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大院,朱漆油门,三进三出,五户四院的房舍,莫说是人口不足两千的常村了,就是放眼整个平安镇,也是首屈一指!就连外面那两尊一人高的石狮,也比普通富贵人家大上许多!仰头看去,门额那巨大的匾牌上,隶书写着“常府”两个大字,斑驳的匾牌丝毫没给人败落感,反而更增添了许多带着浓浓历史气息的疑重之感。
汽车在门口停了下来,常乐的脸上早已结了一层霜,打从进入村子以来,他脸上都没了笑意,这看在旁边正疑惑热气来源的元田眼里,却是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若不是被塞着嘴说不出话来,恐怕他早就指着常乐的鼻子大笑:“你等着!”
但他还是不知道常乐心情郁闷的原因,自从常乐看到这些建筑古朴,行人穿着均是古装衣饰时,他的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等他看到看到匾牌上那落款是“戴安县令李继宗”时,更增添了他的疑惑和不安。
“元田,现在是什么年代?”常乐伸手拿掉元田嘴里的木棍问道。
“呸!”元田一口唾沫向常乐的脸吐去,却被他避了开,正吐在车窗玻璃上,元田原本看那里以为是空的,现在见唾沫沾在玻璃上,竟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常乐摇了摇头,用车上的抹布抹去唾沫,扭头对元田说道:“以后你若是再这样,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那是什么东西?”元田呆愣愣地看着常乐在那里擦玻璃,喃喃问道。
“怎么?这东西你竟没有见过吗?”常乐敲了敲玻璃问道。
元田两眼入神地盯着透明的玻璃摇了摇头,这东西竟如水晶一样,不单完全透亮,竟还很结实!他想伸手去摸摸,但被捆着的手动弹不得,只好抬起头,让脸贴着车窗,感觉到了上面的寒意,回过头来看着常乐问道:“你真的不是常乐少爷?”
常乐下意识的想要点头,但转眼一想,他却又摇了摇头,笑道:“你说呢?”
“你和常乐那混蛋长得一模一样!但他不会如你这般讲理,更不如这么客气的对待我。”元田看了一眼玻璃窗,又看了一眼常乐道:“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绝非是他所能有的!”
“随你怎么样!”常乐摇了摇头,凭着他的直觉,认为现在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反倒对自己有利些!但看着元田那满是怀疑的眼神,常乐又说道:“但请你记住,现在的常乐绝不会像以前那样了。www.xiaoshuoyd.com”
“狗改不了吃屎!”元田忽然脸色一变,他看着走下车去的常乐狠狠地骂道。
“少,少爷,我们,我们回府去!”牛四这一路可是累坏了,现在终于到家了,立即就握着肚子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像条狗一样的喘着粗气道。
“这东西怎么办?”常乐看了眼自己的车,再看了一眼那常府高高的门槛问道。
“这么死重的东西,谁会偷它?放在这里就成!”牛四回想起他们几个一路为推这铁疙瘩费的力气,虽然不敢对常乐眼巴巴要这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表示不满,但想想实在是没有什么用途,谁会费这力气?
常乐想想也是,现在自己前途未卜,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呢,还是把车留在外面好些。于是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那就走?”
众家丁一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牛四上前叫门,其他的紧紧抓住随在常乐身后下车的元田,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样。
那牛四正要拍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跑了回来,向常乐道:“少爷,夫人若是看到你抓着元田,恐怕又要责备你,倒不少我们先把这元田藏到一处避静的地方,莫要给夫人知道了才是。”
常乐点了点头,上前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里面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看着常乐喜道:“少爷,你可回来了啊,夫,夫人在屋里正着急着呢!”
“你这死老骨头,若不是你放那元田进来,少爷又岂会受那混蛋惊吓?”牛四上前推了那老人一把,差点将他推dao在地,幸亏常乐伸手扶住。
“牛四,不得无礼!”常乐怒喝一声。
牛四满脸诧异,平日少爷也是这般对老骨头的啊,怎么现在竟训斥起自己来?但见常乐往院内走去,又急忙屁颠屁颠地跟上,满脸谄笑地说道:“少爷莫怪小的无礼,实在是这老骨头太过可恶,我听刘七他们说,就是这老骨头给元田通的风,报的信!”
常乐心中对牛四的厌恶更甚,当下却不动声色,摆了摆手道:“算了,快带我去见夫人!”
