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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杨迪包袱款款，来投奔她了。两个小姑娘挤在一室一厅的房里挤一张床，不觉得局促，反而有说不完的话。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

其实大学她们反而不是同一个寝室。同系同班几十个人，大部分都是看着眼熟，听着耳熟，真正知心相交的没几个，当时杨迪对白辰辰的印象就是这样。长得白白净净，还算甜美，总是独来独往的，不怎么搭理人，安静得有点早熟了，说话态度谦逊，却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起初的一两年，杨迪几乎没和她说过话。后来有次她翘课，刚下了楼梯就撞见在同样翘课的白辰辰，她被一个男生堵在教学楼拐角的花坛后表白，从始至终神色都淡淡的，跟平常一样。最后倒是那个男生开始急了。

杨迪认出男生的脸，靠，一个月前才对自己死缠烂打的，现在又转移目标了。

她不动声色隐藏在楼梯看着。

那男生言语激动的表达着什么，恨不得手脚并用，看得杨迪都瞠目结舌。丫不是琼瑶看多了就是咆哮帝转世，反观白辰辰，一脸的淡漠，跟没听见似的。

杨迪这时就有点佩服她的定力了。要是自己，恐怕早已跳起来抽丫两耳刮子。

两人纠缠了一会，那男生更大胆，开始拉扯白辰辰，想把她往自己怀里搂，杨迪正想看她如何淡定下去，忽见小白兔竖起獠牙，冲着男生鞋尖就是一脚，勇猛且彪悍：“靠，你丫有完没完？跟你说人话你是听不懂呢？”

那场面……连杨迪都HOLD不住了。

那男生猝不及防，中招后先是哀嚎了一声，然后骂了句脏话，一下子就把白辰辰推到墙上。

两个人扭打起来，杨迪忽然觉得热血沸腾，冲上去对准男生裤裆里就是一脚，衬他弯腰去捂，拉起白辰辰扭头就跑。

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两个人满头大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也没说，就哈哈大笑起来。

那情景杨迪每回忆一次就要笑得肚子疼：“我真没想到你会那样骂人。”

两个人的革命友情就这样莫名又突然的建立了起来，看似漠不关心，又好像谁也离不开谁，长久以来，竟也习惯了。

杨迪翻着《每日财经》的人物专访：“不是吧，这就是你们老总？这么年轻？”

白辰辰努努嘴：“这么年轻就坐到这个位子，肯定很有本事。我现在一想到自己当初竟然讹了这么个人物，心里就凉凉的。”

“你别老往坏的方向想。也许是艳遇也说不定。”

当初认识温辛的时候，杨迪也说是艳遇。后来证明只是灾难。

杨迪自从那晚看了佟乐尧的专访介绍，就一直想法设法的也要进耀天。白辰辰说：“我可没办法，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她扬扬手里简历：“我要光明正大的进去。”

杨迪一直比她有自信，不像她，被退学，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拿到，只能用别的方法得到工作。

新年过后，她回去上班，就接到升职通知，成为财务部总监助理。在所有人看来，她刚拿了年终考评的最优秀奖，升职是理所当然。可有人不这么看。

年后第一次跟沈曼玲碰面，她抬着高傲的下巴，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你这张脸，我怎么看也看不出几分姿色，怎么还有脸拿它去做交换？”

白辰辰听不懂她的意思。

“难怪我苦思冥想了这么久，都想不出我到底哪里不如你。原来我根本就没有输，我只是没你那么下贱！”

在人来人往的茶水间，她毫不避讳的，用尖酸刻薄的语气咒骂她。白辰辰冰凉的额头上忽然腻了层薄薄的汗，她转过头，不安的看了眼周围的目光。

“怎么你很怕人知道吗？”沈曼玲更加得意，“要不是有人把你跟我的面试分数做了对调……”

“曼玲！”

她的话没说完，被一道男声狠狠截断。

白辰辰五雷轰顶，像是被人猛然一把将头按入水中，陷入窒息的痛苦。她看着站在沈曼玲背后的佟乐尧，汗水大滴大滴汇聚到一起，再沿着额角刘海滑到腮边，她张着嘴，不能言语，不能呼吸，只是茫然而迷惑的看着佟乐尧那张脸。

