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禛娜同探莲湖底
作者:贺兰嫣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338

果然,胤禛的身子一上去,门敞开的宽度就大了不少。他上去后把我也拉上去,两人紧贴着,算是进了双密道的“人道”。

道路窄而倾斜,我们默不作声地沿着密道连走带滑,一炷香后天花顶才抬升到一人高度,刚好够我站直。胤禛个子高,不得不低着头,一路牵紧我的手,深入潮湿的密道。

前后风向交错,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尤其是走得越深,风越冷,冻得我不自觉松开他的手,抱紧湿漉漉的胳膊。胤禛身上也湿了,他有几分无奈地看着,走着走着,忽然动手解衣服。

“抱着我吧。”他道,上衣袍子耷在腰际,伸手就揽我的肩。我冷得上下牙直磕,见他裸着上身有些不舍,忙道:“我身上湿……”话没落音就被他夹在胳膊下:“我身上暖,这就够了。”

“胤禛,”我眼眶发热,鼻子酸酸,才叫他的名字就忍不住哭了,“你越来越好了。”

结实的双臂环在我的脖子下,他在头顶问:“我以前不好么?”

“没有现在好。”我红着眼睛,实话实说。

他微微一笑,吻了吻我的额头,“那就补回来,一天比一天好。”

“嗯,”我用力地点头,“我也要对你更好。”

“别哭了,”胤禛柔声道,“咱们快点找线索快点回家,沛沛、时儿都盼着额娘的呢。”

我擦擦泪,问:“沛沛会说话了吗?”

“还不会,”他帮着揩了揩我的脸,嘴角含着笑意,“她要等额娘回家了才开口说话。乖,沛沛娘,别哭脸了。”

我嘟嘟嘴,把感动的泪水擦干净,安然地依在他胸膛。道路越来越宽广,渐渐地,胤禛的头也直了起来,他揉揉发酸的脖子,发现我们走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

屋子空荡荡的,什么多余的摆设都没有,只在正中摆放一个简朴的八仙桌。桌上点着六盏灯,每一盏对应一扇门。

灯座用得是很少见的青铜,在火光下散发出碧绿的光,我端详了灯和灯盏一会儿,觉得好生眼熟。整条密道贴着墙壁树的都是火把,这里却集中地摆放朝向六方的灯,灯座下雕刻一模一样的莲花图案。胤禛看了会儿,有些疑惑地道:“这里摆长明灯做什么。”

长明灯,难怪眼熟了,原来是在泰陵地宫见过。这些密道、地宫,现在想来与泰陵中的摆设用意有了许多对隼之处,难道是我们将来建造泰陵的时候参考了魏忠贤地宫和胤禩密道?巧合的出现必然要印证巧合,我现在越发相信那件东西就放在双龙戏珠门里面了。两座双龙戏珠门,李显祖又说魏忠贤的门内是一个圈套,从明陵到江南,再到昆仑,那东西有没有可能是随着政权兴替而代代流转呢,抑或,就是于颂贤说过的稀世珍宝?

宝地需用宝物压,这句话我是一直记着的。究竟是个什么宝贝,让狼子野心的魏忠贤,国破家亡的崇祯帝,阴魂不散的李显祖,以及被动拉入的我、胤禛、慕凌风都不厌其烦地寻找呢?

胤禛带着我走近看似普通的八仙桌,眯着眼看看分别的六扇门。我们走进的门是常开的,对应的灯,胤禛低头打量,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没想到一进来就是个大迷宫,我起伏跌宕的心情再度掉入谷底,大脑也自觉自愿地飞速转动起来。和慕凌风在一起,两人有的更多的是同伴间的互动、默契,与胤禛在一起,我却出于个人情感的原因,对他颇有依赖。这会儿,探入密道,正是与李显祖这样的江湖高人斗智斗勇的时候,我也摆正自己的姿态,拣起过去的经验知识,认真思考问题。

抵在八仙桌,我首先开口:“开门的位置不高,故意建在湖中央,这里又有六扇门,说明,湖底的密道不是凭空修建,应该藏着重要的东西。”

胤禛沉默着,低头查看六盏灯的底座。我看着他,不敢贸然乱碰东西,继续道:“我们要查的,是那件东西的线索。李显祖在魏忠贤地宫虽然没能得到那件东西,却也不是空手而返,他顺着里面的线索去了几趟地方,最后落脚于昆仑。那一次因着康熙四十七年的事,他和巴汉格隆提前回来,后来巴汉格隆处斩,他投奔胤禩,事情也不知搁置没有。我安排年羹尧守在西边就是为了能够盯一盯那东西,这么多年一点头绪没有,要他做事也不好做。李显祖在这上面比咱们多走了许多步,他若找到,东西必在这里,若没找到,线索应该也在这里。”

