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云氏等得心焦，好不容易等女儿回来，却又埋怨一番，随即说道：“你爹没为难你吧。”她也不知从哪里听到的风声，自是担切得紧。陈容也没放心上，随口说道：“只随口问了女儿几句。” “好端端问你做什么？”云氏自有心思，随即又幽幽说道：“那设计图与你有什么相干，偏偏让姨娘看着你过手，惹得你爹多心——” 陈容心中一凛：“娘，你这话可莫要人前去说。”这秦氏不是一般高智商，人前面子做足了十分，云氏这些话让司北听见，倒显得小家子气。更何况，这次也未见得是秦氏有什么恶意。 “你爹一贯最疼你了，容儿，我看你还是安安分分待在内宅，只要莫出纰漏，你爹自是疼你。生意上事情你哪真懂啊，玩玩而已，家里要你操心事情不少，你恐怕你也忙不过来。” 陈容只笑了笑，顺着云氏意思安抚：“也没什么大事，娘你放心。” “你这丫头，只恐怕娘说的话，你是从没有放在心上了。”云氏摇摇头。 这时候慧儿过来，端来一个官窑金粉蓝底牡丹纹瓷盅，云氏亲自拿起来，放在陈容面前。却是炖煮的人参鸡汤，热气腾腾，还正暖着。 “煨了一下午的鸡汤，用热水保温，现在还正热着。你身子骨虚，才好不久，就让你忙个不住，你爹凭地忍心。”云氏不免抱怨。 陈容喝了一口，这汤正热和着，果然是熬出滋味来的。 “还有就是你三叔他们一家，如今已经住进了司家，你要是有空，也去热络热络，到底是亲戚的情分。”云氏垂下了脑袋，这般说道。 陈容动作微微一顿，眼前似又看到绣云那秀丽冷艳的模样，心中微微打了个突。 云氏见女儿神色凝重，只道她不满自己迎了三叔一家进门，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快。她妄自算是司北的原配，却早不如秦氏受宠。只是司北对她敬重，秦氏也从无放肆，云氏虽然暗自庆幸，可是又觉得心里有些焦躁无处发泄，也就这么委屈。 她也明白，男人哪个不贪新鲜，更何况秦氏本来就生的娇媚。只要司北还肯敬重自己这个夫人，有一份同甘共苦的情分在，那已经算是天幸。更何况儿子成才，司容儿更是司北心肝宝贝，自己在司家位置巩固，原不应该有愁。只是平时虽然这样开解自己，到底不甘不愿，看着秦氏那样儿，心中总是堵得慌。 “你自然也嫌娘糊涂了。”云氏也委屈。 “娘，容儿哪里有这个意思。”陈容见云氏质问，有些头疼。 她也不认为孝道就是事事顺长辈的意，但是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合加重和云氏之间的心结。 “我只想三弟如今要乡试，家里清清静静的最好。”陈容微微一顿：“你接三叔一家，女儿不敢有半点意见，就是恐怕这节骨眼，家中节外生枝不美。女儿又跟三叔家里不熟悉，看得不如娘通透，顾忌自也多些。” 其实她很不满云氏先斩后奏，自己念叨的理由，云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端是一意孤行，像鬼迷了心窍。为了外人，倒和自家女儿置气起来了。 只是她心中虽有怨，脸上却不露，自己自不能和云氏顶撞，让她反而和外人亲近些。如今云氏糊涂了，要是自己与她再一闹，生了嫌隙，莫不是让云氏更容易被李氏摆布了？ 果然，陈容和和气气的说话，云氏脸色也好看一些。 “你当娘真糊涂了，你三叔一家，我自然嘱咐，让他们莫去打搅了澈儿。容儿，娘也跟你说说心里话。近些年，你爹虽然每月还进我的屋，人虽到，心不在。他愿意跟你姨娘相处，对我只是应付。娘也不求什么，只是你姨娘有儿有女，她又是个极聪明的人，天长日久难保不有别的心思，我也只想为你们多打算。” 陈容眼珠眨眨，放下手里的碗，娘怎么突然又说这个了？ “这些腌臜事，你们就算要沾手，我也断然不肯的。你三叔、三婶，要留在司家，要看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有些不好说的话，做不了的事，他们要知趣便自会顺我心意。” 陈容心中明白云氏的顾虑，可是这个法子，只能说是个昏招。 自己将十两银子送去，李氏便满脸贪婪，瞪大了眼珠子，断不是良善之辈。万一他们折腾些不尴尬的事情，云氏脸上也须不好看。 这也还罢了，只恐怕云氏受不得教唆，她对秦氏也本有心结，极容易李氏挑动，脑子一热，可真不知要出什么事情。到时候说不准是云氏将她当枪使，还是李氏借机仗云氏的势，狐假虎威。 总之，无论陈容怎么想，那都觉得很不妥当。然而云氏打定了主意，她外表和善，有了主意却十分固执，料来绝不会轻易改变的。 陈容想起司北提起三叔一家，那脸上一抹不满，又想起秦氏八面玲珑，替自己开脱。无论怎么说，云氏虽然和司北是结发夫妻，其实秦氏反而更懂这男人的心。 母亲此举，实非良策，只恐怕秦氏徐图缓进，云氏不是对手，更担心云氏自乱阵脚。 至始至终，陈容都不相信秦氏没图谋打算，只争多与少罢了。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倒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罪过，谁心里没小算盘？ 只是秦氏若图的是司家正室的位置，她陈容也断容不下。倘若不是，那也还好—— 陈容心里苦笑，她哪里想得到云氏是这心思，一想到绣云，陈容心思就越发暗沉，无论怎么盘算，她自不会明着逼迫，只盼望这绣云还是个知机识趣本本分分的女孩子。心中虽然如是想，陈容心中却是越发的纠结。 谁让母亲是一根筋，今后种种事情，她也只能慢慢盘算。 这日入夜，陈容知道自己老爹又入了秦氏的房，独留云氏守空闺。照理说司北宠妾也不算过分，更不见秦氏胆敢骑在云氏头上来。只是云氏和司北多年同甘共苦的情分，如今只留几分敬重容忍，陈容念着也替云氏有些委屈。更觉得自己穿回古代，就算嫁人做正室，也不过如此而已，那又有什么意思。 小如替她解开了头发，用梳子梳理仔细了，再端来清水，冷热正好，让陈容洁面。 陈容拿起了帕子，将自己冰凉透了的手捂暖和了，却又说道：“小如，明儿咱们去扬州城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