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却如陈容所料,云氏便早就将方家种种事故向司北通气。只是瞧上去,司北倒无退亲的打算,这越发让陈容心烦意乱。 云氏虽然和司北是共枕的夫妻,只是也吃不透司北的心思。 她也禁不住劝陈容几句:“倘若你爹不肯退亲,容儿也只得委屈你了。况且方公子那事儿,说不定是他一时糊涂。这布政使好大的官,也难怪他怕了。等成亲了你当了正室,他一颗心自然是向着你的。” 陈容听着荒唐,却也不好向云氏反驳。反正她心里如何想,到底如何做,自己总有分寸,总不会由着云氏三言两语就改了主意。 此事她也不敢妄想云氏会帮忙,云氏虽然极疼女儿,只是丈夫面前就如应声虫一般,司北说什么,她是不敢违逆的。 这时候,却听小厮传话,只说司北要见女儿,让陈容走一趟。云氏知晓司北自来宠爱女儿,倒也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陈容心中却是微微打了个突。 自己寻了凤南,让他找方珣宇的错处。而凤南何尝不是听自己这个老爹的吩咐?只恐怕司北听了他回话,知道她想退亲,心里会不欢喜。 一进堂屋,就看着司北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正捏了本书在看。 可别看司北在家强横,唯吾独尊,而且又将女儿婚事当做筹码一般。生意场上又好似利欲熏心,只一门心思的往上爬,实在不讨人喜欢。但是陈容对他的感情也复杂得很,或许因为司北并非她原来的父亲,她心中也固然没有那么多要求。她对司北,也不是全然的反感。 透着司容儿的记忆,却知晓司北原本是白手起家,性子十分要强,人倒也有才有智。陈容佩服他能干,又怨他无情。只是司北非得要她嫁方家,如此蛮横,平时偏偏又对这个女儿好极了。她人在司家吃喝用度,与其他姐妹都是不同,身份地位,也是随着司北宠爱水涨船高。甚至便是坊内之事,司容儿这一个内宅女子,也是插得上手。 如今陈容一行礼了,司北便笑骂说:“哪里有这么多规矩——” “女儿要嫁到方家,如今若不学着守规矩,只恐怕不成了。”陈容忍不住不轻不重,顶了一句。她却想看看司北的反应,结果只见司北宛如没听见一般。 “你近来抄的书,倒是很有意思。”司北将自己手里的书一晃,陈容一见,俏脸顿时呆滞住了。 哪里想得到,司北居然将她无聊时候写的那本企业管理抓来看?尤其听到司北问到了这本书的作者是谁时候,陈容也只能支支吾吾的说是自己写的。 司北脸色顿时变了变,惊讶之情也遮掩不住。 陈容也是无奈,自己无聊写的东西,司北要找原作者,自己又哪里能去给他找一个?反正,司北是爱信不信,就算是不信,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结果司北却好似信了一般,轻轻的嗯了一声。陈容也不敢放心,自己这个爹,城府可是深得紧啊。 “你说的企业文化以及品牌效应,那是很有意思的,这名词用得好,咱们千方百计要想成为官坊,不就是要打造品牌,创造品牌效应?似京城古月斋三钱金子打的珠花,能买一千两银子,就是这书里说的那个奢侈品。” 司北若有所悟,这些事情,他生意场上自然见识过,只是古代没有人系统归纳和研究这些。 陈容见他一古代人,吐出这现代名词,心中也别扭得紧。 随即司北扫过陈容的脸孔,若有若无,叹息一声。 “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否则和澈儿一当官一经商,岂不是相辅相成。”司北想得端是深远,而且儿子尚无一官半职,他就想要司澈当官商勾结的份子,这实在是很不要脸,也很要不得。 陈容听了,却不是滋味,更不服气。 她不觉得当女人不好,是别人觉得女人经商做生意抛头露面算不够端庄。 “今后这坊中事情,你也还是多费心管管。”司北轻飘飘一句话,更让陈容猜不透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的内心想法。 随口一句话,却让自己肩上的担子平白多了几分。但自己也许并不是不乐意…… “过几日,老三游学归家,你也好生安排一下,乡试之前,让他清清静静的多看会儿书。莫要让那闲杂的人滋扰。” 陈容总觉得,司北后面一句,是暗暗说云氏不合这样鼓捣。或许司北心里也不太乐意,但是他在外是个豪气的人。自家女人小气家家的,只能说女人本来就小气爱计较。但是自己女人若大方起来,总不合让司北小气。 说起来是自己这个爹还是死要面子,那么这样一来,自己又添了麻烦了。 这科举在古代是大事,陈容虽然不大看得上这八股文,但是对于读书人而言,便确实是唯一一条改变命运的途径,实在是要紧得不得了的事情。自己却也只能顺应这时代的要求,全方位的支持司澈考科举。 炉火炽热,陈容方才进入工厂,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却让她一张美艳小脸透出红晕来。 凤南赤着身子,正在给手中金碗焊缀金珠。且先将焊料弄成了糊状,涂在了器物的焊接部位,再放入炉中升温,吹管加热,那焊料溶解后流入了缝隙之中,便也做得成了。 古时金银焊料用的是梧桐泪,唐人颜释古曰:“胡桐亦似桐,不类丧,虫食其树儿沫出下流这,俗名为胡桐泪。言似眼泪,可以汗金银也。” 眼见陈容进来,凤南便让身边的小厮蓝和沾手,这蓝和是凤南带的徒弟,手艺也学得有几分火候了。如今师傅命他下手,哪里敢有半分怠慢,自然是小心翼翼。 这坊中的工人,无不知道凤南性子谨慎,他自己手艺精湛,要求也是极高的,有人私下弄鬼,自然瞒不得凤南这一双法眼。 只是凤南既然是个极挑剔的人,虽然带了徒弟几年,却总是不甚放心,如今蓝和好不容易有那沾手的机会,自然是要做得漂亮。 凤南胡思乱想,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陈容这次找来,只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又禁不住说道:“二小姐何必来这里,此物却是腌臜的紧。” 自然,这做工的地方,不免有些脏乱。再者工厂里热气冲天,也有男人赤着上身,比如凤南便是如此。如今他讪讪将衣衫拉上来。 只是如今陈容到来,哪里有人敢露出轻辱之态,这千娇百媚的二小姐一来,虽然容光娇艳,让此处好似蓬荜生辉,但是也让此处的下人,连一口大气也不敢透出来。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眼珠也不敢乱扫一眼。 小如拿出了手帕,擦擦陈容红扑扑脸孔上的汗水。 只听陈容脆生生说道:“二掌柜,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