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在面前的雪地上把眼前的青山寨四周地形绘制出来,然后用树枝点着自己认定可进可退,可守可攻之处把八名头目所率的出云部卒分派停当,望着八名头目沉声问道:“你们都听清楚了我的命令么?”
“听清楚了。”八名头目齐声应道。
“有什么意见吗?”常乐沉颜问道。
“没有!”八名头目点了点头,道。
“那就行动!”常乐把树枝往地上一掷,果断下令。
“常,常公子,我有意见。”一名头目犹豫了一下回道。
“刚才为何不讲?现在却问,没有机会了,你只有按照我的命令去行事了!”常乐厉声回绝道。
“可是,可是让我杀敌可以,但让我诈败,我却有些不服!”这名头目挠着脑袋说道。
“两条路给你选,一个是老老实实,尽心尽力的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另一条路就是你留在这里,我派别人顶替你的职位去完成你的任务,因为你还没有对此役造成损失,所以我不会杀你。”常乐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那,那我还是去好了。”头目一听要他留在这里,连忙摇了摇头,提着弯刀就走了。
原本人数众多的山谷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得空荡荡的,常乐看了看四周被上了笼嘴的马匹,向身旁的两姐妹笑道:“走,我们到山顶上去看看热闹?”
“吁!”小妮子很是夸张地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死常乐,你差点把我吓死!”
“我如何吓你了?”常乐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地问道。
“你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子有多凶,你那嘴就像是刀子一样,好像谁要是敢不听你的,你真的就会杀了他们一样,你摸摸,我的心都跳成什么样子了!”小妮子说着,就要拉着常乐的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红儿不要胡闹!”路云燕连忙拉住了小妮子,把她扯到自己身边,向常乐道:“常公子只是吓他们罢了,哪里会当真杀了他们?”
“大当家的错了,若是他们不遵从命令,我真的会杀了他们,到时候大当家的可莫要怪我。”常乐说着,踏着积雪,向山顶上走去。
四更时分,是常乐特意选定的攻击时间,一来这个时候八百士卒已经各就各位,二来这个时候也是人们睡觉睡得最困的时候,他想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尽快的把敌人信心击溃,使得敌人不得不离开山寨,退入自己布置好的包围圈中。
一声唿哨从半山腰上发出,哨声未及传远,从前山半腰里就传来如同闷雷般的喊杀声,没等守在寨门口的两名土匪哨喽从沉睡中完全清醒过来,两把弯刀就割下了他们的脑袋,血浆喷撒在寨门的木柱上。
“大,大哥,不好啦,官兵杀进来啦!”刘老四提着裤子,一如当日常乐从山上逃跑时一样,飞快的钻出房舍,就往睡在山洞内的大哥跑去。
“慌什么?先把寨门关上再说!”刘老大身上披着常乐的那件羔羊皮制成的大氅,提着开山刀跨步从洞中走了出来,一把拉住惊慌失措的老四道。
“大当家的,不好啦,官,官兵打进寨门来啦!”小猴子一只手里穿着长袄,一只手里拿着只鞋子,赤着又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叫道。
“什么?怎么这般快?”刘老大一听也被吓得一愣,随即抓住小猴子道:“走,随我到前面看看!”说完,又转向老三道:“你带两个人到后山去看看有没有官兵围堵,准备退路!”
