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万仁本与文臣们并不相得,只是与来访的康海客套了几句,就端茶送客了。等康海去远了,唐寅才道:“他本有事相求,在下知大人轻易不许人,是以劝其莫提。”
“他有什么事?”自视清高的文官上门,肯定不是闲着没事来串门。万仁虽然与文臣们并不相得,但他向来对事不对人,只要不是有悖于人情法理的事情,且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是不会因人而废事。
“不是他有事,而是他的朋友李廷相有事。”
“李廷相?山东濮州的李廷相?”一提到这个名字,万仁就想起风尘子,那道姑似乎就自称是李廷相的妹子。
“正是他,他因事与阉党交恶,如今全家都被捉到...”唐寅说着,却见东家的脸色阴晴不定,非常识趣地闭口不再往下说。
“李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爱莫能助。”
“大人,为何?”常常见义勇为的东家居然不为所动了,唐寅很是惊讶。在他看来,让他重返考场这么难办的事万东家都能言出必践,李家这点事只要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公道话就能搞定,何乐而不为。
“不为什么,李家人已经捅破天了,此事非我所能预。”
“捅破天了?”唐寅不解地问道,他还以为李家下狱就是因为刘太监从中作梗。
“既然你问起,不妨跟你说了吧,李家这一次只怕是要被满门抄斩。”
“这又是为何?”
“为何?我身上这伤就是被李家人弄出来的,就算我肯既往不咎,圣上也要治他们弑君罪连坐。”
“啊!”唐寅一声惊呼,顿时傻眼了。他哪里想到这李家人这么能惹事,弑君罪!这可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谁要是摊上这一条罪名,三族都不够砍的,神仙都没法救。
“哎,活路不是没有,这要看那个刺客怎么说了。”万仁一阵摇头叹息,他知道自打风尘子向皇帝行凶的那一刻起,她的名字就已经上了死神的日记本,就算他向皇帝求情,最多能帮她求得一个体面的死法,免于凌迟酷刑。至于李家上下数十口人要不要陪着她一起上路,就得看她够不够聪明,会不会为家人找好替死鬼。
一个只因一时冲动就敢向皇帝的下手的人,万仁不指望风尘子会找替死鬼。不过,万仁心里早有计划,替死鬼也有现成的了,只要在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方法点拨她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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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行刺皇帝的钦犯,风尘子入住北镇抚司最里层一间守备最森严的单间。为了防止她自杀,她的手脚被被捆起来。若不是皇帝交代过要留活口,只怕她现在已经被打到半死了。
刘瑾虽然掌管东厂,但是在锦衣卫北镇抚司这一亩三分地里,他还没有指手划脚的份,而对犯人的刑讯工作还是由锦衣卫主办,东厂刘公公也只能到场旁听。
而这个案子是钦定逆案,是要从快从严查处的,本着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的原则,主持审讯的锦衣卫张千户让手下把风尘子带到刑讯室,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变着法子地盘问她是受谁主使,还有没有同伙。
可是风尘子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总是那句:“无道昏君,人人皆可杀之。”
由于皇帝交代过要留活口,锦衣卫也不敢上大刑,面对威逼利诱,风尘子却死活不肯开口攀供,再这样审下去也审不出什么花样来,张千户只得停下来,向在场监审的指挥使夏国丈请示,要不要动一些小刑。
夏国丈看了风尘子一眼,见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只怕就是上大刑都没法撬开她的口。正当夏国丈举棋不定之时,坐在其身边的刘瑾突道:“国丈,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里皆是自己人,刘公公有话直管明说。”
刘瑾轻轻地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在夏国丈的耳边道:“如今朝野上下风传,说绑匪与万仁本是一伙,这些人合谋邀功,只怕这名刺客也是...”
