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二福童生试没过,怕被何良材两口子骂。这不见到大福等人要去后刘观就偷偷跑了出来,准备躲到姥娘家避祸。大福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最后还是让他上了牛车。
一行人欢声笑语,到了傍晚时分才到后刘观。牛车先停老太太的院门口,左右邻居说她去别庄接生去了,还有人帮忙唤来了大妗子。
大妗子瞧见众人,讶然着,与秀儿歉然一番,便带着众人去了自己家。
大妗子家住的是三进院子,青砖红瓦房,很是气派。
顾春芽第一次见这么气派的房子,他蹦下马车,欢呼道:“大妗子,你家好大。以后我就住你家了。”
秀儿尴尬地笑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大妗子笑道:“好啊。大妗子正嫌人少呢。”
大妗子让门房的人将行李提进去,带着众人去了二进院的客厅。她笑着对秀儿道:“你大哥和大侄子去地里看庄稼了。二侄子这会儿在温习功课。我让人叫菊花和紫环来。你们且坐着。”
顾春芽好奇,想四处看看,见李大靖安静坐着,也就没捣乱。秀儿虽说她出身富贵,可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第一次到这样的人家着实有些拘束,几乎是如坐针毡。
不多时候,一个藕色衣衫和一个水红色衣衫的女子相携而出。藕色衣衫的女子挺着大肚子,眼角流露出些许欢喜。水红色衣衫的女子,眉眼与大妗子有七八分像,对众人的到来也颇为欢喜。两人先是与秀儿等人见了礼,才坐下说话。
都是些家常话,顾春分不大爱听,闭着眼睛打瞌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八里顾时代的干娘。干娘一直“娇娇”、“娇娇”地唤她,很是急切焦虑的样子。她张嘴想要回答,却听到秀儿的声音“乖女女不哭,不哭”。顾春分打着哈欠,神情恹恹地窝在秀儿的怀里不理人。
大舅和大表兄回来后,大妗子让人唤来二表兄,大家又是一番见礼,这才吃饭。饭后,大妗子和秀儿密谈一番。秀儿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大妗子点头道:“这样也好。我想那李家定是不敢来我们后刘观要人。他们要是敢来,咱们也不是没法子。”
第二天,大福独自赶着牛车回家了。二福留下来跟二表兄二鹏一起温习功课,顾春芽和李大靖就没人玩了。闹了半天,顾春芽就觉得大妗子太冷清,想回狼坡庄。大靖倒是无所谓,他有事儿没事儿就趴在顾春分身边,瞧她发呆。
顾春分六个多月了,牙齿长得差不离了。秀儿让她自个爬,她是个爱干净的,绝不在地上爬来爬去,要爬也在床上爬。洗澡的时候,除了秀儿,其他人在,她就吭哧吭哧哭。大妗子只说她认生,可紫环却道:“那为啥就在洗澡的时候认生?瞧着是个有神通的。”
这话传到顾春分耳朵里,她郁闷了好几天,可是她实在不想让人观摩自个洗澡啊。至于秀儿嘛,反正是自家娘,又不是没给她洗过。她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舍着脸子上了。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顾春芽和大靖都交到了新朋友,有些乐不思蜀。秀儿帮着菊花和梨花做嫁妆,也忙得不亦乐乎。忙碌都是别人,顾春分是比较闲的。秀儿套被子的时候,她无聊就在被子上爬来爬去。顾春芽和李大靖和她闹着玩,要抓她。她哧溜哧溜爬得利索,弄人两人好一番沮丧,她就坐在被子中间拍着被子瞧两人“咯咯”。
老太太九月初三才回来,瞧见秀儿一行人,也是一阵欢喜。又见秀儿和大妗子、二妗子处得好,背人处,老太太还将秀儿夸赞一番,弄得秀儿好一番没意思。秀儿略略将良材家的说开光的事儿跟老太太提了。老太太抱着顾春分,捏着她的小胳膊道:“身子弱,等等吧,不拘这一两年。”
这话题也就罢了,顾春分心里也安生下来,不再七上八下的。
九月初四这天,顾二成、何大福和良材家的来了。老太太见抱了四只羊娃子,愣了半晌,问道:“你们这是干啥?”
