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涉险古刹苦寻夫
作者:贺兰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118

昨日慕凌风和我们分别后,又独自走了几十里左右。天气暑热,正想找个地方歇脚,忽然看见李显祖从不远处的一段破烂石阶鬼鬼祟祟下来。

慕凌风连忙躲在树影里,待李显祖走远后,也去了那段石阶。

石阶磨损不堪,半截路掩在茂密的灌木和野草中。慕凌风沿路上走,尽头居然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古刹。古刹年头不久,但是毁损严重,到处都是断垣残壁。按道理李显祖不应该到那里去,但他想起福儿说胤禛失踪的事情,就在古刹里仔细找寻。古刹中并没有胤禛的踪影,他却在一截被火烧过的石碑上,找到了有关古刹地宫的记载。

上面说为防万一,修筑地下城一座,设奇巧机关,保护千岁之遗物永久流传。慕凌风琢磨上面的话语,联想李显祖的行踪,判定他们很可能找到地宫的入口,而且把胤禛关押在了里面。不敢耽搁,慕凌风马不停蹄返回京城,匆匆来到贝勒府找我。

这一切果然与李显祖有关。

与他有关,事情必不会简单,我想了想,和性音、慕凌风出府。

行至西直门时,城门已闭。黑压压的城楼矗在眼前,守城士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如金刚版守住京城的每个出入口。皇帝出门,京城戒严。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性音飞身而跃,以极快的速度攀上城楼顶端,悄无声息靠近站岗的士兵,点了他们的穴。他对城下的我和慕凌风招招手,慕凌风立即抱我下马,牵着我的手跑上城楼。

出乎意料的是,文觉也扑哧扑哧跟来了。

“文觉,你来做什么?”性音小声质问。

文觉把几件袈裟递在我们手上,又望了眼城楼下巡逻的士兵。二十个全副武装的八旗亲兵正向我们缓缓靠近。

“快,你先下。”他推了推性音。

城楼至少有十米高,性音纵身一跃,轻盈落地。他又推慕凌风,慕凌风将袈裟做成降落伞的样子,轻轻飘下去。然后是我,我乍起胆子,心一横,也往下跳。

找到古刹时,天又曙光。

大雄宝殿全被烧毁,几根残柱勉强支撑屋顶梁柱,正中佛像不知所踪,留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佛龛。大香炉里的香灰变成香土,翻到在殿里。金砖被人撬得高低不平。

看来,这座庙在失势后经历过一场人为浩劫。

慕凌风带我们找到记载地宫信息的石碑,表面已经被火烧得黑乎乎了。文觉弯下身子,伸出苍老的右手,细细摸上面的文字,一边摸一边读。

文字缺损很多,他辨出来的意思和慕凌风说的并无异同。关于地宫的位置,依旧语焉不详。

“咱们找找别的地方吧。”文觉道。

一上午时间,几人把刹里所有的石碑都读了一遍。除了大雄宝殿里被烧的那一座,其余的石碑对地宫竟没有只言片语的透露。

性音有些急躁,坐在草丛里,皱眉道:“要有地宫,咱们这么找早该找着了。姓慕的,你会不会搞错了?”

慕凌风没答话,低头看着野草。如果真的是他判断有误,以性音的性子,绝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我看这压根就是个骗局,你被那些修庙的孙子耍了!”性音又不耐烦。

我瞪性音一眼,示意他噤声。坐在地上,也有些怀疑。慕凌风告诉我古刹事情的时候,我的直觉就相信,胤禛会在这里。奈何,整整半天过去,一点进展都没有。性音说得对,我们把古刹的所有角落都摸过了,不说石碑,若真有地宫,它的入口也该会被我们阴差阳错地找到了。可是整个古刹一点有地宫的征兆都没有,是古人写那些话骗人,还是地宫另有所在?

乌鸦在树影里呱呱叫唤,慕凌风的手在地上一直画着圈,半晌才道:“地宫一定还在这里。不过,我们刚才都找错地方了。”

打坐的文觉睁开眼,沉声问:“怎么说?”

慕凌风道:“您想想,那道碑上写的什么。地下城是为保护千岁遗物。千岁是谁?遗物是什么意思?这座庙要么是那个千岁的陵墓所在,要么是千岁的生祠,那么保护千岁遗物的地宫的入口一定藏在与千岁有关的地方。我们刚才找的地方,供的都是佛,与千岁毫无瓜葛,所以才找不到入口。地宫的入口,一定在别的地方。”

凌风是有道理的。我接着道:“所以我们不能在古刹里找入口,我们要去找那个千岁。”

“对。”凌风点头,“你再想想,为什么我们进来的石阶会被杂草覆盖?石头长不出草,为什么单单那个地方长满了草?”

