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红木阁子的雅间,扬州城这春羽茶社自有一番韵味儿,说不上多富丽堂皇,却是雅的俗的都能来。当然也有客人爱清静,不喜吵闹,故此有二楼雅间,临栏而望,看街道车水马龙,青石板路上车轮咯的咕咕的,倒别有一番韵味。 陈容手端了茶碗细品,桌上摆了几样点心,五丁包子,翡翠烧卖,却是都是做得极好。那五丁包子是参丁、笋丁、鸡丁、虾丁、肉丁五样,味道极鲜。千层油膏油而不腻,翡翠烧卖卖相极好。陈容喝茶、尝点心,心中也是极愉悦的。 三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司家虽然有钱,可是陈容自己能做主的少,金老板凭地下得了血本。扬州茶楼老板一般是体面人,素来又有个讲茶的习俗。便是邻里纠纷,亲友矛盾、生意纠葛,先且不去官府,而往往各自请了亲戚朋友社会名流到茶楼做中,又由这些人来评理,俗称讲茶。其中茶楼老板又充当这调节角色,故此一般也颇有声望的。 这春羽茶楼的老板云久城是个有义气的人,当下陈容由云九城做证人,和金正鸣签了合同。 算起来,这也是扬州一带特有的生意文化。 金正鸣神秘一笑:“陈姑娘要买房子,我这儿倒有一处。” 陈容眼睛眨巴,金正鸣可真出大血本了,这样用心笼络自己这个女福子。 吴家巷,杨柳轻垂,院子虽然不大,却也修得精致。金正鸣只要了两百两银子,实属贱卖无疑。陈容不觉有些迟疑:“金老板,这如何好意思?” “姑娘也不必多想,金家在扬州多置产业,不独这一处,卖谁不是卖?”金正鸣笑着说道。陈容方才知道自己遇到古代炒房客,这金正鸣还真是精明人。可是付出越多,自己自然要回报越多。 陈容扫了这古代小别墅,要说不满意,可真是不知足了。金正鸣又拍拍手,只见两名甜净丫鬟,笑盈盈走出来,一口一个姑娘,却又顺顺当当十分听话,可见调教得极好。比起司家那些丫鬟,眼前这两位方才有些像样子。 “这两丫头是我才买下来的,还需要陈姑娘你好好调教,如今她们已经是姑娘你的人了,我自做主改名,一个叫陈玉,一个叫陈欢,名字不满意,姑娘还可以改。” 金正鸣真是通透人,这样一番话下来,证明自己可是绝无安插眼线的意思,这两丫头是新买下的,以后自是由陈容收服。且不论真或者不真,却也说明金正鸣这大男人,却自有他的一番体贴之意。 陈容如今又有什么法子,只能谢了收下。 “还有便是,此处若没家丁护院守着,不免有些不安全。虎子,出来吧。” 金正鸣喝了一声,一名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出来,面皮微紫,看着虎头虎脑,背后还带着一根大铁棍。陈容倒是一愣,这是从哪里找来的愣小子。 “虎子他爹是镖局镖师,年前伤了一臂,却不想虎子过那刀口舔血的勾当。如今恰好陈小姐用得着,也是这小子的福气。”金正鸣一点功劳也不占,顺当当让虎子承了陈容的情。陈容苦笑,金正鸣话说到这份上,她陈容也不好拒绝。 这小院子家具物器都是现成置办好的,金正鸣留下来吃了杯热茶,便自走了。陈欢向前,不由说道:“小姐可要看看环境?” 陈容满心不自在,说实在话她还真不喜欢金正鸣帮她布置得这么妥当,可是若是断然拒绝,又将这事情搞得僵了,不免得罪了金正鸣。至于这两个小丫头,只恐怕将自己当成了金正鸣养的外宅,虽然不敢多说一句,心里谁知道怎么想的。 事到如今,陈容又有什么法子。 她想有个小院子,是想有一个私人秘密的空间,如今是浑身不自在。罢了,事情也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来。如今她也不让两个丫鬟带,自己随意走走,将房门一推,只见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陈容第一反应,莫非是金老板玩花样,可是眼瞧四下无人,陈容压下了自己怦怦心跳,却定睛一看房中情形。 床上那男子若论样貌,确实说得上极不错,可天晓得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又在自己屋里。听见人声,那男人猛然起身了,手中一把利刀,逼着陈容咽喉,冷冷说道:“你要是要叫,我给你一刀。” 眼见自己面前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男人脸上分明有些错愕的。 近些看,这男人样貌却分明将自己穿来之后的所见的俊秀人物尽数比下去,清俊脸蛋儿,凤眉轻挑,长眸含光,神色沉稳、凌厉,又有几分放荡不羁。 “我自然不叫,公子是什么人,有话慢慢说。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公子身上的伤,更需要救治,我倒也能帮得上忙。扬州城里,我许是比公子熟悉些。”最后一句,却是因陈容听出了这男人是外地口音。 男人微微惊讶,什么女人,刀比上咽喉,还能如此款款而谈,冷静如斯,却也有些可怕了。最后更抛出诱饵,证明她可以有的利用价值。他大觉有趣,琢磨一番,却又缓缓点下头,算是纡尊降贵,让陈容有帮他资格。 陈容见男人虽然衣衫染血,打扮却端是尊贵,心中暗忖男人身份,却无意去问究竟。 毕竟,她知道越少,那就越安全…… 黑皮医馆,店面也不起眼,只有那一块黑乌乌的招牌,柜台上散乱摆了些药材。 杜羊皮正是医馆的老大夫,山羊胡,人干瘦,眼珠却转得精明,动作也麻利。男人身份尊贵,哪里到过这样脏乱的地方,却是自得。 能保住性命,已是最要紧,还求什么舒服。陈容端药进来,心想这人倒是自在。杜羊皮这黑医馆,专门医一些见不得光的人,他医术还不错,却实在吝啬。医馆里的伙计二皮浑浑噩噩,样子也不精明,杜羊皮忙着给男人缝伤口,嘱咐二皮去熬药,这混小子杂七杂八念了一通,却也没记下来。 什么三碗水熬成一碗,什么文火武火,二皮自己也绕晕了。陈容干脆自己沾手熬药,虽然是被男人刀尖逼着咽喉才救他,可是料想他现在也没有杀人灭口的本事。罢了,事情有始有终,她就帮这伤者熬药。 “药熬好了。”陈容将药送上。 她虽然仍带着面纱,却也透出尖尖的下巴,小脸红扑扑的透着汗水。 这可真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飞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