牛四一听,却又露出一脸的为难来:“少爷,你莫非忘了,夫人是不准许我去后院的,还曾说我若敢进后院一步,就非命人打折我的腿不可。”
常乐听了,心中暗自着急起来,自己这冒牌少爷可是完全不知道常府是何模样啊!看着这云廊曲折,屋舍接幢的模样,若是一不小心走错了地方,非给人拆穿了西洋境不可!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那牛四果然如他所说,在送常乐过了前院后,就停在了门口,再往里面,他却是连步子都不迈了。
这座常府给常乐的感觉就是一个大,房舍处处,楼廊无数,一座座的宅院,一处处假山花园,转得常乐的头大了,却还是摸不着方向。心里不由得暗自埋怨自己太过鲁莽,为何要给自己找这麻烦,开着车走了不就是了,偏偏还要冒充一个什么狗屁少爷,来这古里古怪的地方!
穿过一处院门,眼前豁然开朗,眼见面前一处花院池塘,荷叶败残,积雪如画,正准备再往前走段距离看看是何地方,忽然身侧传来一声惊呼,扭头一看,却见一名黑衣小厮正与一名绿装少女抱在一起,刚才那惊呼之人,正是这位少女所呼。
“哦,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常乐脸一红,连忙就要退出。
“少爷!”那小厮却连忙唤住了常乐,追在常乐身后,忽然卟嗵一声,跪到了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地说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我与秋娥是真心相爱,求少爷放过我们。”
常乐正为撞破人家亲热而感觉尴尬,却又被这小厮突如其来的乞求弄得不知所措,连忙上前搀扶小厮道:“你这是做什么?男欢女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少爷饶命,只要少爷愿意放过我们,准许我们在一起,那怕小顺作牛作马,都愿意了。”那小厮却是以为常乐说的反话,依旧磕头不止。
常乐见他不起来,正自焦急着不知去处的他立即恼了,一顿脚,厉声道:“你快起来,不然别怪我不成全你们!”
这一招果然管用,那小顺一听,立即就站了起来,抹了把鼻涕,看着常乐道:“少爷这意思,是愿意成全我们了?”
“看看再说!”常乐脑筋转了个弯,看了一眼小顺身后那位吓得哆嗦着身子的少女道:“现在你们要帮我一件事情。”
“少爷请讲,那怕是上刀山,下油锅,只要能与秋娥在一起,小顺什么都愿意!”小顺直着脖子,亮着鼻涕说道。
“那好,我这就带你们去见夫人,代你们求情,准许你们两个在一起!”常乐想了想,若是直言让他们带自己去见夫人,恐怕会让他们起疑心,倒不如换个说法。但在不知觉间,常乐也习惯了他们的说话。
“这……”小顺终究还是担心,他有些犹豫了。
“什么这啊,哪啊的!”常乐急了,若是这小子不去,自己恐怕找到天黑也找不到地方的!他一拉小顺胳膊道:“刚才你还口口声声说上刀山下油锅的,现在让你去见个人都不敢了?少废话,快点前面带路!”
小顺微微的抬起头来,正见秋娥一脸期望地看着自己,咬了咬牙,忽然重重把头一抬,身子一挺,带着常乐就往来路走去。
常乐这次长了心眼,跟在小顺身后把沿途房舍都给记了个清楚,最后走到一处自己轻绕过三四圈的房舍时,小顺停住了脚步,原本提起来的胆气在面对着要坦白的时候忽然泄下了,他看着常乐苦着脸道:“少爷,能,能不能让我等会儿再进去,你先进去给夫人说明?”
常乐见这间屋子比周围的大了许多,也就明白这里恐怕就是正房了,但见小顺那泄气的模样,也不想再为难他,于是点了点头,绕过小顺,向屋门走去。
走到屋门口,常乐也有些犹豫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夫人是那不知死到哪里的常乐母亲,知子莫若母,当自己这冒牌货面对着他的母亲时,如何才能不被拆穿呢?是直承其事?但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就连自己也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失忆了。继续假冒下去?若是被拆穿了怎么办?若是那真的常乐回来了又怎么办?常乐站在门口,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刚才我就看到你在外面绕来绕去,以为你是怕见我,现在看你与小顺一起回来,还以为你拿定主意了,现在却为何不敢进来?”房内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把常乐吓了一跳,手也下意识的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