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潮湿阴冷,我紧紧的抱着安晨,突然间相顾无言。认识了这么多年,如今看着他,有几分陌生,又有几分亲切。我想了很久,犹犹豫豫的问他,“安晨,你为什么爱上我?不会是因为我笑起来像你妈妈吧?”
他歪头看我,“谁说你像她了她可比你好看多了。”
我摸摸脸,“差不多吧……是你爸爸说的……”
“我想他是老糊涂了,看谁都像我妈。”
我低头喃喃,“我就说不像……”
他搂着我,“傻丫头。”
“那我就更不能理解了。论好看,我不如linda,论温柔……嗨,就别提了……好吧,我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所以你赶紧告诉我,你到底爱上我哪一点。”
安晨看着斑驳的天花板,幽幽的叹了口气,又转脸来看我,“一个人一直活在黑暗里,说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罢,突然见到了一个人,像上天赐给你的阳光一样。我只有拼了命的保护她。只可惜,我太无能,把她又拉到了黑暗里来。”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哪里无能,没有你,你的阳光空气花骨朵——我,早就成一堆白骨了。”说完我自己没心没肺的笑起来,他用食指绕着我的头发,“对不起。”
我吻过去,“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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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安晨的怀里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摸他的额头,也不那么热了,毕竟身体的底子好,给熬了过去。我心情大好,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舒活了一下筋骨,又想这小小的牢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安晨,玩儿点什么游戏活跃一下气氛呢?想到了些“低俗”游戏,可看他病怏怏的样子着实不忍心,在屋子里晃悠了几圈,“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安晨躺在床上,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唱歌给我听吧。”
他用被子蒙住脸,“不好。”
我坐他旁边,扯下他的被子,“我要听。你不是爱我么?你都说了,拼了命的保护我……连命都能不要,干嘛不给我唱首歌。”
安晨举起说手,“我错了。”
“哪里错了。”
“我不该对你这种女人说那么肉麻的话。”
我扭住他的耳朵,“唱!不然我扇了你。”
“你!”他的脸涨的通红,看我不容置疑的神情,又服软下来,“那……那用个条件做交换好不好?”
“事儿妈。这样,你唱歌给我听,我替你捶腿揉肩。”
他眯着眼睛,“真的?”
“骗你我就是兔子。让你在我耳朵里面塞芯片。”
他一扬下巴,“成交。”
早先听他在浴室里引吭高歌,说那声音能招来狼真是一点也不过分,可毕竟还是隔着一道浴室的门,我以为自己的承受力很强,可面对面的听他唱歌,突然觉得自己被鬼附身了。
他一边唱歌还一边指挥我锤腿捏肩的力度与速度,真是苦不堪言。好在他会的歌儿不多,从国际歌到国歌再到少先队之歌,夹杂着两手瑞典民歌,也就没有别的噪音出现了。
我笑的肚子痛,安晨唱的一脸认真。等我们从一片欢乐中回过神来,才发现任敬轩站在门口,像是已经来了多时。
“真是好兴致啊。”
我撇了他一眼,“大哥,既然来了,你们兄弟俩合唱一首?我记得你唱歌也很难听。”
任敬轩微微皱了眉头,“哦?我倒是不觉得难听呢。”
安晨看着任敬轩冷冷的笑,任敬轩亦是冷笑着望他,许久才开口,“想的如何了?那个保险柜究竟交不交给我?”
“大哥开什么玩笑,那是我活着唯一你要挟你的东西了。给了你?我和小然怎么办。”
任敬轩负手而立,“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可不精,因为我手上可以要挟你的东西倒是还有。”
说完转脸看我。我毫无畏惧的望回去。这些年了,我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找到了温暖与依靠,我愿与他同生共死。
“将范小姐请到另一间房间去,让薛墨陪着他。”
我一惊,这个薛墨我早有耳闻,出了名的**一枚。胆色都极大,任何任务都接的来,但在道上名声又差,据说只要他看的上的女人,不管是大佬的老婆女儿,他都千方百计的要得到手。因而得罪了许多人,这些年被雪藏,没想到这些人渣,如今都在任敬轩的手下。
我瞪着任敬轩,“卑鄙。”
说话间我身边就站了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挟持我,安晨从床上挣扎着下来,“任敬轩,我们谈谈。”
任敬轩屏退左右,“聪明人。”
屋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个,短暂的沉默之后安晨说,“保险柜是在瑞士银行,我知道密码,但没有钥匙。”
“那钥匙在何处?”
