍了拍慕容格的肩膀,转身望向谭思扬道:“怕么?”
谭思扬双脸莫名一热,用他嘶哑的嗓子喊道:“有大人在,卑职有何所惧?”
“好……!”许言勉强听了个清楚,说着伸手挽住谭思扬,再双手牢牢扣紧,嘱咐道,“入水前一刻屏住呼吸,待làng打过之后再行呼吸,否则便要被那大水给呛晕过去!”
谭思扬点了点头,深呼一口气,便随许言一同跃入水中……
为什么许言要分开两人一组跳,而不像之前那边多人一起。是因为此时的水流实在太猛,人越多被江水冲击的面积越读,众人身上承受的冲力也就越大,越是容易被江水卷走。
没入水中,谭思扬只觉水中四处席卷而来的暗涌牢牢地扯着他往水流而去,刚抬头出水面想要吸上一口气,却一个làng头打来,呛得他慌luàn间竟松开一只手要去捂住自己的鼻子。
许言顿时感觉到了谭思扬的异样,忙松开手,一把紧紧抱住谭思扬,落脚之处刚好便是一处突起的岩石,许言忙体内运气注入双足,如此便牢牢地钉在水底。
谭思扬连着好一阵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此时才发觉自己被许言紧紧地抱在怀中,他那双手牢牢地卡在他的xiōng前……
谭思扬那白皙的脸上莫名的泛起一阵红cháo,此时危急之刻却无法让他胡思luàn想。谭思扬伸手抓住许言的手臂,一点点地移到一边,两人这才重新挽在一起。
“华海……我们往后退,退到最后面,再接在一起!”许言朝不远处的华海呼道。
华海心领神会,带着那六位兄弟一边艰难地往后退,一边缓缓地向许言靠近。
这顺水而行好似不比逆水而行要简单一些,要控制身体的角度,明明人往前走,可身体却还是要往后仰,稍有不慎,脚下一滑,很快便会被jī流卷走。
好是一会,有惊无险中,华海终于和谭思扬的手挽在了一起,众人这才缓缓退到了靠近站满人群的堤岸一边的最后面。
“堤上的兄弟跳吧……,切勿跳得太远……!”许言待众人站稳之后,便高呼道。
上面一对已经准备好的士兵,显然之前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形,各自都有些紧张,可作为一个军人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无法选择退却,只能心中一狠,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他们刚一落水,便整个人都沉入水中,好一会才从水里钻了出来,不过还好他们的手总算是没有松开,可是他们的身子已经根本控制不住,立刻被水卷走了,他们惊慌地在水中挣扎着,绝望间已经忘了后面的许言等人。
等他们感觉自己的身子一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许言等人牢牢地挡住了……
这便是许言和华海等人退到后面的用意,既然前面已经排不起堵住决口的人墙,那么只能退到后面利用这剩余的几个人,把跳下来的人一对一对的拦截住,再串联起来,如此便能把人墙给立起来。
一对一对的兄弟跳了下来,或能控制住身形,向后面的兄弟靠过来,或是被jī流卷走,但也顺利被后面的兄弟拦截住,如此跳下七八对人之后,人墙终于连接到了两边的堤岸。
而此时堤岸上的人已经无暇欢呼,一对接一对的跳入水中,像是下入锅中的饺子,场面壮烈间却也有些滑稽。
第二道人墙跟着立了起来,接着第三道,第四道……
当第十道人墙立起来的时候,许言身后的水流已经减缓了不少。
“兄弟们,往前推,推到最前沿去……!”许言声嘶力竭地喊着,脑中却一阵接一阵的眩晕,xiōng口那锥心的痛,就如那xiōng前的江水一般一阵阵的涌来……
许言咬牙坚持着,人墙已成,只要能顺利走到前面,这决口堵上便没什么大的悬念了!
而此时在距离许言身后百丈开外的地方,一排木桩已成,成千上万的士兵抗着麻袋在水中艰难地朝那木桩处行去……
人墙已成,后面再堆砌这些麻袋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许言想出声让他们停下来,可此时他全身的残余的气力仅能支撑着他扣紧双手,勉强地行走着。
之前汇聚在四处的气力过半之时,他担心勉强运气xiōng口会再刺痛起来,便未再行运气。而此时他的气力即将枯竭,如果再不运行《泣yín萧诀》‘yín’字决中那独特的运气心法再生真气,恐怕便会被水流卷走。
前面的人墙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上面的人边纷纷抱着木桩和铁锤从岸堤上跳了下来,一时间阵阵捶打声,便伴着水流声传扬了开来……
此时的许言,已经面无人sè,越发的感觉四肢无力,随时都会撒手而去一般。
身边的谭思扬发觉了许言的不妥,忙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许言微微摇了摇头,望了谭思扬一眼,终于克服心理对那疼痛的恐惧,开始全力凝气,‘yín’决的心法一出,真气便从丹田内滚滚而出,疯狂地涌入任脉,可真气一到檀中,便生生地卡住了,好似拥挤在一处,如何也散不开来。
紧接着许言的xiōng口便如有被一团针头戳中一般疼痛……
这股真气为何凝聚在檀中散不去呢?许言清晰地感觉到这疼痛是来自这股真气猛烈地冲击膻中所致,
可这膻中xùe所属任脉,为足太yīn、少yīn,手太阳、少阳与任脉之会。而许言的任脉早在与虚洛嫦初次见面之时,意外打通,令他功力大增不说,体内的真气流转更为通畅迅速,可之前那原本应该气行通畅,一直不见异样的檀中为何会这般堵塞住?
许言真切感受到体内的变化,却百思不得其解,气汇檀中本应散入四肢各xùe,可此时膻中的真气越涌越烈,却丝毫没有散开的迹象……
许言的双手yù见无力,xiōng口的感觉已经不能用痛来形容,膻中的真气越集越浓,一股股地凝结在一起,好似一个旋转而起火球一般,炙烤着许言xiōng口的同时,火焰如同一把把刀叶割着许言的xiōng口,那火球旋转着,越来越大,好似随时能炸开许言的xiōng口一般。
许言身后的木桩终于立起了一排……
如此宣告着什么?决口即将要被堵上,许言的手也悄悄地松了开来……
许言已经昏厥了过去,他体内集结于膻中的那股越来越浓烈的真气终于炸开了,顿时四散于四肢间,xiōng口的痛楚顿时消散于无形,可许言的膻中受创,使他神志不清间便松开了手,缓缓没入水中。
就这样许言悄无声息地随江水而去,居然没有人发现他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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