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悠悠地道:“山里的窑人常年风吹雨淋在山上采摘药材,你这身皮肤倒是经吹,还是细皮嫩肉的,虽有些伤痕,却是新近月内才有的,你家人,倒很爱惜你?” 他哗地又拉脱了我的芒鞋,冷冷道:“窑人过年节才穿一次芒鞋,平日里都是光脚行山路,有层厚厚的胼胝,你这脚上有些个小小的茧,不过是近日才有行了远路刚长的,你家人可真正是爱惜你咯?” 我心顿时一凉,黑衣人啪声放下我的脚,站起来,嘿嘿冷笑:“你这个妹妹好象身手不错,据我所知,这身法,可是北邙山特有的百尺竿头,就是功夫差了些,只有卓骁半成都不到!” 我趴着不敢动,也不敢再说话,心里如同翻江倒海。 项沛的声音这时突然冒出来:“哎呀,我想起来了,这丫头不就是新来的伙房里那个单英的么?老是咋咋呼呼的,我说呢,怎么一个小小的伙头兵,老往那卓骁大帐跑,却从没看卓骁治她的罪,感情,还是个小娘们,这卓骁,还真他妈的有艳福,打个仗都有女人跟着。” “哦,你说她是卓骁的人?”黑衣人的声音提高了几寸,“那这个女人又是谁?“ 项沛往我面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我的脸,我扭头朝单兰英看了看,突然哭道:“小姐,你别怪我,我,我,我怕,这可是瞒不住了!” 我又一次扑倒在地上,带着哭腔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招了,全招了,我家小姐和我都是汗爻人,小姐的叔父的二姨的表舅家三叔公是卓侯爷师傅的八拜之交,我家老爷就拜托侯爷教我家小姐功夫,小姐学了些功夫以后,就,恩,就喜欢上侯爷了,可是侯爷很忙,一直没空多教小姐,前日小姐听说侯爷来这里打仗,就一路跟了过来。” “小姐让我待在城里,前两天,她说看侯爷打仗累得很,想要给侯爷补补身子,听说窑人常去的图图山里有好参,就要奴婢陪着去挖个参来,因为听说只能去采药的窑人才能到图图山,所以就打扮成这副摸样想到图图山去,哪曾想,却被人带到营地来了,我俩本来想趁晚上逃回去,又没想到误闯了老爷的营地,老爷饶命啊!” 一次,两次,我发现我越来越具有撒谎的本事,说得溜得我自己都佩服。 我头也不敢高抬,匍匐于地,身体微微打着颤,连带声音都不受控制地有些颤音,这不是我装的,是真抖。 我打心眼里惧怕这个黑衣人,他每次说话都带着杀气,每次动作都优雅中透着血腥,他不露声色,却洞悉一切,他口中吐出的残忍,如同毒蛇,直咬进灵魂深处。 我猜不透此人的内心,我甚至都看不到他的摸样,可是那种压迫感让我无所适从,不知道下一步他是不是又会轻易拆穿我的谎言。 好半天,我觉得如同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头顶传来黑衣人森森的话语:“你这个丫头,倒比你家小姐识时务。” 我几乎瘫到地上,颤着声音道:“求,求老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小姐,放过奴婢吧!” “去,把那个丫头丢回帐篷去!”黑衣人吩咐道。 “军师,这个丫头听到太多,不杀,以后后患恐怕不小啊!”项沛道。 “这帮子夷女是要献给孙侯爷的,”黑衣人冷笑:“咱们可不能搅了孙侯爷的好兴致不是么?” 项沛犹豫了一下,“卓骁若是知道这个丫头在这里,会不会坏了我们的大计?不如扣了她,也好有个可以控制卓骁的筹码。” “卓骁战场之上,从不心慈手软,你以为这么个丫头会让他改变他的计划?他的心上人,可不是这么个小丫头,”黑衣人再次冷笑:“再说这丫头真重要,到时候让他去问孙侯爷要,不更好?把她带走!” 他又走到我面前:“你,过来服侍我!” 我眼看着单兰英被半拎半架拖走了,无奈地哆哆嗦嗦爬起来,看到黑衣人朝项沛挥挥手:“你,去办你该办的事,莫再失手!” 项培拱拱手,喏喏而退。 黑衣人黑袍一卷,背手往帐内走,走了一半,回头对愣在原地的我冷冷道:“怎么?还要爷我吩咐才知道怎么动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跟着,我甚至可以听到手脚关节咔咔做响的声音,僵直地跟着进了帐篷。 我很想逃离这个给我极具恐惧感的男人,可是理智又让我无法付之行动,他对付单兰英如同猫捉老鼠,我一个没功夫的,如何逃走? 只要我一动,大概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