“不知道。”
“安晨,你知道我并非十分有耐心的人。”
“大哥,你变了许多。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你在意的真是爸爸的产业么?保险柜的钥匙我真的不知去向,况且你知道我一向不太在意那些钱。”
“你的意思是我太在意钱财?”
“蓉蓉的事情……”
任敬轩的神色再也不是冷峻淡然,而是异常的愤怒,“你敢在我面前提她?!”
“这么多年,你处处与我争锋相对,我丢了学业,我妈也是惨死,而我和小然,又阴差阳错的错过这么多年,大哥,该平的怒气也该平了,何苦为难自己,为难我们?”
“你失去过什么?你妈那是意外,是自找的。而蓉蓉和我妈呢?”
安晨垂下头,复又抬起头来,“大哥,究竟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任敬轩又恢复了淡淡冷漠的神色,“结束不了。你不会死,而你和她,永远不会在一起。”
安晨握我的手紧一紧,“别的我都答应,惟独这一条,你想也别想。”
任敬轩摇摇头,“固执。”
安晨笑了声,“你也一样。”
谈话又陷入了僵局中,也许是旁观者清,我在一旁悄悄的观察任敬轩,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他并非我想象中那样决绝,那样可怕。其实他一次又一次的放过我和安晨,我不了解他的心理,却有种感觉——他像是猫抓住了耗子,在反复玩弄,而最终目的,不是吃掉老鼠,只是享受玩弄老鼠的快感……
我想到了《罗生门》扉页上蓉蓉的题字,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而安晨在里面,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我的心悄悄的不安起来。心绪也飘了很远,而安晨与任敬轩雕塑似的对坐着,任敬轩的眼神像是能吞噬一切的寒冰,而安晨的眼温润淡泊,像是即使面对洪水野兽,也有足够的信心去规避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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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一阵嘈杂,“小姐,大哥在里面,你不能进去。”
我听见Linda风风火火的声音,“我有急事找他,你们给我让开。”
任敬轩愣了半秒,旋即脸上挂了一丝笑意,“这多有趣,两个女人,也将将凑出一台戏了。”
“让她进来。”
Linda不是一个人,身旁还有个清秀的男孩子,“这是陈医生,我带他来看看二哥的伤口。”
不想她说到做到,我想到了那天,她指着自己的胸口,“我这里全是他,放心。”
任敬轩将双手拍在腿上,“安晨真是好福气。”说完起身让开,“看看吧。”
小陈医生小心的拆开了安晨简单包扎的伤口,因为没有缝合,时间短还没有结痂,里面还有血冒出来。那深深的枪眼,看起来触目惊心。陈医生替安晨换了药,用纱布小心包扎起来,“好在没有感染。”替安晨打了破伤风,“伤口处理的不错,也是病人自己的身体很好,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我的心放下来,Linda送走了陈医生又返回来,任敬轩说,“还在这里干什么?这儿没你什么事情了。”
Linda站着不动,任敬轩回头看她,“Linda?”
“大哥,你就放了二哥和安然吧。安然有孕在身,二哥又有枪伤,总把他们囚禁在这里……”
“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想想自己的身份,上次在赌场,你指使人对我下手,别以为我心里没数。现在快滚,不要逼我也把你关起来。”
我和安晨同时抬眼看着Linda,她脸上挂起惨淡的笑,“大哥……”她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枪来,指着任敬轩的太阳穴,“放过他们。”
任敬轩冷笑,“你敢?你要是开枪,你们一个都走不出去。”
Linda漠然的看着他,眼中只有决绝,她打开保险栓的身影在这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扳机被她扣下一半,任敬轩这才收起冷笑,“Linda,你疯了?”
“大哥,放了他们。”
任敬轩顿了顿,显然是在判断形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Linda一心赴死,虽是柔弱女子,却也有极强的杀伤力了。任敬轩叹了口气,“你用枪指着我,我怎么放他们。”
安晨和Linda交换了眼色,走到任敬轩面前,反剪住任敬轩双手,“大哥,对不住了。”
任敬轩微微闭眼,开门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