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针线房除了负责几房主子的四季衣裳之外,还有几百个仆人的衣裳。崔婆子手下三十几个秀娘也有等级之分,手艺精湛的自然是负责主子的衣裳,手艺差点的就做奴仆的衣裳。当然各房之中也有善女红的丫鬟会帮主子做些里衣鞋袜等,但总的来说大部分的衣裳还是出自这针线房。
萧家最低等地仆人一年四季也有四套衣裳两双鞋子,这针线房一年四季消耗的布匹针线比永安城一般的布坊一年卖出的布只多不少,崔妈妈总管针线坊,另有两个副管事,针线房管事也是萧家后院油水最足的差事之一。
佟欢喜到针线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催妈妈,接待她的是一个年轻的媳妇,听说是崔妈妈的侄女也是针线房的副管事。
“大少奶奶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使丫鬟来一趟就行了。”来旺家的见佟欢喜带着七、八个人闯进针线房的院子,便知道来者不善,只好带着僵硬的笑上去打招呼。
谷雨上前两步冷笑道:“针线房的人多精贵啊,岂是我们这些丫鬟能使得动的,少不得我们大少奶奶亲自来一趟。”
“姑娘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为萧家做事的,论体面我还不及姑娘呢!”来旺家的轻轻回了一句,随即又腆着脸对佟欢喜道,“大少奶奶,这里冷,咱们屋里头说话……”
来旺家的话还没说完,小满便将那堆衣裳甩到她脸上,啐了一口道:“咱们,你一个奴才也配和大少奶奶称咱们,来旺家的你未免也太抬举自己了吧。”
来旺家的做这副管事也有一年时间了,加上还有崔妈妈这个姑妈,在萧家的下人当中也算有几分体面,小满在这么多人面前啐她,让她气恼万分,一张脸憋地通红。
屋子里的绣娘听到外间的动静,也有出来瞧热闹的。胆子小的躲地远一点,也有几个爱出头又不清楚状况的,见到副管事被小满讥讽,纷纷站到了来旺家的后面,与佟欢喜带来的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谷雨见到这状况,不由得更加来气:“来旺家的,怎么?你难道还想反主子不成。”
“奴婢自是不敢反主子,大少奶奶来针线房,还没进门就纵着丫鬟羞辱奴婢,奴婢实在是不明哪里得罪大少奶奶了?”来旺家的虽然一口一个奴婢,语气里却没有半丝尊敬。
“好一个不明白!”佟欢喜的声音清清冷冷带着一股子寒意,眼神更是透着威严,让人不由得挺直腰杆严整以待,“来旺家的,你看看地上这堆东西可是今早针线房送到陶然居的。”
来旺家的在小满将那堆衣物甩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佟欢喜为何而来,她当然知道送去陶然居的东西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这主意是崔妈妈出的,为的就是讨好二夫人。再加上佟欢喜嫁进萧家一直都很低调,即使老太太让她去议事厅参加议事,也不敢多做一件事,大家便认为她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却没想到在大家认为她更应该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站了出来。
“大少奶奶您不知道,今年永安城的动物皮毛特别稀少,即使有钱也买不到。”来旺家的虽然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扯下去,总不可能直接当着面说针线房是故意拿些次货给她添堵吧?
“哦,是吗?”佟欢喜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讥诮的笑,语气转为轻柔,“那这些衣衫又是何人所做?或者针线房顶级绣功的水准就只有这个程度?”
来旺家的即使再大胆也被佟欢喜问地汗涔涔,那稀疏的针脚,让她无从辩驳,心里不由得埋怨崔妈妈做事太过不瞻前顾后,即使要为难人,也不能留下痕迹落人话柄啊,现在闹将开来,这些衣物可都成针线房怠慢主子的证据了。
“呦,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多人聚在门口啊?都不用做事情吗?”崔妈妈大老远的见到一堆人聚在针线房门口,人还没走近,就先责骂起围观的绣工起来。
崔妈妈穿着浅蓝色的对襟小绵禙子,颈脖和衣摆上都缀着红色的狐狸皮毛,对襟处绣着一支梅花,很有几分巧思,衣服的用料和做工都是上乘的,毛皮虽只是些点缀却也取自少见的火狐狸皮。
“见过少奶奶。”崔妈妈走到佟欢喜面前福了福,听小丫头说是大少奶奶到针线房找麻烦,她也是吃了一惊,厨房的管事克扣了她几次都没见有事,偏她就装上了枪口。
“崔妈妈来的正好,这可是针线房做给主子的年节衣服?这穿出去不知道是我丢脸呢还是萧家丢脸?”佟欢喜向前逼近了一步,不大的声音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崔妈妈原本平静的心漏跳了两拍。
“大少奶奶今年的皮草却是稀少,这两天针线房日夜动工赶制冬衣,三十几个绣工要赶出几百个人的冬衣实在是不容易,希望少奶奶能够体谅。”崔妈妈虽然有点心虚,却也笃定佟欢喜不敢做的太过,强笑着扯着理由。
“是吗?这么说来到是我显得不近人情了,针线房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衣服我还挑三拣四!”佟欢喜像是明白过来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着崔妈妈说道,“妈妈身上这件衣服可是刚做的?原来针线房的绣工忙着帮妈妈做衣,这才没空给我做。”说完也不等崔妈妈反应,佟欢喜转头吩咐谷雨,“去布料房看看,是不是真的材料那么缺?”
谷雨应了后便带了两个小丫鬟往布料房的方向走去,来旺家的忙上前来拦,布料房那几十块的上好皮毛若是被拿出来,除了自打嘴巴还有欺主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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