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外郎伍达率领的这艘商船日夜不停的向天津卫赶去,从凌晨丑时一直到晚间的子时才赶到了离天津卫最近的登州府,子时已经是黑夜与凌晨交接的临界点,这一刻丝丝的凉风吹在了甲板之上站立的一夜未眠的员外郎伍达的身上,他拿着单筒的望远镜向远处的近百海里外的天津卫看去,不由得自我感叹了起来“曾是江南好儿郎,今朝屈膝他人下,穷途谄媚世间人,老夫俨然落俗事!唉,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要东奔西跑,这当官的当到我这份上,真是不怎么样啊!”
员外郎伍达不停的感慨着,他越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越是心中感到憋屈,偶尔这时,甲板上站立在高塔上的哨兵突然吹起了号角,这号角的声音好像在说前边发现了一艘船只,这一刻穿上凡是执勤的水手和操控武器的操作手都把心弦绷得很紧,他们这些操控武器的操控手都是精心挑选而来,主要是怕半路上遇到海盗一类的不法之徒,这一刻高塔之上的哨兵吹响的号角身,让他们火速进入了战备状态。
按说商船是不可能配有“热”兵器系统的,但是可不能忘了,人家这艘商船是大明朝福州船局的船,福州船局是造船的鼻祖,他们把自己用来运送货物的商船改造成混合式的商运与战斗两用的船舰,那不就是小孩过家家如同儿戏一般吗?
“都准备好了,把中型火炮,和千斤佛郎机都给我对准这艘来历不明的船!火箭手、喷头手、你们给我准备好填充硫磺烟硝,随时待命!”这个时候被号角声惊醒的马凯旋只穿着单薄的白色内胆衣,和黑色马靴,披头散发的站在甲板上指挥着水手和火器操控手准备战斗,他心里可是慌慌张张的,因为船舱下可有一万两白银,这要是被海盗弄去他和员外郎伍达大人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到时候福州船局的“掌门人”右侍郎朱能,肯定会活扒他们的皮!
已经年近六十的员外郎伍达本来平静而惘然的心情一下子绷紧了许多,他可没有参加过海战或者其他海上的买卖来往,他在福州船局一直是管内勤的,今天碰上了这档子事情,心中未免茫然失措,就连高塔上吹响的号角声,他都不知道这是吹给“老黄牛”听的,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天书一类的暗语,反正他越是不明白越是紧张的失了分寸。
于是员外郎伍达大声的喊向了正在指挥调度的属下小瘦猴子马凯旋,道“凯旋,这到底是怎么了啊,高塔上的哨兵刚才吹号角的声音为何如此的有规律啊?”
马凯旋忙活完了那边的事情,才跑到了员外郎伍达的身边,一拱手,抱拳道“大人,您没有出海走动过可能有所不知,刚才高塔之上的哨兵吹响的有规律的号角声是说,前方来了一艘不明来历的船只,我怕···”
员外郎伍达有点不耐烦了,他嫌马凯旋到了这个份上还卖起了关子,实在是气煞人也!员外郎伍达有些生气,道“尔等是不是以前吃面条的,怎么拖拖拉拉的,速速讲来,老夫我非常关心此事,快说!”员外郎一着急,一张嘴把海量的唾沫星不小心喷到了属下马凯旋的脸上。
马凯旋一抹脸上员外郎伍达喷来的唾沫星,道“大人我怀疑是海盗!”这句话一出口可就震颤了员外郎伍达的心扉,员外郎伍达一慌张赶紧捉住了甲板之上的护栏栏杆,以撑住即将要摔倒的身体,道“不会这么巧吧,老夫这一辈子就出海了这么一次,怎么就碰上了海盗呢,老夫这个点子,竟背到如此地步。”
一转头,员外郎伍达这把老骨头鼓起了勇气,直勾勾看向马凯旋,严肃道“只要他们到了火炮的有效射程,就跟我把他击沉,不管他是不是海盗,你要切记。”
马凯旋一听这句话,心中一惊,心里话“现在我只是猜测他们是海盗,这要是大明的巡逻船只,我把人家给击沉了,我这不就是找死吗?再说了我要是一开炮,不能把人家打沉,人家若是军舰,这军舰的火力可比我们这个商船和战船混合一体的怪胎可要强上百倍,他们船上若有重型火炮,嘿嘿,那一个大弹丸儿,就要了我们的命!所以,这可得看时机再说!”
想完,马凯旋还是答应了员外郎伍达的话,但是心里可不是和员外郎伍达一个心眼儿,马凯旋道“大人请您尽管放心,在下一定会不开火的!”马凯旋一着急说漏嘴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员外郎伍达面对这个关系到船上百十号人生死攸关的问题一点都不含糊,他这个人虽然胆小,但是还是有一颗仁爱之心的,他既担心自己的安危,也担心船上这帮辛辛苦苦工作的水手们的安危,所以,一听到马凯旋一时走嘴说的“在下一定不会开火的!”而勃然大怒。
马凯旋赶紧纠正道“大人,在下一定会开火的!”
