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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白辰辰仔细一回想,打从她认识温辛,就一直被他吃得死死的,即便一开始他没有表露身份,依然巧妙设局,让她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只是白辰辰不明白,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
两厢欢喜的时候她当然问过他这个问题,那时他想也不想:“因为你漂亮啊。”
白辰辰长得是不错,巴掌脸,雪白雪白的皮肤,脸上嫩的跟一块豆腐,没一点瑕疵,细长眉,弯月眼,眼睛不算大,但胜在明亮有神,睫毛卷而翘,扑闪扑闪的,仿佛能说话。
当时白辰辰还在西安读大学,她这样的容貌,在学校里也并不出众。倒不是她不够漂亮,只是她习惯了低眉顺眼,平时也不重打扮,常常是低着头,坐在教室的最角落,比起那些才艺卓绝的校花班花们,实在算不得惹眼。
倒不是刻意低调,她也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值得高调。
她家出生湘西一个小乡村,父母都是背朝黄土的农民,吃喝不愁,但也不算宽裕,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到了适龄都得上学。按照乡下里的规矩,那都是给男孩上学,实在是弟弟不是上学的料,从初中开始就屡屡逃学不及格,最后白家二老才决定给弟弟辍学,专心供养一个高材生出来。而白辰辰也没辜负他们,成了从乡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还是201工程重点院校。
风光背后,却是背负的压力和重担。父母能给她的也就这么多了,学费,书费,住宿费,大城市的开销,靠父母种那两块田是不可能的,从白辰辰踏进大学校园那一天,也就开始了无尽的勤工俭学生涯。
认识温辛那一年是大四,那年的冬天格外冷,她手上的冻疮都被冻裂了,杨迪拖着她的手,小指就一直在她高肿起的手背上磨蹭。
后街拐角的胡辣汤又涨价了,白辰辰有点心疼,可是杨迪说:“这么冷的天,你不吃点热火的,等会怎么上广场上去发传单?”
店里头是比外头暖和得多,她贪恋这种温暖,解下围巾,就不想动弹。
老板娘做了三碗胡辣汤,两碗端给她们,另一碗端去了邻桌。
店里头就他们三个人,白辰辰眼角瞥到那整齐的军绿,是个军人。她们学校后面就有个部队训练基地,平日里经常看到穿迷彩服的军人打马路上过,平不稀奇。只是这男人端坐在那,周围的气场都好像不一样了,他是真正能将军装穿出那种庄严肃杀味道的人,连杨迪都频频朝那里使眼色。
她看不到他的脸,但能看到那一条坐得如笔直的脊线,让人恨不得拿直角尺上去量一量。
白辰辰佩服敬重军人,因为她小时候在坝上玩,不小心被洪水卷到了河里,是解放军叔叔把她救上来的,所以她对穿军装的人一直有种格外的好感。而且她觉得军人会让人觉得可靠。
热腾腾的胡辣汤上面浇了一层香油,再覆上油泼辣子,红彤彤的油浮在汤上,香气直冲鼻子。白辰辰端起碗边喝了口汤,辣,辛烈刺激着喉管,最后在胃里汇聚成一团融融的暖意。
她吃到一半,那边的就已经吃完了。那人站起来,付钱给老板娘,伸进口袋的手却停住了。
他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白辰辰没有刻意去听,但是老板娘的嗓门很大,她想听不清都难。
“忘带钱?当兵的就了不起了吗,那时候还不许部队拿人民一针一线呢!”
那人很是局促的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这一回头,就让白辰辰看清楚了他的脸。
这长相,绝对对得起他身上那套军装。
白辰辰就一直觉得军人都应该是英挺帅气的,虽然现实挺令人惆怅的,但她一直坚定而美好的相信着。今日总算让她应证了一回。
他的五官称不上电视明星那种很帅的,但胜在气势,眉眼之间有种独具的锋芒,让你不由自主就想多看两眼,慑于他的气势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于是就只能偷偷摸摸的。这样一来,就显得自己很渺小,而他很伟大。
是的,这男人就有这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他目光碰到白辰辰的,冷扬的眼睛眯了一下,像是下了一个决定,举步向她走来。
白辰辰竟是意外的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就放下手里筷子。
“对不起,可以请你借我十块钱吗?”
