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中午时分,凤南略做休息,陈容温了壶酒推送上前,看着凤南拘谨的样子,知道他心中仍然当男女有别,实则却是对自己的一份尊重。陈容心中自是叹了口气,自己穿回古代,诸多拘束,从前开朗的自己,如今对着家人以外的男子,总要冷着一张脸,话也不能多说一句,否则就不尊重了。 一杯酒下肚,凤南脸上略有红潮,随即说道:“姑娘要我办的事情,我已然做好了。” 陈容不知为何,还是对这狠辣直接的二掌柜,还是颇为信任,只觉得他骨子里实则是个耿直的人。她亦信得过自己目光,识人之明还算有几分。凤南也不啰嗦,将装着身份文书的袋子往陈容面前一推。 “尹秀是我老友之女,可怜她年纪轻轻,父母双亡,后来被南方的叔叔带走,至今也还没有回来。文书自是仿冒,却也看不出破绽。姑娘凭地好心,只盼望那姑娘莫让青楼的龟公捉住。” 陈容心知自己谎话未必瞒得过凤南,只是他也不欲追究而已。说什么弱女子父亲好赌,欲将亲生女卖进青楼,却遇上自己出手襄助云云。这种老套的剧本,实在没什么新意。 但是古代户籍管理十分严格,自己买下小院,不能住的不明不白,更何况签下房屋合同的时候,这身份文件必不可少,那金老板也无非借这个机会来探探自己的底。如今让凤南准备妥当,自己也好应付,倒也多亏了凤南帮忙。 凤南再尝了一口酒,陈容知他下午还要工作,带的糯米酒度数并不高,喝到嘴里软绵绵的,并不上头。 霍老板这批货,也还须得日夜赶工,否则到了期限,也未必能出货,这些,自然是应该让凤南操心的。 只是陈容出去之际,却被人横冲直撞,一下栽在自己怀里。 那人身子小小,脸颊双手俱都是黑污,十分污秽,个头精瘦。司明慌慌张张过来,将那工人拉开,不免呵斥几句:“叫你好好做事,哪里让你胡乱冲撞?” 那瘦子一抬头,脸上脏,五官也看不出来,唯独一双眼睛倒是生得很好看,晶晶亮亮的。陈容想起自己前世见着的女明星,有些被媒体宣传的会说话的眼睛,就未必比得上眼前这一双眼。 陈容在这坊中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人人都知道司家的二小姐面若冰霜,心似罗刹,虽然是娇媚无比,却哪里敢多看一眼,几时又被人挨着身子这么一撞? 司明虽然是一番呵斥,只是语调也算是温和到极点了。 陈容脸沉沉的,也不见她怎么生气,只是缓缓将这瘦子推开,低声说:“这姑娘面生,哪里来的?” 凤南在一边好奇问:“她都脏成了这个样子了,小姐倒看出她是个女的。” 陈容抿嘴儿轻轻一笑,心想这有什么难的?这古代礼法森严,她陈容其实也算是比较自由的了,但是该小心的地方也无一不小心。平常她来坊间说话,冷着一张脸,不是她故意拿乔,是不能露出什么轻浮的样子被人捏住把柄,传出些不好听的闲话。 这撞自己的瘦子若不是女子,司明呵斥断然不会这样的温和,至于凤南只恐怕已经老大的耳光煽过去。 只是陈容既然是女人,自然比两个男人要玲珑些,察言观色更是她看家本事。她只发现凤南说那小厮脏得厉害时候,这小姑娘眼中分明透出了些许不满怨恨。 这凤南脾气一贯暴躁,又是个要求极高的人,武功不错,又受司北信任,坊间哪个不怕哪个不服。他固然用霹雳手段将坊间工人管得服服帖帖,但是惹下些许怨恨也是不足为奇。 陈容倒不觉得这瘦个子不喜欢凤南有什么大不了,将心比心,哪个姑娘家不爱美,不愿意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听人家说自己生得脏丑自然也是会生气的。就是她年纪轻轻,怨恨之色一闪而没,眼中又满是恭顺。 这份隐忍和心计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出现,方才让陈容有些心惊。 陈容却也不动声色,坊间若要添加工人,她如何不知? 这司家外面的账,是陈容啪啪啪算的,坊间多了一个人做事,却分明多了一份工钱,招人之事,司明自处理便罢了,总应该跟自己报备一声。 如今听自己问起了,司明脸上居然流露一丝慌张,似乎有什么事情心虚一般。 陈容暗中好奇,司明又有什么好吃惊的,莫非居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之情?可是这司明与沈雪君是一对儿,说不上是订亲,此事司家上下连同这坊中工人无疑便都知道此事。 说到底,这沈雪君非但没有配不上他司明,只恐怕还委屈了沈雪君。她沈家家到中落,沈雪君孤苦无依,故此才便宜了司明这块榆木疙瘩。好在说起来,司明别的好处没有,人至少还是顶顶老实。陈容蓦然有些害怕,沈雪君那样尊贵端正的女孩子,满身的书卷气息,倘若司明当真做了什么不尴尬的事情,这岂不是让沈雪君颜面尽失? 而她的目光就渐渐深邃,心中更转着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