前面,从寨门口处涌进来无人影,虽然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但仅看这些人数,就让毫无准备的土匪们吓得半死,更有一些胆小之人,还未等人接近,连忙就往后面逃去,被正赶来的刘老大逮个正着,提着开山刀砍翻了两个,方才赶着逃兵又回到前面。
空地极大,足有半里多长,这也是当初建寨之时,刘老大所特意而为,一来是为了日后他的扩张大计腾出空间,二来也是为了防止官兵剿山之时,有一个缓冲逃命的时间!但等刘老大趴到墙头上,看到面前黑压压足有两三百人冲来时,他立即改变了主意,喝令手下退出前面的宅院,据守山寨中间的一处窄不过十余丈的位置,欲图据势而守。
但刘老大显然高估自己手下的战斗信心了,他一说彻退,手下们立即像是狼撵般的往后面退去,全然不理会刘老大要让他们守住那处关口的命令,再加上忽闻山下又传来阵阵喊杀之声,这些土匪们都以为已冲进寨来的这三百人只是打头阵的,后面还将有更多的官兵攻来,谁还敢拼命?只顾着拼命的往后退,只想着退得愈远愈好。等刘老三带着七八个人追上这些逃跑的人阻拦时,却也只赶回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已退到后山寨去了。
就凭着五六十人,能拦得住六倍于自己的官兵?众人心里都直打鼓,但刘老大和刘老三带着七八名亲信就提着刀站在后面,谁后退就砍谁,这此人心里虽然畏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很快,黑色的潮水就涌到这里,当前的是五十名手持着加长长茅的出云士卒,他们在另外五十名士卒持着柳条编织成的盾牌保护下,冒着箭雨嗷嗷叫着冲了上来。那些青山寨的土匪见箭雨竟不能阻挡对方,阵形连忙就后退了几丈,但等见到刘老大他们正在砍打着后退的同伴时,他们连忙就又想着退回关口,但为时已晚了,除了有那么五六个退回原地被出云士卒的长茅剌死外,整个关口都被出云士卒给占住了。
“奶奶地,老子给你们拼啦!”刘老大一看关口被占,自己再无险可守,立即大吼一声,挥舞着开山刀就冲了上去,一名出云士卒没来得及躲避,立即被他砍翻在地,而随在他的身后,四五名亲信也跟着涌了上来,如同猛虎一般,生生把出云卒的长茅阵给打出个缺口来。
“杀啊!”但也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缺口,后面的出云弯刀队立即就堵了上来,三面夹击,刘老大身中数刀,身边亲信也死得只剩下两个,不得不退了回来,关口很快就被出云士卒给堵得死死的。
“大哥,这不行啊,我们还是撤!”刘老三也混身是血,提着把卷了刃的长刀,望了望身边只有三十几个人,急向大哥劝道。
“不行,老四还没有回来,万一后山也给堵了,我们哪里去?所以一定要夺回关口!”刘老大摇头道。
恰在这时,后山寨那里也传来了冲杀声,两兄弟对望一眼,心里都随之一沉,这下子退路真的没了!
“兄弟们,现在官兵已把路给堵死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拉个垫背的啊!”刘老大如同疯了一般狂吼道,手中的开山刀大开大合,迎向他的出云山士卒无不倒地。而他身旁,那些土匪们也都跟着绝望了,他们知道自己若是被官府抓到,必然是死路一条,倒真的不如刘老大所说,拼一个算一个!于是都跟着拼起命来。
“青山寨的兄弟们,我们并不是什么官兵,我们是出云山庄的,此来是找刘氏兄弟报私仇,与你们无关,你们不要再给他们卖命啦!”出云山的一名头目叫道,随着他的鼓动,所有的出云山的士卒们都跟着齐声叫了起来,声势震天,连远在另一座山头的常乐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喊,青山的土匪们顿失了斗志,气势立即降了下来,出云士卒乘机冲突击,立即就把他们给冲散了。刘老大此时已杀红了眼,眼看着身边的人都散了,但他还在那里苦苦支撑,老三见状,连忙跑了过来,死死的拉住他的胳膊往回拖:“大哥,快撤,再不撤就没命了!”
两兄弟带着十余名残部急速往后山寨退去,在他们的后面紧追不舍的是出云士卒,跟本就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直追出后山寨,方才拉开了数十丈远的距离。
后山,刘氏兄弟所担心的围堵敌人并不多,只有百余人,两兄弟带着的手下一到,急于逃命的土匪们气势上立即壮大起来,刘氏三兄弟后面押阵,凡是畏惧不前者一律砍杀,这就使得土匪们有进无退,再加上山势于他们有利,不足小个时辰,就已突围冲下了大青山,略一点人数,除了三兄弟以外,身边还有四十一名部下,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当初常乐逃出山寨时的小河旁。
“刘老大,哪里逃!”下游河道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接着是哗啦啦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有大批人马杀来。
“快走!”刘老大的开山刀一挥,率着部下逆流而上,众人离去不久,一名出云士卒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抓着几块石头,却是常乐为了防止刘老大走自己的老路,所故意摆出的疑兵之计!