员外郎伍达这才眉头舒展了许多,点了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
这艘商船之上的高塔上的哨兵继续用单筒望远镜看向远处两海里外的这艘不明身份的船只,在高塔之上的哨兵的眼里,那两海里外的这艘船应该是一艘战舰,但是战舰之上应插有旗帜的,而这艘船上为什么没有插旗呢,不过,从船上所配备的火力系统可以看出,这是大明朝的武器装备。
“大人,两海里外的这艘船的确是一艘战船!”高塔之上的水手收起了单筒望远镜,向高塔之下十米处的甲板上的员外郎伍达喊道,员外郎伍达听到这里心中颤悠了起来,心里琢磨着这一下子可要有一场恶战将要发生了。
而旁边的马凯旋一仰头大声的问向了高塔之上的哨兵,道“你是否确定了,他们的船上难道没有旗帜吗?或者一些其它的标志性的东西,你再看看!嗯?”马凯旋挺着急的,说话的语气就跟吃了火药似的,粗犷而又豪放的,这个时候,他真想自己攀到高塔之上拿着单筒望远镜自己看个究竟。
高塔之上的哨兵再次话语坚定道“大人这艘船上除了武器以外只发现了一些水手,他们的穿着打扮,好像不是我大明的水手的服装,不过他们的武器可都是我大明的武器,就连那个依稀可见的重型火炮,我都能清楚的认出来,大人,我真的弄不明白他们是什么人!”
其实,远处的这艘船并不是别人的,正是从新罗国赶往我大明朝天津卫的,新罗国驾驶的这艘战船,是他们新罗国花重金通过正规渠道买来的战船,船上这些水手都是新罗国的水手,不过这艘船上的船长可是一个地道的大明朝人!
因此,员外郎伍达这艘船上的高塔之上的哨兵认不出来对方也是情有可原的。当然,对方这个时候也发现了,福州船局的这艘船,而且福州船局这艘船上插着一面很大的大明朝的旗帜和福州船局的另一面旗帜,因此,这艘以大明国船长为首的新罗国出使的战舰,也看清了对方的这艘商船。
而新罗国之所以耗费数日来到天津卫,就是要邀请大明朝的水师,帮助新罗国驱赶侵袭他们疆土的日本倭寇贼人。新罗国这艘战舰上的大明朝的船长叫做李逵,人长得像一块磨得锃亮的黑铁,他胡子拉碴的,头上带的是大明朝的红英头盔,和这些新罗国水手戴的跟个“尿罐子”的头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逵一身银色盔甲,这盔甲非常的厚重,估计一般人穿上这盔甲会被压得半死不可!李逵拿着望远镜看向了远方的这艘商船,心中不由得窃喜,于是,一张嘴大笑了起来,他这笑声就跟狮子吼一样,震得船上的船舱里的舵手直皱眉头,李逵自语道“哈哈!原来是我大明朝福州船局的商船啊,没想到他们也来到了这里,嗯!我们这边得赶紧挂起大明朝的旗帜,以免造成误会,发生火力上的摩擦。”
收起了单筒望远镜后,李逵带动着身上厚重的银色盔甲向船舱外走去,并一仰头向高塔之上的水手喊去,由于高塔之上的这个水手是新罗人,因此李逵用自己学了两年的不太熟练的新罗国的“鸟语”喊道“喂!我说,高塔上的水手,把我大明朝的旗帜升起来,以免造成前面商船的误会!快点!”
新罗水手道“是,长官!”说着这个站在高塔之上的哨兵,把降下去的大明朝旗帜升了起来,一时间,大明朝的旗帜迎风飘摆,把仰头看向大明朝国旗的李逵高兴得咧着大嘴无声的笑了起来,显然李逵这个人是热爱自己的祖国大明朝的,他为自己的祖国大明朝的安危,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这个时候,这艘新罗国的战船上的新罗国使者金永焕走到了望向大明朝国旗的李逵的面前,一抱拳道“李将军,他们只是一艘商船而已,您何必升起大明朝的旗帜啊,我看还是升起新罗国的国旗吧。”这个叫做金永焕的新罗国出使的使者,对于自己新罗国的战舰上却挂着大明朝的旗帜颇为不满,但又不好直说,毕竟大明朝是他们新罗国击溃日本人的靠山和王牌,并且大明朝兵强马壮,他哪敢得罪大明?
李逵是一个什么人,别开他外表粗犷野蛮,可内心却细腻的很,不过,他天生就是一个暴脾气,不顺气,就要发泄出来,不然会被憋死的!李逵一瞪眼,瞅向抱拳的使者金永焕,道“唗!尔等你知道个球!若挂上你们新罗国的旗帜弄不好就得和商船打起来,出了事你担当得起吗?我身为帮助你们新罗国训练水师的将军,难道还会坑害你们,你给我闭嘴!”好厉害的李逵,把使者金永焕给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金永焕心里不甘,不屑道“将军,商船哪来的作战能力,您真是会开玩笑。”
金永焕有点蔑视李逵,李逵哪能让这等小人物瞧不起,他一身大手揪住了金永焕脖子旁边的衣襟,一脸横肉,道“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你哪里知道,现在你我站在的这艘战船就是前方这艘商船的老东家福州船局造的,前方那一艘商船就是福州船局内部用的船只,他们的商船都是带有重型火炮和硫磺烟硝的发射系统,万一误伤,睡到占不到便宜,你休要在我面前装明白,退下!”一使劲,李逵把新罗国使者金永焕推了个一溜趔趄。
金永焕差点摔倒,站稳后,才指向李逵,无可奈何道“你···哼!”他也不知到该怎么说了,跟李逵这样的“无赖”讲道理,估计就是“大拳头”能降得了李逵。
听一时间,商船之上的高塔上的哨兵再次用单筒望远镜观望后,惊呼道“大人,他们挂上了旗帜,好像是我大明的国旗!”
一听到这话,员外郎伍达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拍一拍自己的胸脯道“好险呢,差一点误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