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沈三娘的安排,于舟先带着吕云惠赶往京城打前站,顺便给陆一虎送点儿礼去。因为于舟觉得既然要向内陆直隶山西一带贩盐,就必须在京城安插分舵。不为别的,只要能打听些消息就好,毕竟那里是京畿重地,各方势力汇集之处,消息总是比别的地方灵通一些。
吕云惠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危险的任务,她本身就是北方人,比较容易融入当地的环境。只要开个茶庄,外设几个茶座,多听过往客人的谈话,把有用的消息给沈三娘捎书回去就好。这对于吕云惠来说,简直就和玩儿没什么分别!这样,她也正好借机打听一些奇人异士,或许能帮她想出回家的办法。
这日,沈三娘设宴为于舟和吕云惠践行。席间沈三娘拿出一柄宝剑,双手捧给吕云惠说:“贤妹!虽说宝剑赠英雄,但你确是姐姐心中的巾帼英雄!这柄宝剑名叫鱼泉剑,长短重量正适合咱们女儿家使用。就算是姐姐的一片心意!贤妹,京城分舵的事,就仰仗你啦!“
吕云惠双手接过宝剑,只见剑鞘和剑柄上都刻有图腾,并镶嵌宝石,便知是把名剑!鱼泉剑拿在手中,长短分量果然十分乘手。抽出宝剑,只觉寒气逼人,剑身上似笼罩着一泓秋水。
吕云惠忙将宝剑入鞘,双手抱拳为礼对沈三娘说:“多谢姐姐见赐!妹妹定当竭尽全力!”
沈三娘也抱拳还礼,深情的说:“妹妹!当以安全为要,切不可勉强!”
“姐姐放心,此行本无甚危险。”吕云惠安慰道。
“好!来,贤妹,咱们姐妹满饮此杯,权当姐姐为贤妹壮行了!”沈三娘先干为敬。
吕云惠也端起面前的酒杯说:“谢姐姐!”说着也干了。
次日,于舟与吕云惠便辞别众人,踏上了奔往京城的路。因为于舟要去办点事,途经易县,便让吕云惠去给陆当家的送一封书信及一份厚礼。二人约定当晚在易县县城内的来升客栈碰头儿。
吕云惠与于舟分手后,便赶奔易水河边的陆家寨!她策马扬鞭,飞驰而行。这时,她注意到河边有一路行人。
这一行人,正在河边休整。看上去个个有功夫!为首的那人竟有些面熟。只见此人三十大几四十来岁的样子。皮肤白晰、双眉浓黑很显清俊。双眼不大,眼裂略长,目光却很深邃。身材不胖不瘦,高矮适中。衣帽佩饰华贵不凡。举止潇洒,气度雍容,通身整齐利落,不怒自威!
吕云惠顿觉心中一惊,不禁暗想:这人气场够强的!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不由得仔细的看了两眼。但转念一想,又实在好笑,自己一个三百年后的人,怎么会在三百年前的清朝有熟人呢?而且这些人看上去倒像是官府的人马,完全不像江湖人士。于是吕云惠也不敢再多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赶忙向前赶路,直奔陆家寨而去。
这一行人本是正在赶路。时值正午,太阳底下,马和人都跑热了。于是就近在易水河边休息。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雍亲王——胤禛!他奉旨外出办差回京复命,途经于此。
一旁的侍卫总管,给他拿了一块手巾。雍亲王也有些热了,刚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正欲擦把脸。只见远处红尘滚滚,一骑人马飞驰而来。
那是一匹黑色骏马,全身毛色油黑发亮,没有一根杂毛儿。马背上一座绣鞍,上面坐的竟是一位姑娘!这姑娘,一身雪白的短打在阳光中异常明媚。袖口、领口、下摆、裤脚分别绣着水粉色的梅花图案作为点缀。腰间系着一条粉色短款汗巾。衣袖和裤管随风后展,好不鲜艳!
再细一端详,只见她鸭蛋儿脸形,肌肤赛雪。两弯秀眉,一双美目,唇红齿白,顾盼神飞。身材高挑儿匀称。腰佩一柄宝剑!整个人英姿飒爽,精神灵秀,使人眼前为之一亮!
雍亲王不禁多看了几眼。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完全没有娇弱之态,却多了几分英武之姿!这时,姑娘已经走远了。雍正回过头,却见随行的侍卫中有好几个人都看呆了!
雍亲王不禁在心中感叹:要说咱们满人可是马上得天下!据说孝庄文皇太后年轻时,在科尔泌草原上,也曾策马扬鞭,英姿秀美。为什么如今满贵族家的格格们,都娇娇弱弱的,不复前辈们的风采了呢?看这位姑娘的打扮似乎是汉人。大概是位江湖女儿!
姑娘去后,雍亲王竟有种怅然若失之感,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此行的差事虽已办完,但无奈政敌耳目众多,雍亲王的行迹已经暴露。雍正为了安全,竟没有去住官驿,而是选择了普通的客栈。他觉得这样或许更安全些,因为要对自己不利的人首先会去搜寻的,一定是官驿!
来到了易县县城之后,他们迎面见到的便是来升客栈。雍亲王吩咐随从自称是贩茶的客商,便衣住店,须倍加小心。
雍亲王走进小店的大堂内坐定,等着随从安排房间安置行李。小二忙给雍亲王端上来一壶热茶。雍亲王不喝还好,这一口喝下去,险些吐了出来!于是他索性放下茶杯与小二闲聊了起来,以观察一下此地的民风。
正说着,只听大门外又是一阵马蹄声响。雍亲王寻声望去,却见院门外进来的正是刚才那位姑娘!那姑娘进得门来便问小二:“有人交待了在这儿等人吗?”