杨迪的手在桌下掐了她一把。
她回过神来,在她看来,帅哥的脸皮一般都挺薄的,这人说话客气,但表情一点也不客气,骨子里带着一股冷傲和疏离,好像在说:我命令你拿十块钱出来。
“……”
白辰辰有点傻,因为她非常想服从“命令”。
“就当我借你的吧,你有电话吗?”
她反应过来。自己干嘛呢,人长得帅跟自己过不去了?才十块钱,他还这么认真的要还给自己,看他这样子,也许这辈子也没这么囧过,难不成自己就喜欢看人家难堪吗?
她在心里把自己谴责了一番,迅速从包里翻出十块钱给他。
那人微笑接过了,又问了她一遍电话号码。
白辰辰推说不用,但那人很坚决,她便飞速的报了一串数字。
他也没有笔,那么快的语速,白辰辰不确定他听清了,就算听清了,也不可能记得住吧。
他也没要求她重复一遍。
他走前冲她笑了笑:“谢谢。”
他那张因为军服而显得刚硬生冷的面庞,因为这一笑,瞬间柔和了下来,勾得白辰辰的小心肝,也扑棱扑棱了两下,以示自己的存活。
白辰辰没想过还会见到他。
第二天的课是审计学,密密麻麻的数字,听到头大。杨迪坐在她旁边,拿手机打游戏。
白辰辰正分神,突然,自己放在桌上的古董级诺基亚发出标准版的铃声,震撼的效果马上惊醒了几位同学的瞌睡,引来老师仇恨的目光。
糟了,忘记调到震动档。
白辰辰赶忙把手机挂断,先让这铃声停下来,偷觑了眼屏幕,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谁这样害她?
她正暗自腹诽着,这个号码又打进来了,手机在掌心震个不停,白辰辰也带了股怨气,把头钻到桌子下,尽量压低了声音怒斥:“谁啊?”
“是我。”
对方寥寥两个字,吐字清晰而简洁,仿佛完全没有因为她的恶声恶气而不悦。
白辰辰一时没转过弯来。
“我来还你钱的。你在哪里?”
她很快联想起那个军装男。印象太深刻,这么短的时间,她想忘也忘不了。
可是真有人对这十块钱也念念不忘吗?他竟然真的记住了她的号码?
“我?我在上课……”
“上课?什么课?”
“审计学。”
电话里头沙沙的,伴着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白辰辰的脑子有点不够用,只能简单的一问一答。
最后,他说:“你是P大的吧?下课我来接你。”
这不是询问的语气,是很确定的……“命令”。这男人似乎习惯于发号施令。
没等白辰辰找到借口搪塞,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杨迪探过头来:“谁?跟你说这么久……”
白辰辰打着手势告诉她,是昨天吃胡辣汤遇到的那个人。
杨迪倒吸了口冷气。
“白辰辰,相信我,你的桃花终于要开了。”
白辰辰认为,这桃花什么时候开她管不着,但起码得遵循季节更替规律吧。
她想了想,找着那条号码发过去:“不好意思,今晚上我约了同学一起打工,没空和你见面。那十块钱,你不用还了。”
短信发过去之后,没有回应。白辰辰想对方应该是默认了。
下课后,教学楼里陆陆续续涌出人流,外头咋呼的厉害。白辰辰隐约听到有人说:“哇靠,这不是军车吧,你看这车牌……”
白辰辰也跟着往楼下看,果真是一辆属灰色的丰田陆巡摆在教学楼的正门口,车头挂醒目的军牌。
她跟着人流走下去,经过那车时,驾驶座的车窗忽然降下来,围观的人群里顿时发出“嗬”一声吸气,群众的好奇心,她懂的。
等白辰辰看清那张脸,也不由的倒吸了口冷气,连忙快步走过去。
“你怎么还是来了?”
