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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京西有点过意不去,但也只有这个方法。她迟疑了一会,从床上捞起一床毯子:“你拿过去盖吧,晚上别着凉了。”
温辛突然站住了身形。看着他的妻子。
两个人这样共处一室,可是任谁也没有丝毫旖旎的心思。她对他来说,一直就像邻家的妹妹一样。顾家与温家往日来往并不多,他不知母亲怎么就看中了顾家的长女,然而京城里的几大家族,就这么些个女孩子,在母亲眼里门当户对的,数来数去也不过那么几个。
当初就是为了躲避这种无聊的相亲,他一直赖在西安不肯走,当然也因为那段意外的邂逅。说要娶白辰辰,那不可能,他知道家里人不可能同意,也许将来他也就是随便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可那时候他不想,总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最终他还是没能磨过母亲的决定。两人见面了,了解了,结婚了,相处得居然还不错。因为第一次见面他就明白了原来两个人是郎无情妾无意,这样正好,免得换了下一个还得费事。两人很快就达成共识,合在一起欺骗长辈,这样的日子,挨着,耗着,竟也过了两年。
他突然觉得很累。不止女人需要依靠,男人也需要一个家。可顾京西是一座冷冰冰的墙。
他张了张唇,声音透着无限疲惫:“我们离婚吧。”
“嗯?”顾京西正低头铺床,没注意听他说什么,只是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他。见他神色茫然而疲倦,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她又问一遍。
温辛是确定她刚才没有听见。也幸好她没听见。
自己一定是糊涂了。
他忽而一笑,自顾自的摇摇头:“没,没什么。你好好休息。”他抱了毯子走出房间。
屋子里,顾京西盯着关上的门,半晌一动不动。
书房里有一张老爷子收藏的清古董大叶紫檀椅子,温辛往上头一趟,后颈正好靠在椅背上,两腿交叠,搭在老爷子平日练字的八仙桌上,将顾京西给他的毯子往身上一盖,就打起盹来。
这幅光景要是叫老爷子看到,少不了一顿鞭子。别看这书房冷清,里头一字一画都是老爷子的心头宝,温辛小时候挺不屑的,认为这都是附庸风雅,后来大了,慢慢懂了,说他风雅了也好,世故了也好,总之什么存在总有它的道理。
勉强瞌睡了一会,怎么也睡不踏实。脑袋里还翻来覆去的想着刚才的情形,西子应该是没听见。可要是听见了她会怎么回答呢?她是和自己一样,恨不得早日从这婚姻里解脱出来,可是她敢么?这样的话说出来不过让两个人都感伤罢了,何必再给自己和别人都添烦恼。
他徒劳的闭上眼睛。他这一辈子算是就这样过了,再也没什么指望了。每日戴着面具,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时时刻刻得注意着自己的言行,稍有不慎,就会连累一整家人。
倒不如昔日在西安当兵的时候,虽然训练很苦,可是和一队战友共进退,闲暇下来还有软玉温香在怀,该是最开心的日子。
天没亮他就醒过来,掀开毯子揉着发酸的脖子站起来,再这么睡下去非得落枕。
老太太可算如愿了,他遭罪了。他知道老太太一早看出他和西子有些不对,又猜不出个中缘由。刚开始那会子变着法子给两人制造机会,好在结婚不久西子的肚子就有了动静,老太太这才消停一阵。
现在乖乖满周岁了,老太太成天在家无事,又琢磨着弄个孙女来玩玩,于是又打起他们俩大人的主意。
屋外头还是一片寂静,晨光未现,什么都是灰蒙蒙的。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又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会,轻手轻脚打开大门。
整座宅子里的人还在熟睡,车库的闸门缓缓升起,雾霭中车尾灯橙黄的光芒一闪一闪,像两只眼睛,慢慢离开了军区大院。
其实还不到五点。马路上偶尔一两辆车,飞速的被甩到身后,不知不觉就上了高架,一直往郊区开去。
进门的时候看护还在沙发上打盹,他没按门铃,自己用钥匙开门,悄无声息,来到卧室。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药板上少了两片,看来自己走后,她醒来过一次,已经吃了药,现在睡着了。
他在床边坐下,手轻缓的覆在她额上,手指微触,撩拨开她额前的发丝。这样近的距离,看得到她覆盖着的长长的睫毛,像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薄如蝉翼,脆弱而不可侵。
他的手缓慢下移,划过她的颧骨,腮,停在嘴唇上。她的唇很凉,睡着时轻轻撅着,唇心起了皮,泛着白。他努力回味着记忆里的幼嫩感觉,找不到了,在西安的白辰辰已经被杀死了,刽子手有他一份。
他从没想到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他努力的回想,自己回到北京后,从那次街头偶遇,她不告而别,到下一次重逢,竟然已经是一年后了。
一年内,她杳无音讯,他一直以为她是回西安了,或者回老家了。她说过她的家乡非常美,夏日的傍晚坐在田埂上,抬起头就会看见漫天的星子,像是在葡萄冻上撒了一把白砂糖。秋天稻麦成熟,麦秆能有半人高,风一吹,整个人都湮没在金色的海洋里。她还说,将来要带他一起回家,他开过那么多车,肯定没开过拖拉机。
那时候什么都是好的。
那时候她的笑是最美的。
后来,再看到她,竟是物是人非。
那天是佟家办的一场晚宴,他和顾京西刚刚经由母亲撮合认识,两个无辜的人被凑在一起推了过去。
宴会是以佟老先生的名义办的,邀请了一些京城名流,共同品鉴他手头的几件珍玩。
温辛作为宴会的座上贵客,一入场便被佟老先生邀请到豪华静谧的休息室,奉上好茶好生招待着。佟家世代经商,这一代才开始有人从政,但与他并没有工作上的交集,倒是他的小儿子,这两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温辛也有耳闻。
佟老先生一口一个“世侄”,似与他十分相熟,又问温老将军近日身体如何,温辛客气寒暄着,顾京西坐在他手边,安静不语。
茶将凉未凉之际,有人在外叩门,众人一齐转过脸去,走进来的正是佟家的小儿子佟乐尧。他远远就叫了声“爸”,看见有客人,又礼貌的转过头来,向温辛点了点头。
佟老先生看着得意爱子,向温辛介绍:“我儿乐尧,一直在外头做生意,很少回来。这位是……”他的目光转向跟在佟乐尧身后的女孩,语气稍顿,探寻的望向他的儿子。
佟乐尧赶紧将身后的白辰辰拉到前面,握紧了她的手心,说:“爸,这是我未婚妻,白辰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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