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次城云来客栈二楼的雅间里,曼冬已经在床上躺了六天,脚不沾地,今天是第七天,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感觉浑身骨头都酥麻了。古代的草药虽然药效不错,但是治疗时间却是极其的冗长。经过几天的治疗,伤口处已经开始结痂了。
张骞这几日来也是异常的细心,吃的用的都替曼冬考虑周全,还亲自煎药喂药,恐怕他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多繁琐的事情。
“张骞,我已经好多了,就让我出去走走吧。”曼冬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张骞无奈地看着靠在床上的曼冬,哄劝道:“你再修养两日吧,两日后我就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发霉了,况且出去走走也恢复得快些啊。”曼冬极力劝说,希望得个赦免权,让她能接触一下大地也是好的。
“那好吧,就带你出去转转吧。”
张骞心软了,这几日来她每天都苦苦哀求一番,准时得就如一日三餐,搞得像个受伤的小媳妇儿一样,他也快受不了了,他见不得她委屈的模样,让他心疼的想抽自己两巴掌。
曼冬脚踏大地,感觉浑身都精神了,就像她小时候看的那个动画片《大力水手》,她就如里面的人物吃了菠菜,力量倍增。其实,她今日出来除了闷坏了想透透气以外,还有别的目的,而这一点,她考虑了六天的时间。
她是来自两千多年后的人,她知道这段历史,虽然她不想卷入,但她已然深陷其中,已然融入其中,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不管刘彻对她如何,她不可否认,他会是个明君,将来会大有作为,她不能因为感情而让这个明君消失在这个历史上,况且这历史她也不一定能改得了。她相信命运把她安排到这儿定是有一番特别的用意,是要她帮他登上帝位,治国安邦么?
那么,她愿意去推动这一切,帮助他寻得能臣,去找出东方朔,她愿意学刘备三顾茅庐,求他出山,她甚至愿意嫁给他,助他争得江山。经过这么多日,她觉得,或许她真的能试着改一改原本这个悲剧女子的命运,毕竟还未经历怎能否定?怎能说不可能呢?她陈阿娇就要与天斗,和命争!
“阿娇小姐,为何要来找东方朔?”
此时,他们已经身在西市,正站在东方朔的鱼摊前。
曼冬没有回答张骞的疑问,而是恭敬地对正在睡觉的东方朔道:“东方先生,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我有几句话想说与东方先生听。”
等了一会儿,东方朔方慢慢睁开眼睛,站起来看着曼冬,温和一笑:“阿娇小姐,”这一句意味深长,“非此中人,何必深陷?”
曼冬感觉他的笑容虽是温和,却给人莫大的压力,那句话也是意有所指,难道是他看穿了她的身份,她才会有那样的感觉?
遂面不改色道:“先生何意?何谓‘非此中人’又何谈‘深陷’?”
东方朔摇头道:“姑娘何必在下明说呢,姑娘从何处来自己心里清楚,只是……”东方朔露出深究的表情看着曼冬,“姑娘想必是有了决定,我也不做他劝,这缘去缘来、因果命理,本就不是我方中人所能改变呐!姑娘既是选择面对,老夫便送姑娘两个字,‘忍’和‘达’。”
曼冬心领神会,但她更觉得面前的这个东方朔不简单,他能看穿她,知晓她的来历,而且句句都是那么玄奥,“忍”和“达”这两个字到底是何意?曼冬无甚参透。
“多谢先生的指点,阿娇今日来找先生还有别的事情,不知……”
这话还未说完,便已让东方朔抢白:“我知道姑娘今日来的目的,姑娘善心善意,如此胸怀老夫佩服,只是时机未到,日后老夫定当知晓,去该去的地方,做该做的事情。”
曼冬踌躇,她确实心急了,没有按历史的进程而来,历史上东方朔进长安为官,也是刘彻继位以后的事情了。
“阿娇确实心急了,不过,先生当真此次不愿和我一起去长安?就算不侍奉君上也没关系。”
东方朔但笑不语,而张骞在一边听得糊里糊涂,他不懂曼冬和东方朔的话意,更不懂曼冬为何亲自前来请求东方朔,跟他们去长安进朝为官,他只能默默地听着……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先生了,我在长安等着先生便是。”曼冬失望地转身准备离开。
“姑娘且慢,在下还有一些话尚未对姑娘说完。”东方朔的神情突然变得专注起来。
曼冬亦是疑惑,颔首道:“先生但说无妨。”
“姑娘既已不再逃避,就当好好面对,因果循环皆有定理,姑娘也不要太过执着,切记不可妄图改变什么,亦不可妄想功成身退一日,想必是遥遥无期,姑娘缘在此处,定有用意,顺其自然便好。”
这是东方朔发自肺腑的一句话,他莫名的怜惜起眼前的这个女子,但愿她能事事逢凶化吉。
曼冬亦能感受到东方朔此话的真诚,也许他真是个世外高人,知悉一切。虽然下定决心,但是以后的路要如何走,她自己还不知道。她是迷茫的,她害怕她所走的每一步,都会有料想不到的灾难;她彷徨,她该不该自私得企图改变历史;她更怕她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给历史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姑娘,今日之事全当笑谈,漫天神佛,世间万物,一切由命!姑娘不必过于担忧……”
丢下这句话,东方朔便扬长而去了。
曼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东方朔是和蔼的,只是太过神秘。今天是她第一次感觉,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知悉她、明白她,她觉得自己的思想在某些方面找到了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