“那些草是障眼法。”我继续答,“一般人走路,特别是上山,都本能以为路是往上延伸的。那里长了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拨开草往上走。设计这座庙的人利用了人们这一心理,故意在石上铺土,种了那些草。真正的路,从那里就被岔开了。”

慕凌风对我的默契感到很满意,赞赏地笑了笑,道:“福晋说得是对的。千岁后来失了势,他的门下为了保护千岁就在这座古刹里层层设计。这座庙就是第一关。大雄宝殿的石碑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人们相信地宫在这里。真正的通道,我们要回到那里去找。”

性音茅塞顿开,道:“高,真高。谁能想到那些草里有把戏呢?福晋、慕先生,你们真是太聪明了,和尚佩服。”

文觉笑着站起,弹了弹袍子:“有道理。我们快去吧。”

四人急忙下山。

下山的路,草越来越多,直到刚才拦住脚下路的杂草那里,草已在眼前长成一片。

这个所谓的障眼法,其实非常简单,但它迎合了人们的心理,才尤为有效。古刹窄路,长草是平常。多年无人打理,掩了路就更不奇怪。更何况通过这段杂草,眼前就是规模宏大的古庙,再是多疑的人,也不会猜测自己是否走错了路。

性音走进草里,刀头朝地,划破地上蔓生的根茎和沉积百年的泥土。我们蹲在地上,观察他划出来的痕迹。忽然,慕凌风叫了声“停”。

路的中间,泥层变厚,从泥土里翻出白色石膏状东西。他点起白色的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让性音往东边划。拨开浓密树藤、灌木,白色的粉一直延伸,然后,泥地变作石板,新的路出现了。

路的尽头,是座祠堂。

祠堂面徒四壁,只有主人的塑像还站在正中。他的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换成鹰头,碧幽幽的眼像活着似的直勾勾盯着我们,让人心生寒意。虽然主人身份不可辨认,但从他的服饰衣帽可以判断生前为明朝高官。

只是不知这官员打扮的人为何在石碑中偏偏被说成“千岁”。我疑惑地打量着祠堂四周时慕凌风已靠近那人,两手一勾,将他的眼睛一手一个抠出来。一看,竟是两个鸽子蛋一般大小的祖母绿。

祖母绿被掏出的一刻,房间转动起来。门窗自合,铁链扯动,祠堂被从里往外封死。紧接着轰隆一声,雕像前两块石板分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越是机关密布越能证明凌风猜测的合理性。

性音举刀走在最前,凌风和我中间,文觉断后。

这座地宫没有泰陵地宫的冷清之感,里面的空气和外面差不多,带着夏日的温度。顺着楼梯下到五米左右的位置时路边出现整齐的螭吻。前几日的雨水从螭吻流出,叮咚叮咚落在水中。

一束雪亮的光如集束灯般照亮前方巨大黑影的正中,湖水缓缓漾开,朝脚边袭来。文觉“噗”一声打亮火煤子,借着火光,看清了四周的情形。

这里极像只插花瓶。底平、肚圆、颈长、开口。光束由一座空井传来,直直投向地下湖的正中,湖四周的墙壁,浮雕着明朝高官的生活情境。

难道,这也是座墓?

大约与我想到一块,慕凌风无声苦笑。我回头看我们来的路,又抬头看了看从空井射进来的阳光,心一沉,不禁道了声“糟了!”

从水中牵船的性音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忙问我什么事。千辛万苦来找他,难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选择了回来,他不声不响离开?

我绝望揪住自己的头发,喊了声胤禛的名字就往湖里跑去。

凌风忙拉住我,脸色也变了,劝道:“别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福晋、慕先生,你们就别打哑谜了,”性音道,“四爷到底怎么了?”

我颤抖着捂住自己的嘴,说不出话。凌风道:“四阿哥不是从我们这条路进来的……也许,是被人从井口扔下来的。”

“什么?”

“别说了,快找,快找……”我哽咽着坐上船,其余人也跟上来,性音咬牙,把船划离了岸就道:“文觉,你和慕先生划船。我探进湖里看看……”

性音像条鱼似的钻进水里,文觉接过船桨坐在船头划船,一边划一边安慰:“福晋放心,爷造化很大,不会坏在这里的。”

我无言,手勾着水。清冷的水中一条绳子掠过指尖,掏起一看,竟是块玉佩。深蓝色缨络,鹅黄和田玉,连着一个精巧的绣包。绣包一面绣梅,一面绣兰。

兰……

难怪我不认识这块玉佩,竟是她送的。我又是苦涩,又是激动,对湖中央又喊:“胤禛!”

喊声在洞中回响,性音探出头,指着西边道:“那里有个山洞,水是往那个方向流的。”

“你看看,这是不是四爷的玉佩?”

性音接过凝眉看了半晌,递给文觉,文觉点头。

我将玉扔进水里,示意船向性音所指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