之所以确信,是因为我曾趁胤禩熟睡搜过他的房间,他那里没有,东西便是在李显祖那里。李显祖,有于颂贤和粘杆处盯着,慕凌风很明白要找什么,而于颂贤没有收获,余下的,就只有这里了。

胤禛看了一圈,道:“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代表,就是个圈套,计。”

这句话接着我的第一句话,他生性多疑,这样认为也不是没道理,但是,“走这条路的人不会多,能从这里进来的一定是他们自己人,弄这个玄虚有什么用呢?”

胤禛深不可测一笑,似乎对这种伎俩洞若观火,“正因如此,才有必要弄玄虚。其一,能从此进来的外人,必是要测其机密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圈套便有十二分设的必要。其二,若是自己人,必不会被糊弄,即使八扇、十二扇,都能找到正确的门。不出我所料的话,这其中有四条是死路。唯有一条是活路,活路之后必定还有这样的局。”

这个想法比我的要全面得多,也更站得住脚。我原先有个愚蠢的想法,觉得这不过是个障眼法,另五条路通的或许是一条路。可要是依胤禛的,四死一活,我们该怎么找到正确的路呢。可不可以试?

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觉得自己天真,他立马否决这个提议,问:“我们进门后的路一直是向下的,这意味什么?”

我皱皱眉,还真想不到这意味什么。胤禛拉过我,道:“这意味四扇死门开启的必是水道门。如果开错,水就会涌进地势低洼的这里,要么把咱们卷进水道,要么冲出人道,都不是好结果。”

“那怎么办?”连着两次都被否定,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看出我撅嘴不痛快的情绪,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子,“先把湿衣服脱下,我帮你烘衣服。”

“我不好意思。”我背对他,表情泰然无比。

“我帮你脱。”他比我更泰然。

“我冷。”

“那就抱着我。”

六盏长明灯火势很旺,我抱着胤禛的裸背,愉快地听火苗滋滋的声音,闻着衣服渐干的清香,唱起歌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他哼了一声:“不好听,没调,你瞎编的吧。”

“嘿,我特意给你唱的乐府哩,你还嫌弃,”我不满地掐了他肚子一把,他夸张地“哎哟”一声,“饶命,夫人。”

“知道饶命了吧,”我适可而止,把脸又贴在他光滑的后背,唱起一首很久没有唱过的歌。声音很低,也不知在调上没有,可那感动,一直都在——

“被现实推挤,梦想会变形。执着让人,觉得好吃力。我只是看着你,了解的神情,微笑扬起,又能继续。有时候爱是一种眼神,赶走所有苦闷,是你让我记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有你在什么都有可能,因为彼此信任,真的爱情不需要保证……你从不劝我,别逆风飞行,牵手陪我,向梦前进。有时候爱是一种眼神,赶走所有苦闷,是你让我记得自己……”

真的是很久没有唱起,久得像隔了一辈子,隔了三辈子。那时候,我唱着这样的歌眼眶会湿,会自怨自艾,不知道谁的黑眼眸能够给我这样的依靠。因为我以为,我执念的爱,不能出现在我的世界。

可是,一切都变了。我参与到他的世界,我走进他的人生,我抱着他的背,唱属于自己的情歌。这样的眼神,我给得起他,他给得起我,相扶相依着,都走了二十一年。

胤禛抖了抖浅紫色旗服,道:“好听,再唱一遍。”

“那就换一首开心的。”我道。

“不,”他摇头,“我要听这首。”

蕴着浅浅的泪,我又唱,回想起走进他生活的机缘。刚刚走出象牙塔的乌宁娜,扎着马尾辫懵懵懂懂,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下了凌晨的火车,站在午夜的公路,搭上未知的吉普。自以为聪明,自以为谨慎,却误撞盗墓,踏入三百年无人开启的泰陵地宫。一步一步路,走得惊心,漆黑的甬道,谜一样的双龙戏珠门,瓷净温柔的声音……幸好,是与他越来越近。

唱着唱着,我闭起双眼,将那盗墓也想作甜蜜的回忆。

忽然,我睁开眼睛,兴奋道:“我知道了,我知道生门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