“传言不可信。”夏国丈不是傻子,不用想也知道刘公公想拿别人当枪使,夏国丈自然不会蠢到去查万仁。且不论传言是不是真的,如今万仁是皇帝跟前的第一红人,锦衣卫想查什么人都行,就是不能查他。
“国丈,此案关系圣上安危,不可不深究。咱们身为臣下,自当深究到底,任何可疑之人皆要细查。”
“刘公公总督东厂,想查谁不可?此事还请公公自为之,本侯自然不会越权。”父以女贵,夏国丈得封侯爵,他可不怕刘瑾,也不会跟刘公公一起趟浑水。
“国丈言重了,咱家与国丈一样,皆是忠于王事,锦衣卫与东厂本是一家,自当精诚协作同保大明江山,哪里谈得上越不越权。”
“锦衣卫有锦衣卫的职司,东厂有东厂的职司,各不统属,怎可说是一家?刘公公想办什么案子,着东厂去办即可,锦衣卫绝不敢过问。”夏国丈的态度非常坚决,就是不想给刘公公当枪使。
“国丈,您这话就是抬扛了,东厂可以查案,可以捉人,但是案犯捉回来了,还不得交由北镇抚司来提审?咱家想查办乱臣贼子,还不得有国丈您点头?”
“刘公公对锦衣卫的职司有意见,大可上奏圣上,只要圣上准奏,东厂自立诏狱也无妨。”夏国丈有些生气了,因为东厂骑在锦衣卫头上已经不是一两天了,这些日子里,东厂总是以一些莫名其妙地原因把“钦犯”捉到北镇抚司来,锦衣卫要帮东厂看人,还要帮弄各种“供词”,俨然就成了东厂的马仔。
见夏国丈生气了,刘瑾也不敢再说你的人就是我的人这种话,不过他还是不甘心,道:“此案事关圣上安危,东厂不能坐视,要派人参与提审。”
“刘公公想审就审,本侯可不敢拦。不过圣上可吩咐过了,要留活口,刘公公可别把人给弄死了,让本侯没法向圣上交代。”夏国丈不用想也知道刘瑾想对钦犯屈打成招,借此栽赃别人。不过,夏国丈没有拦,因为事不关己,他乐于看到刘公公跟别人斗法,斗得两败俱伤更合他的意,他可以借机扩大锦衣卫的权势。
从夏国丈这里得到提审钦犯的许可,刘瑾急不可待地在亲信的耳边吩咐了几句,就让这位亲信太监接替张千户成为新的主审。夏国丈领着一帮锦衣卫在一旁看热闹,同时也是在监视刘公公,免得他玩得太过火。
“说,是受谁主使?”那太监尖厉的声音,有如鬼哭。
“呸,阉狗。”风尘子一口唾到了那太监的脸上。
“嘴硬不说是吧,咱家有办法要你说。”那太监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在风尘子的面前晃了晃,风尘子看了脸色顿变,怒道:“你们敢动他们,本道做鬼也不饶你们。”
“不是咱家想杀他们,而是圣上要杀他们。你胆敢行刺圣上,此乃大逆不道,按律是要抄家灭族的。”那太监得意地说道,他手上这张纸之所以能让风尘子动颜,因为它是一张度牒,从风尘子出家的道观里找来的,上面记明了她的原名与原籍。
“本道出家多年,早已与本家无关,本道即已是无家之人,家何从抄起?”风尘子急忙辩解道。
“咱家可管不着这些,如若你不肯招出幕后主使,咱家无法与圣上交差,只能认定你是受了家人主使,杀了你一家结案。”那太监在风尘子的耳边低声道。
风尘子闻了此言,脑子嗡地一声变成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太监得意地一笑,又尖声道:“咱家只想捉到幕后主使好了结此案,如若你肯从实招来,咱家或许还会向圣上求情,饶过你的家人。”
风尘子看了看那一脸得意的太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不是她不想说,而是没得说,她行刺皇帝之举全属一时激愤,根本就没有什么预谋,更没有什么人主使。
那太监倒也不急,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今夜好好想个明白,明日咱家还会来审,你若还是不说,休怪国法无情。”
那太监之所以给风尘子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不是因为他大人大量,而是要想栽赃一个人,必须要先串供,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正好是让风尘子背供词,在提审的时候才能不出岔子。
至于怎样使把事先编好的供词送到牢中,刘瑾也早有打算,他已经收卖了一个送饭狱卒,让这个狱卒送饭之时把“供词”塞到饭食中送进去。
“只要拿到钦犯的口供,看你万人坑这一次死不死。”刘瑾得意地一笑,领着众亲信太监扬长而去。
而这一幕,自然也落到了角落中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锦衣卫的眼中,这个锦衣卫借口说要小解,匆匆离开了诏狱。而当他来到诏狱外的一个拐角处,一拐就进了一家小茶楼,坐到了一个茶客的背后,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背对背地“自语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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