但等刘老大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从山寨上追下的三百多名出云士卒已经堵住了河道,正追着刘老大他们逃跑的方向,往前面的一处山谷赶去。
山谷两侧,不时有巨石滚落,这给沿着河道逆流而上的青山寨土匪们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等逃出两里之外时,刘氏三兄弟身边只有二十多人,天也苍苍亮了。
“刘老大,快点投降,放你们一条生路!”眼看着谷口在望,忽然从谷口处涌出数百名出云士卒来,当先一人手提长茅大叫道。
“放下兵器,快点投降!放下兵器,快点投降!”出云士卒们齐声高喝。
刘老大愣在了那里,他看了看眼前,又看了看背后,追兵也已赶到,把他们给堵得死死的。忽然,刘老大把外面的大氅一脱,往往地甩到地上,开山刀一挥,叫骂道:“投降个屁,老子跟你们拼了!”
“哗啦啦!”刘老大的声音才落,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杂响,回头一看,却见除了自己三兄弟外,其他的人都把兵器给丢到了地上。
“混蛋,捡起来!”刘老大一刀砍死一名部下,大骂道。
“大当家的,兄弟们对不住啦!”一名土匪说着,忽然掉头往后面跑去,随在他的身后,二十几名部下逃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三兄弟站在那里,身边的地上丢满了兵器。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算了!”刘老三说着,也把长刀丢在了地上。
“哈哈,不错,比我预计的两个时辰还早了半个辰就结束了!”常乐与两姐妹走了过来,看了眼山下蹲满了赤着上身,被捆着胳膊的青山寨土匪们,转向迎上来的八名出云山头目笑道。
“这都是常公子布置得当,才使得我们只损失了七个兄弟,就拿下了青山寨!”一名头目大笑道。
“七个人死了?”常乐的眉头微微皱起,摸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问道:“都是在哪里死的?”
“山寨上死了三个,后山死了四个。”一名头目说道。
“姜精虎!”常乐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是!”负责堵后山的姜精虎正是先前曾对于常乐让他诈败不满的出云头目,此时他的脸涨得通红,把头埋得低低的。
“开战前我再三要求,你要切战切退,阻挡敌人的时间不能超过两柱香时间,立即就要往两侧山腰回避,你挡了多久?在哪里回避的?”常乐怒道。
“挡了半个时辰,在下山腰避开的。”姜精虎低声回道。
“不遵命令,在战前我已说过当如何处置,姜精虎,你自己看着办!”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果断,丝毫不容置疑,说完就背着手转过了身,不再看姜精虎。
“慢着!”路云燕忽然唤道:“精虎也是想着能多杀敌人,所以才会有此结果,念在他是为出云山效力多年的份上,还是饶过他。”
“大当家的饶过了他,那么下次你又打算饶过谁?令不行禁不止,何以训练出一支精锐雄师?”常乐见路云燕又要张开嘴说话,连忙摆了摆手道:“当然,大当家的要执意越级查问下属治军之事,属下也不能不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常乐说完向四周抱了抱拳,提着长袍转身向山下跨步走去。
“等一下!”路云燕见他说走就走,连忙唤住,紧咬嘴唇,望着常乐许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我,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大当家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常乐摇头笑道:“常某本为一名深府浪荡子,本就无心于这战争戳杀,只是因为昨晚大当家的逼得甚急,无奈才被强赶上架。现在事情已了,常某自当回去府中,安抚尊堂,自此出云山再与常某没有任何瓜葛,又何必为了一将走之人而徒然伤了手下爱将性命?”说完,常乐背着手继续往山下走去。
“你站住,不准走!”路云燕被常乐一顿抢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眼见常乐愈行愈远,她忽然怒道:“来人,把这他给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