秀儿忙笑道:“我们开封的规矩。侄女出门子,姑姑要送只羊。”
顾二成嘿嘿憨笑。老太太眼睛一转,心里虽不信,面上却道:“竟还有这规矩。”
大妗子和二妗子接过羊娃子,也好生乐了一番。后来,侄女出门子,姑姑送羊娃子竟然成后刘观的规矩。这着实让人没想到。
晚上,秀儿和良材家的一起睡,问了八李湾的情况。良材家的打着哈欠道:“白英那赖种媳子给说出去了,李家来闹过一次,没人理会,也就再也没来过。”
秀儿不解地问道:“就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良材家的低声道:“昨个我们从八李湾过,听人说李四学不在家。我寻思着,定是李家其他几房觉得李四学不在家,得不到什么好处不乐意照顾大靖。大靖他奶和他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人窸窸窣窣说了半夜话,顾春分听得十分清楚,心里道,这下子李大靖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菊花和梨花姐姐的好日子都在初八。初六后刘观的本家来添箱子,初七干姨娘带着她家的孩子来了。大妗子和二妗子招待了她家孩子,对她不冷不淡的。良材家的更是不能看见她。她自己虽觉得没意思,却也没走。她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哼了一声,没理会她。
下午点嫁妆时,老太太却与大妗子、二妗子说起明日压轿子的人选。家**有四个男娃娃,三妗子家的五鹏、顾春芽、李大靖和干姨娘家的拴宝。大妗子和二妗子都看中了李大靖,觉得这孩子安静,是个稳重的。压轿子是个辛苦活,孩子坐不住,在轿子里闹起来不好看。
不过大妗子是个明白人,她说:“梨花家的远,让大靖去压轿子。菊花家的近,大牙子也成,虽说皮了些,倒是个讲道理的。让秀儿好生安排一下,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二妗子问道:“那五鹏和拴宝呢?”
老太太笑道:“一个轿子两,抓阄好了。”
阄还没抓呢,三妗子就跑来质问为啥不让她家五鹏去压轿子,说啥也比外人亲。大妗子和二妗子都没说话,老太太黑着脸道:“你叽喳个啥?你叫五鹏养成那个霸道性子,路上哭闹了,你坐在轿子里哄。”
三妗子气哼哼地嚷了一句:“那也比那个死了娘的好吧。”
刚巧秀儿带着大靖和顾春分来送结亲时候用的红绳,听三妗子这么说,她低头看了大靖一眼。大靖仰头看了秀儿一眼,瞧见秀儿对他笑,也笑了起来。秀儿揉了揉他脑袋,将红绳放在门口,带着两人回到了客房。她寻思一下,还是将三妗子的话给良材家的说了。
良材家的犹豫一下道:“搁在以前,我定是不饶她的。不过现在是菊花和梨花的好日子,咱们可不能生是非。我去跟娘说,咱家的两个不压轿子,随便他们折腾,免得到时候说嘴。”
秀儿寻思一下道:“大姐,万不要跟大嫂和二嫂闹脾气。他们都是好的。”
良材家的摆手道:“这个我知道。初八那天,咱们就好生招待亲戚爷们就成了。孩子也拘着,人多嘴杂,指不定会有个什么是非来。”
果真初八的压轿子的没了顾春芽和李大靖。二妗子那边是三妗子家的五鹏,大妗子那边是干姨娘家的拴宝。
秀儿一大早叫醒了三个孩子,给三人穿红弄绿的好生打扮一番。顾春芽见没自己,心里很是失落。李大靖倒是无所谓,闹着要抱顾春分。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抓总是爬来爬去的顾春分,或者将她抱起了或者扛起来。之所以闹腾顾春分,是因为他实在没什么人玩。他不像顾春芽那样爱闹腾,随便一个人都能跟人家咩啦半天。
当然顾春分是极端不乐意的,李大靖年龄还小,力气不大,抱得她不舒服。惹急了,顾春分就干嚎,伸手拧他的小胳膊小腿。每次这样子,李大靖就拉着秀儿说:“妹妹装哭,妹妹打我。”然后,一群大人说她如何神通,气得顾春分想要咬死李大靖。可是没办法,她干哭确实没掉泪的。
秀儿给三人打扮好了,带着三人去看梨花。大妗子那边有菊花的舅娘和姨娘,人手很足。二妗子娘家单薄,秀儿和良材家的就来看顾梨花这边了。梨花与二妗子有九分像,人漂亮,面善心里又计较。她见秀儿等人来了,忙要起身。
秀儿忙道:“赶紧得别。今个是新娘子最大。”
良材家的也忙附和,说着偷偷塞给梨花一包东西,看了看外面,低声道:“我和你干姑姑是个没本事的。比不得你菊花家的舅娘和姨娘。钱不多,给你傍身。你到了崔家,好生过日子。”
梨花接过钱,红着眼眶,哽咽道:“多谢姑姑们体谅。”
良材家的带着春芽和大靖出去,秀儿这边跟梨花说夫妻间的其他事情。正说着话,二妗子一脸黑的从外面进来。秀儿忙住了嘴,问道:“二嫂,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