他也看着她。

她从没这么长时间的与他正视过，只是觉得有一种梦境般的模糊感，荒谬又失真。

沈曼玲说：有人调换了她们两人的面试分数。有能力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做他想。

佟乐尧看了她一会，什么也没说，转向沈曼玲时，丢下一句：“跟我来办公室。”

那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白辰辰不得而知。信箱里一直没有关于她的处理邮件，但是那天在场的人不少，这几天公司里的风言风语也很多。她只要一想到那天面试时自己的糟糕发挥，就觉得心里一阵发虚。不管沈曼玲的话是真是假，她都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在公司留下去了。

她把辞职信打好，发到王一川的邮箱里，在抄送一栏，打上人事部主管和公司高层的名字，打到“佟乐尧”的时候，她停下，皱眉想了想，又把那三个字删去。

辞职信刚发出去，就被王一川叫到了办公室，询问起原因，又安慰挽留了几句。王一川看起来很惋惜，煮熟的鸭子到嘴边又飞了。

临下班时，佟乐尧的助理亲自下来找她，叫她上去一趟。

时间掐得太准，她有些惴惴。她并没有把辞职信抄送给佟乐尧，按说他应该还不知道，如果不是为这事，那就只可能是因为上次年终考评的事。

难道是事情查明，要她退回奖金，再还沈曼玲一个名誉？

那她可拿不出来了，那些钱早就交到了医院去。大城市里生孩子想排个床位都难，她又去得太晚，最后在网上找了一家昂贵的私人医院，初次检查就花掉了一万多。医院说她胎位不正，到时得剖腹产，这一刀下去又多上三万。零零碎碎的各种检查费，住院费，一次性划掉了八万块。

推开总裁办的门，佟乐尧就坐在那张宽大的椂木桌后。他正埋头电脑前敲打着什么，听见她推门进来，连头都没抬。

白辰辰很是局促的站在室内，也不敢坐下，只是屏息静气，听着耳边啪啪的敲击键盘声。

佟乐尧的办公室单独位于一层，除了会议室和秘书室，几乎没有什么人经过。室内陈设简单而凝练，最最醒目的，莫过于他背后墙上那幅兰草图，落笔犀利，题词娟秀，很有几分高雅奔放的气质。书架上除了工具书就是一些闲散文学，反倒不见商业经营有关的书籍，柜子里放着各种茶叶和咖啡。

白辰辰正出神，佟乐尧忽然出声，像是才发现她的存在：“你来了？坐。”

他用手指轻点那边的沙发。白辰辰坐下来后，他把电脑和一叠文件推开，看了她一会，问道：“为什么辞职？”

她一怔，心跳倏然加快，眼神也有点飘忽不自然。

“我记得你为了得到这份工作，下了不少功夫。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

她被问得很紧张，可心里那点担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她没正面回答他，而是剑走偏锋：“我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小员工离职，您也会这么关心。我是怎么进来的您最清楚了，我走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佟乐尧听完一笑，声音低沉：“诚如你所说，你不过是一个普通员工，你走或不走，我都没什么可高兴的。”

白辰辰的话被他原数奉还，不禁勾起嘴角也苦笑了一声。

“在我看来，达到目的的手段并不重要，只有结果才能说明一切。你用什么方法进到公司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能力，不是只有正儿八经面试进来的才算能力，你有胆识和我谈条件，并且让我答应，就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

他说完，静静看着她。

不得不说，他口才很好，是个天生的领导者，白辰辰也感到一种认同感。但是……

“就算我想留下来，我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你知道我……”

她的语气低下去，目光垂在已经快要遮不住的小腹上。

佟乐尧像是压根没听见：“你的职位虽然升到总监助理了，但是我看过你的履历，学历尚有不足，公司今年会启动一个新的员工培训计划，你就作为首批员工代表参加吧。”

白辰辰好一阵怔仲。

他又说：“培训期间，可以不用来公司打卡。”

她恍然大悟，是变相给她放产假了。说不清是感激还是什么，她只是觉得很茫然，还有一点小小的惶恐。佟乐尧为什么要特别照顾她？还有那次年终考评的事……

她忐忑的问出了心中疑惑。

他眉峰一扬，哂笑：“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公平，那可以把奖金退给公司。我也不是什么慈善家！”

白辰辰顿时噤声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却让她无话可说，从此也收了质疑的心思，安安分分工作。

他做事的风格正如他所说，只看重结果，迅捷却有效。白辰辰看不懂他，但是心里对他却升起了一点小小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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