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十一月,天气渐渐阴冷下来,花草凋零,有些枯叶飘落,只有些常青藤依旧俏生生的盘旋,宫后苑中多了几分萧索之意。慈宁宫中换下轻纱帐,取而代之的是重重深色绣花帐幔,也燃了盆上好的兰花炭。殿内空气自然少了几分清冷。
玉淑妃捧着个金绣手炉,陪着太后闲话家常。
“卿儿,如今皇后也怀了皇嗣,你什么时候也怀上就好了,皇上的子嗣还是太单薄了,只有一个公主。”太后看着玉淑妃的肚子,关切道。
“太后,这种事哪容臣妾说了算啊。”玉淑妃的面上飞过一片红霞。
太后轻笑起来:“哀家刚看了彤史,你的荣宠比皇后多,可这肚子……”
“太后,娘娘最近几日干呕的厉害,嗜睡的很,而且月信一直未到,怕是您要如愿以偿了。”含云笑着说。
玄霜不等太后说话,就吩咐了宫人去请蒋太医来问诊。果然如含云所料,玉淑妃的身孕也有快三个月了,太后喜上眉梢,吩咐道:“卿儿,你回去收拾随身物件,搬到慈宁宫,哀家要亲自照看你这胎,玄霜,吩咐下去把东暖阁收拾了。”
玉淑妃起身正要推辞,皇上推门而入:“还是母后想的周到,由您照顾语卿这胎,肯定万无一失,如此,儿子就放心了。”
“皇上这么快就知道了。”太后笑道。
皇上扶着玉淑妃坐下,说道:“是啊,儿子知道后一刻不停的过来了。”
“看看,皇上最惦记的还是卿儿你啊。”
紫垣城中从来就没有秘密,玉淑妃有孕搬入慈宁宫安胎的消息很快传到宫中每个角落,众人又恨又嫉,巴不得玉淑妃明日就死,自己好分得点皇上太后的恩宠。
“你说什么,玉淑妃怀孕了。”皇后知道这消息时,惊愕的喷出一口水,呛得连连咳嗽。
晴溪急忙轻拍皇后后背说道:“太后已经下旨要淑妃娘娘搬入慈宁宫安胎。”
皇后软在榻上,轻轻抚着有些隆起的腹部,幽叹一声:“本宫能有今日,已属万幸,实不该嫉妒,只是那份宠爱怎能不让人眼红,罢了罢了,若能平安生下一儿半女,本宫日后也算有所依靠,其他人,就随他去。”
凤翔宫弄出的动静更大,彤贵嫔大怒之下将皇上赐的碧玉鎏金五福珊瑚檀木屏风都给推到了,生生砸碎了几块碧玉,碟碗更是扔了一地。殿内众人跪着不住的求饶:“主子息怒,仔细身子。”
彤贵嫔脸色铁青,发髻有些散乱:“本来就压本宫一头,如今腹中多了块肉,以后还能有本宫的日子可过吗,纤巧,纤巧,你去想办法,把她那块肉给弄下来。”
纤巧一下子捂住彤贵嫔的嘴,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贵贱了:“小姐慎言,隔墙有耳。如今玉淑妃有孕不易侍寝,皇后也无暇分身,其他的尽是些乌合之众,您何不趁着这个时机把治理六宫之权拿到,以后行事不就方便许多。”
夜深了,凤鸾宫中已然烛火通明,含云领着众人忙着清点御赐物件,收拾行装,太后已经下旨要玉淑妃搬入慈宁宫安胎,自然要收拾些随身之物了。玉淑妃陪了太后一整日,颇有些疲累,软软的歪在榻上,仔细修剪着指甲,涂抹些凤仙花汁,心中有些五味杂陈,皇上太后的这份宠爱,自己担的着实不宜,不知有多少人看的眼红心恨,自己这双手,不知调了多少香,如今,不止要防着他人使拌子,也要给自己调个合用的。正想的出神,瞧见轻云引了韵贵嫔进来,便笑着起身说道:“大晚上的,路也不好走,妹妹怎么过来了。”
韵贵嫔命人放下礼物,说道:“姐姐有喜,妹妹怎能不来看看,这是一尊白玉送子观音,不值几个钱,权当讨个好寓意,还望姐姐不要推辞才好。”韵贵嫔话中明显之极的示好之意,玉淑妃又岂能听不出来,如今的宫里,彤贵嫔一家独大,皇后只保自身,慧妃和文贵嫔是表姐妹,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韵贵嫔靠着她的宠爱,分一杯羹。想到这里,玉淑妃顿时喜笑颜开:“妹妹怎这样客气,都是自家姐妹,实应该多走动些的,含云,去把那匹云锦拿来,妹妹,这是新进贡来的上品云锦,姐姐这里用不了这许多。”
韵贵嫔面上一红,笑道:“上品云锦只有姐姐,皇后娘娘和太后那里有,如今,妹妹沾了姐姐的光有福消受,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二人拉了半响的家常,韵贵嫔便要起身告辞,玉淑妃忙命人点了羊角灯给韵贵嫔引路。
这年秋天来的特别早,树叶黄了早早落了下来,在慈宁宫院中中,一簇簇红的黄的紫的白的菊花开的正艳,在夕阳的笼罩下,很是耀眼。一座秋千掩于庭院深处,环佩叮当,玉淑妃手持书卷坐在秋千之上,微微晃动,这秋千是清扬特意命人扎的,自玉淑妃搬入慈宁宫安胎后,太后便不准她随意出入宫门,每日里血燕人参之类的往她房里送着,吃的用的都是玄霜姑姑亲手查验,一些别有居心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玉淑妃和清扬言道闷得慌,第二日,院中便多了一座秋千,只可惜太后命她只能坐着,不能晃动,生怕动了胎气。
凤翔宫宫里跪了一地的奴才,彤贵嫔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纤巧立在边上,额头隐隐有汗渗出。
“看看你们做的好差事,这样的奴才,本宫要你们何用,纤巧,干脆都打发了,去辛者库历练历练。”彤贵嫔的话语中听不出丝毫的情感,冷的如坚冰一般。听的众人瑟瑟发抖。
“主子息怒,那边如今看得紧,水泼不进,针扎不进的,实是不好办,依奴婢看,不如待……”纤巧声音愈发低沉,最后附耳说道,彤贵嫔频频点头,嘴角牵出一丝冷笑,一挥手命众人退下,说道:“含云,此事你去办,不可出差错。”
数日后,清扬下了一纸诏书,皇后和玉淑妃有孕,无暇料理六宫之事,由慧妃和彤贵嫔暂领协理六宫之权,这一纸诏书在宫里激起不小的波澜,众人皆知,慧妃一向明哲保身,不理世事,彤贵嫔本就受宠颇深,如今又领了这个权,岂不是一家独大。一时间宫里是几家欢喜几家忧,凤翔宫比往日更显热闹,门庭若市,皆是冲着那协理之权去的。
这是新皇登基后的头一个除夕,照旧例皇帝要宿在坤宁宫,如今皇后和玉淑妃有孕不宜侍寝,自然轮到了位分最高的慧妃,谁料慧妃却称身子不适不宜侍寝,让彤贵嫔捡了便宜,一时间,彤贵嫔竟成了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