“没有呢?这位姑娘,您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
姑娘一笑:“住店,二间相邻的房间。我在等一位姓于的先生,如果他来了,请带到我房间。”
“好嘞!”小二边答应着,边向内让着。
“对了!还有,把我的马牵到马房,喂上等的精料,过会儿再给水,知道吗?”姑娘边说边从雍亲王身旁走过。
“放心,客官!”小二陪着笑答应。
这位姑娘就是吕云惠,她看大堂中坐着的正是路上遇到的那位看上去有点儿面熟的男人。这个男人正盯着自己看,她觉得很是纳闷儿:他怎么也看我?难道真是旧相识?不会!到底在哪见过?吕云惠回过头,偷偷一瞄,却正与还依然在看着她背影的雍亲王目光相遇!吕云惠顿感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雍亲王本来只觉得这姑娘样貌甚是整齐,而且毫不避讳,抛头露面的在外闯荡江湖,当下便多看了两眼。不成想,这姑娘竟回头对着自己微笑了一下。他只觉心中一动,也忙以微笑还礼,心中却暗喜:难道这姑娘竟对自己有意?
吕云惠哪里知道,这是清朝!是距她生活年代的三百年之前!这时的人们是相当保守的,姑娘看到男人就应该低头避开。如果哪位姑娘对着哪个男子点头微笑,那就代表这位姑娘对这个男子有意思了。即使是这样,这位姑娘也会被看做是胆大妄为!可吕云惠不过是觉得,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从礼貌上应该打个招呼。这在她生活的年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可是在雍亲王的眼中,便成为这个胆大的姑娘有意于他了!
雍亲王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为此而感到兴奋。是为什么呢?他在心中问自己,是因为证明了自己在不惑之年尚能有此魅力?还是因为自己现在正是微服?抑或是因为这如此出众的姑娘会对自己微笑?总之他的内心因为这个微笑而感到喜悦是不争的事实!
吕云惠注意到,这伙人很奇怪。本来以为他们或许是官府中人,可他们却不住官驿,而住客栈?如果他们不是官府的人,却又像个个有功夫,人人穿官靴?吕云惠本来对这个时代的事情就不是很清楚,这下更是如坠云里。她决定一会儿跟二当家的说说。
一个时辰之后,于舟来了。一进门便把门关得死死的,警惕的对吕云惠说:“四妹!我看情形不对。这店里住进了一伙儿身份不明的人!”
“何以见得?”
吕云惠吃惊的问:“怎么?您也看到他们了?他们还没回房吗?”
于舟小声说:“他们在四下放哨!看来不是江湖上的朋友!我看倒像是官府的人。”
“那咱们要不要换一家客栈?”吕云惠心里有点打鼓。
“不行,咱们已经在这里了,现在再换,会被他们看出心虚!”于舟经验老道的说。
“他们如果是官府的人,为什么不住官驿呢?”吕云惠说出自己的疑惑。
于舟神凛然的说:“而且还不穿官服。难道……难道……是冲着咱们来的?”
“不会!姐夫多虑了。为首的那人我见了,看那气势不像一般的小官儿!不会是为了咱们,咱们还没这种分量呢!”吕云惠倒像是在给自己宽心。
于舟大气的一笑:“算了!咱们反正只有两个人,这窗子出去就是马厩。如果夜里有什么动静,立刻翻窗子骑马。还有,夜里把家伙放在身上,警醒一些!”
“好!”吕云惠答应着,其实这一路上,她的飞镖和宝剑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的腰间。
吃晚饭时,吕云惠与于舟来到大堂。正吃着呢,却见那伙人也来到大堂吃饭。为首的那人独自坐下小声说了句什么,其余的人才纷纷坐在他旁边的桌旁。
吕云惠和于舟对这伙人十分警觉。所以吕云惠不禁多看了为首那人几眼。不料为首那人正好也向这边看来,与吕云惠又对上了眼神儿。吕云惠觉得刚才已经算是打过招呼了,这时应该是熟人再见,于是大大方方的点头微笑致意。
这一个微笑却被于舟看在眼里,他心下一惊:难道四妹看上为首的那位官爷啦?他不禁细细的打谅了官爷一番,只见那人,面如皓月,细目健眉。单论相貌不见好处,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以及一种不可一世的贵气!他会是什么大官呢?又为什么不穿官服?对了,他一定是某位微服出巡的朝廷大员!那就应该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可是,四妹也不能看上他呀!他的岁数好像是大了一些,似乎比自己的年龄还大,这怎么行呢?想到这儿,他禁不住用担心的目光看了看吕云惠。
吕云惠却会错了意,忙小声儿问:“怎么?难道有问题?”她以为于舟那担心的目光,是因为于舟认定这些人是冲着她们二人来的。
于舟心下惊诧:有问题?这还用问!当然有问题了,你冲着一个这么大岁数的陌生男人微笑,能没问题吗?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与吕云惠谈论这事似乎并不合适,还是再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到必说不可时,让三娘跟她说才好。于是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事!”
两人当下不再说话,低头吃饭,很快便吃完饭回房去了。回到房中,吕云惠一看盆中没有水,只好打开房门寻找店伙计打水。吕云惠见院中没有伙计,便一抬头,刚好看到对面二楼的走廊上站着为首的那位官爷,官爷正向院里看着什么。这下两人的目光第三次相遇。官爷首先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吕云惠也以点头微笑还礼。吕云惠这时虽不知此人底细,却对此人全无恶感。
洗漱完毕后,吕云惠合衣而卧,可是竟睡不着。她总想着吃饭时,于舟那担心的目光,看来这伙人让姐夫担心了!她翻来覆去的,想着想着……有了些困意。朦胧间,她听到门外似乎有脚步声,却很轻。她立刻清醒了过来,接着又闻到一股硫磺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