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请等等!”江惟出声阻止,文秀脸上微微苍白。他看向凌波,温道,“凌波,去将娘留下来的玉盒取出来。”
“少主,那可是庄主留给您的!”凌波咬唇,身子却是不动。
“让你去就去,快去!”
凌波双膝及地重重跪了下来,眸里微有泪光闪烁,她倔强撇脸,“就算少主气我恼我罚我,凌波也是不会去的。”
“你!我自己去!”江惟伸手直指凌波,血气上涌又是一串急咳,捂着心肺俯身弯腰咳嗽,脸色苍白如雪,再也说不出话来。他转身疾走,不到两步一个趔趄只觉眼前昏黑就往前栽了下去。凌波又急又慌,赶紧扶住他昏软的身体,却被江惟一把用力推开,“你心里如果还有我这个少主,就去拿来!”
“少主!”
“快去!”
“是,凌波去就是了!”她目中含泪,恨恨的扫了公孙弦与诸葛美娘一眼。再回来时,她手上托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玉盒,玉盒玲珑剔透,盒上有凹凸花纹,纹路细致,赫然是一只五爪玉龙。玉盒之上有四颗圆柱玉石,玉石之间有沟槽连接,却不知如何用处。
娄默微微变脸。
将玉盒放在江惟身边的桌上,凌波又冷眼扫了公孙弦与诸葛美娘,缓步退到江惟身边。
江惟缓缓抚上那玉盒,指腹之上冰凉如水,文秀面上不掩怅惘思念之色。就连公孙弦看着那四方玉盒也静了下来不再说话。这是公孙云留下来的唯一遗物了。
公孙云风华绝代,病重而逝,怎能不让人扼腕叹息。
好一会,江惟才抬起头来缓声说道,“舅舅,舅母,你们也知道娘亲死的时候我不到七岁,尚未知事。这是娘亲临终之前留下的这个玉盒,我不曾打开过,想来柳风七剑应该就在那玉盒里面。”
“姐姐……走的太早了。我居然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娘亲是含笑走了,舅舅也不要伤心了。”江惟将玉盒捧至公孙弦手上,“舅舅,这玉盒我就给你了。”
公孙弦喜出望外,左看右看却找不到任何开合的角落,伸手拨弄盒盖,只觉盒盖重若千斤。他气运丹田手上暗暗施劲,盒盖却依旧岿然不动。“惟儿,这是?”
“娘亲尚未来得及说出如何开启玉盒便去世了,我也试过多次,也都无法打开。”江惟温道,面色不变,眸子垂下掩去寒光,“既然舅舅要取柳风七剑的剑谱,索性砸了就是。”
砸了?
公孙弦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决断。
若是砸了,公孙云的遗物不保,若是不砸,剑谱又拿不到。
诸葛美娘自然知道公孙弦在顾及些什么,软言劝道,“老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夫人说的极是。”公孙弦主意一定,手中气力重运缓缓放于玉盒之上。
江惟撇开脸,囊在袖中的拳头握紧,俊脸发白。
他还是赌输了吗?
凌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舅老爷,使不得啊!”
眼见一场人伦惨剧即将上演,旁边忽的听到有人插嘴,“司马舸,你道这天底下到底有没有不知道锁匠一词?”
司马舸斜睨了过去,“娘子,即使有,人家恐怕也不乐意找吧。”
“毛遂自荐如何?”
他微微吃惊,“你会开锁?”
“学过些皮毛而已。”娄默打了个哈欠,瞟了那玉盒一眼,“《晋书·天文志》有言:魁四星为璇玑,杓三星为玉衡。小小璇玑而已。”
“你的意思是只要将魁星摆正,这盒便可以打开?”细长眼眸里闪过一抹亮色,他目光灼灼看了过去,突然觉得心痒难耐。
他这个娘子,实在绝对不容小觑啊。
她还有多少秘密可以展露出来,简直让他忍不住激动万分激动万分啊。
江惟神色复杂的看了娄默一眼,勉声笑了,“默姐果真好眼力,连璇玑之图都能看的出来。”
他这话一出,满室皆惊。
江惟一直都知道……娄默心中微讶,抬眼看了过去,不觉一怔。
江惟的眼底有恨,依稀间似又见着了那崖底之下愤世嫉俗恨天怨地的瘦弱少年。原来温文一直都是表象,他的恨意从来就没有遏止。
他就像最平静无波的一汪碧波,碧波万里无浪,温柔如玉,却从无人知晓那脉脉水流之下掩藏着的惊涛骇浪。
这样的江惟,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连她都都些迷惑了。
下意识转而看向司马舸,司马舸唇上依旧上扬,可眸里无笑意。察觉到她的目光,细长眼眸微挑,挑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食指搁在他薄唇之上,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眸光忽暗。
娄默也觉得诧异,她居然看懂了他的眼神在说些什么。
他说,静观其变。
她为什么能够看得懂,她拒绝去猜想。
公孙弦惊怒交加,“惟儿,原来你知道如何开启这玉盒,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江惟站了起来,身形仍然微颤,凌波赶紧上前搀扶住他。他伸手摩挲玉盒,唇角微掀泛起苦笑,“舅舅,娘亲虽来不及说但我还是破解了出来。我本以为剑谱虽好肯定敌不过你跟娘亲的血脉亲情,看来我还是太年轻了。”
“惟儿,舅舅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公孙弦脸上微露尴尬之色,撇开脸沉声为自己辩解道,“舅舅也不忍心,可是舅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南山庄葬送在我的手里!”
“是么?”江惟苦笑的低语了声,眼中的狠辣被哀伤掩了下去,他强自压抑住身体里每个不断狂叫肆掠的细胞,“舅舅,不用解释了。惟儿心里明白。”
他再也不会有任何奢望,这种感情于他,从头至尾都是一场奢望。
三年前他从黄山山巅跃下去的时候,他就应该明了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然全是冰冷。他转而看向娄默,“默姐,请你将盒子打开吧。”
“你确定?”
“我确定。”
娄默不再反驳,依照璇玑星象将玉石放置在正确的位置上,玉盒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噔。
公孙弦看看江惟又看看那玉盒,犹豫了下,“惟儿,不管你信不信,舅舅绝不是为了个人私利。”
他打开玉盒。
玉盒里面放着一本剑谱,但剑谱之上尤盖着一张素白的信笺,信笺之上只画了一朵极红极艳的梅花,信笺极白,梅花极红,恍如在雪地里绽放开来,本该是娇艳无比的画面却不知怎的透出些许凄凉与悲伤,还有若有若无的阴冷。
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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