“嗯。”他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是那天喝胡辣汤遇到的男人。他今天穿便服,脸上架一副墨镜,她几乎要认不出来,但那一身庄严干练的气质不变,那种惯于发号施令的表情也没变。
白辰辰不打算屈服:“可是我已经约好了别人,实在不好意思。”
他没有说话,目光透过墨镜,仍是那么凌厉,令她略略不安。
这样僵持了将近半分钟,白辰辰终于投降了,因为她的身后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同学。
“白辰辰,你认识他啊?他是你朋友?”
“白辰辰,够本事的,真人不露相啊。”
白辰辰知道自己解释不清,尴尬的笑了笑,快速闪身上车。身旁的男人很配合的发动起车子,向校门口驶去。只听见同学在车旁发出口哨声。
车刚开出去不久,在校门口突然站出一些人,把车拦住了。其中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校长!
只见校长笑眯眯的走到车旁,弯下腰对车里的他打招呼:“不好意思,没有来迎接您。我刚刚才知道您过来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并没有下车的意思,甚至连墨镜也没有摘下,端坐在车上说:“没关系,就是接一个朋友。”
校长继续邀请:“既然来了,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男人语气寡淡:“不了,我还有事,改天吧。”
“好,好,好!那说好了,下回您一定得赏光!”
男人略略点头,等校长等一行人闪开了,车子又重新开出校门。
她问:“校长为什么对你这么客气?”已经不止客气,简直是卑躬屈膝!
他瞥了她一眼,过了一会才说:“大概是因为这车吧。”
“这车?”
“参谋长的车。”
“你们参谋长的车啊……”她恍然大悟,忍不住问:“这车不便宜吧?”
“还行,小百万吧。”他耐心替她解释,“4700,日系越野车,师旅级干部专配。”
白辰辰一时呆住。师旅级,那是多大?她现在有点懊恼平时没多关心这个,现在一一问他又显得自己太小白。昨天也没注意过他身上的肩章是几杠几星,什么级别,偏偏今天他又穿了一身便装。
他很高,坐下来依然显得挺拔高大,身上有很清淡的香味,像夏天树林里太阳晒过的树叶所散发的味道,这跟她听到的看到的又不一样了,在她感觉里,军人身上应该都是硝烟泥土的气息,但到了他身上,却有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味道,或许跟他今日没穿军装也有关系。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微微侧目,沉着到逼人的面孔蓦的呈现在她面前,幸好他戴墨镜,看不到那双气势凌人的眼睛,她仿佛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温辛,第二炮兵工程学院……”
白辰辰没察觉他这话其实并未说完。军人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通常都是很工整的从姓名、部队、军衔一一介绍下去,但他唯独缺了军衔。
而白辰辰只觉得他的普通话非常标准,没有这地方的陕北口音,倒是稍稍带着点京腔。
她下意识的问:“你不是本地人吧?”
他只“嗯”了声。
白辰辰伸出一手:“你好,白辰辰。”
他从方向盘上抽出一手,与她轻握。这是个危险动作,但他车开得很稳。白辰辰听说给首长开车的都很牛,以前不是有总理的司机开完十几公里,车上一杯水还未洒出一滴的故事么。
他的身份已被她断定为参谋长的司机。
车到市区正是晚餐时间,钟鼓楼夜色迷人,他放慢车速,终于摘下墨镜,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她着实被他的眼睛闪了一下。他全身的气场,恰恰集中来源于这双眼睛。
在这种目光压力之下,她很是天然呆的问了一句:“难道不是请我吃胡辣汤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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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因为是旧的情节,所以集中弄了个超长章。情节不变,就是做了点修改,精简了一下。重新修文才发现原来写得有多罗嗦,废话有多多,希望能越写越好吧。
这段回忆不会太长,不会像原来那样顺着回忆一直写下去,而是采用现实穿插回忆的方法,时不时插几段往事,尽量不影响情节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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