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
二姨太太缓缓走到大太太的面前。
她今日穿着一件姜黄色绣遍地毓秀葱绿折枝水蓝梅花的薄缎褙子,下头一条细折儿月白长裙,梳着坠马髻,斜插着三支雕福寿双字的青金石如意簪,胸前挂着松青玛瑙石的长珠链,手腕上戴着金丝镶粉红芙蓉玉镯子,通身的富贵气派,比起大太太来也毫不逊色。
“大姐……”二姨娘面对着大太太,眉梢眼角似带着丝笑意,可是语气却阴沉无比,“当年老爷过世的时候将茶行的当家之位暂时交给了你,这么多年,也多亏了大姐将茶行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兴隆,我代表庄家的子孙感谢大姐。”说着,向着大太太轻轻一福,然后又站直了身子,继续道:“可是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大姐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毕竟,大姐一个外姓人不能总霸着庄家当家人的位置不是?这既不合情,也不合理!”
说到这里,二姨娘笑了笑,转过身面向一众宗亲,继续说道:“今天,妾身请大人,请各位老爷过来,就是想让大人做个见证,也想让各位老爷说句公道话,如今,庄家的几位公子都已成人,且已成亲,这庄家当家人的位置是否该物归原主呢?”
庄家宗亲听了此话很有默契地纷纷点头。
这时,身居正位的胡大人哈哈一笑,道:“本来这种家务事还轮不到本官来插手,不过,本官身为父母官,二姨太太既然恳切相求,本官也不能置之不理。此事还需你们庄家人自主,本官只在一旁旁观,到最后再尽本官的责任,为各位主持公道,也是做个见证。庄太太,二姨太太,各位宗亲,不用顾忌本官,尽管各抒己见就是。”
说完,胡大人端起旁边桌上的茶碗,揭开茶盅,慢条斯理地抿着,一副公正严明的模样。可是任谁都清楚胡大人和二姨太太的关系,谁又会将他的话当真?
二姨太太这边的人都面露得色,大太太这边的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被大太太称为“大伯”,名叫庄守敬的白胖男子站起身来,他抖了抖袖子,露出大拇指上的翠绿扳指,然后看着大太太笑着说道:“弟妹,虽然四弟过身的时候将茶行交给你暂时管理,可是弟妹终究是个女人,抛头露面于理不合,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叔伯们也因此听到不少闲言闲语,于庄家的门风总是一种伤害。之前,孩子们还小,你又信不过我们,我们也无话开说,可是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
庄守敬的声音软绵阴柔,隐隐的又有些尖锐的感觉,听在耳里让人感觉如蚂蚁咬了一般的难受。
说到这里,庄守敬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笑了笑说:“信彦也就不说了,这孩子虽然聪明伶俐,可是终究不适合执掌茶行,信忠虽然是个老实孩子,可是论能力,论才干,都不如信川,如今信川已经成了家,已经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儿了……”他说着,回过头看着大太太,笑眯眯地说:“弟妹,是时候将属于庄家的东西,交到庄家子孙的手上了!”
庄守敬说话的时候,庄信彦带着海富他们,三姨太太带着庄明兰,方妍杏姐弟闻讯赶来。看到大厅内的状况,皆是一脸惊异神色。庄信彦走到月娘这边,找到一个可以通观全局的位置落脚。三姨太太一房人则站在末座的位置,方妍杏姐弟在人群中看见秦天,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庄信川庄信忠两兄弟因为伤势还未复原,所以未能前来。
大太太笑了笑,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被唤作“二伯”名叫庄守文的严肃男子忽然插了进来,他的语气与庄守敬相比,则生硬多了,“弟妹,男主外,女主内是千里不变的道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弟妹再如此压在孩子们的头上,岂不是让孩子们成为世人眼中的笑柄?”
他的话音刚落,“三伯”庄守克也站起身来,粗着嗓门,挥舞着粗壮的手臂说:“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些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茶行是我四弟一手创下的,是属于庄家的产业,如今将庄家的产业交到庄家人的手上才是正理,弟妹一个外姓人就无谓固执了!”
“让庄信川继承庄家,继承茶行才是正理!”“小叔”庄守成也紧随其后。
宗亲们一人一句,步步紧逼,说的话似乎都在情在理,大太太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月娘秦天一干人在旁边看着,都为大太太捏了一把汗,可她们都是下人,这个场合根本就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这种家族继承之事也轮不到他们插嘴。
二姨太太带着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太太,庄明喜一直平静地看着一切,刘碧君则紧张地扯弄着手中的丝帕,三姨太太皱着眉头,脸色有些不自然,方妍杏姐弟见大太太受逼都流露出关心的神色。
等庄守成一说完,二姨太太便将话茬接过去,笑道:“大姐,你看看,如果是我一人有这样的想法,还可以说是我的私心,可是连叔伯宗亲们都这么想,看来问题就不在我的身上了,大姐是否该接受大家的建议?”
早在大太太听到翠微说二姨娘将宗亲请来的时候,就知道会面临这么一个局面,是以现在虽然被宗亲们联合逼迫,也没有失了方寸。
大太太环视一周,笑着说:“华英很感谢各位叔伯们,虽然分家多年,各位叔伯们依然对庄家的事情如此关心和看重!”
此话不轻不重,让庄守敬四兄弟面色都有些不自然,其中二伯庄守文冷声说了一句:“虽然已经分了家,但是我们都是同宗,既然是同一宗族,四弟家的事情我们哪能袖手旁观?”
“就是这个理,”其余三人这才笑着说。
大太太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各位叔伯总是说我是外姓人,不错,我江华英虽然是外姓,可并不是外人!”大太太伸手扪着自己的胸口,一步步地向着宗亲姐们走进,一边走,一边沉沉地说:“我是我们家老爷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室嫡妻,我江华英的名字记录在庄家的族谱上,我生是庄家的人,死是庄家的鬼,谁能否认这一点?”
说到这里,她停下脚步,面对着众叔伯,收敛了笑容,一字一句地说:“不错,庄家的家业是老爷一手创办下的,可是老爷临死前将庄家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了我,就是信得过我!既然连老爷都愿意信任我,旁人又有什么好置喙的?”
一番话,说得众叔伯们面讪讪的。
二姨娘见势不对,冲到大太太面前大声说:“老爷只是将茶行暂时交给你管理,并不是将茶行给你,老爷如果知道他信任的人对茶行生了贪念,迟迟不肯将茶行交出来,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大太太转过身看着她,冷冷道:“秀梅,由始至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霸着茶行,不想将茶行交出来?”
“那好啊!”二姨太太瞪大了双眼,向着她摊开手,“你交出来啊!今天就当着胡大人,当着宗亲的面,你就将茶行的账簿,将茶行所有的钥匙都交给信川啊!”
大太太挺直背脊,将二姨娘几乎伸到她胸口上的手冷冷拨开:“我是会交出来,但不是现在,更不会交给信川!”
二姨娘脸色一沉,厉声道:“不交给信川交给谁?”她“嚯”地转过身,指着三姨太太,“难道交给那个软弱怕事的信忠!”
三姨太太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看向大太太,双眼忽的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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