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仁硕
作者:注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423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果不出杨廷和所料,正音优先录官法一出,都察院和六科的言官们群起上书反驳,数十份奏折在当天就直接堆到皇帝的御桌上。若是在去年,正德肯定会害怕妥协,不过大场面见多了,正德早已今非昔比,群起上书这种小把戏,吓唬不了他。

这不,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平时多让司礼监代为发言自己很少说话的正德一反常态,一上来就将这些奏折扔回到那班言官的面前,道:“身为朝廷命官,连说话都不标准,上不可闻达于君,下不可施政于民,这种官要来何用?”[搜索最新更新尽在bsp; 群情再激动,也比不上领导的一句话,皇帝陛下很生气,那帮言官也只有下跪磕头请罪的份。看着那帮跪在自己面前发抖的官员,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从正德的内心处涌上来,一闪即逝。

处理完那批乱叫的言官,早朝就开始议事,一如往常一样,内阁诸位辅臣分别将处理好的政事一一具奏,正德也懒得理会那些琐事,一一御批通过。末了,顺天府尹王琼上奏,说清风寨已经被剿灭,群贼都已经押解到京,等候皇上处置。

“南巡”一事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若不是王琼提醒,正德还真把这茬给忘了,他下令把这些人关到诏狱去,审问清楚后就处决。

议完了这事,李东阳刚想说择吉日御南郊祭天一事,一个小太监匆匆跑到殿前,气喘吁吁地报:“皇上,太后,太后要生了。”

正德霍地站起来,一挥衣袖,“退朝。”

“去召万仁与万信入宫。”正德边走边对身边的太监下令。

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百官恍若隔世,年前,他们还考虑着等张太后产后,就把万氏兄弟赶出朝廷,现在太后真的临产了,却情势大变,万仁的影响力不只是渗透到宫中,还渗透到了朝廷上,这个时候别说是想赶走他,不被他赶走就算是要烧高香了。

退朝后,百官各回本部办公,内阁辅臣却跑到仁寿宫外,等着向张太后道贺。而万仁今天本来打算带万信入宫为皇帝诊视,也非常凑巧地遇到了张太后临产,自然早就奔到仁寿宫。

宫里后妃临产,都由内安乐堂的月婆负责接产,外人是不得在场的,万信只是给张太后下了几针为其镇痛,然后就退出来。而万仁却跑到了偏宫,找来吴废后,请她进去帮忙照顾张太后,如果发现有何不妥,就大声喊人。因为这宫里人多眼杂,很多皇子公主生下来不久就早夭,万仁对那些月婆很不信任,即信不过她们的忠诚度,也信不过她们的接产技术,所以得找一个信得过的女人去坐镇。

得到万仁多方照顾,吴废后对万仁不是感激涕零,而是直接把他当成亲人看待,如今万仁有求于她,她自然不会推辞。她用心记下万仁所说的各种注意事项,又复述了一遍,无误之后才步入张太后的产房。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用力...”吴废后紧紧地握着张太后的后,按照万仁介绍的法子,给张太后打气,虽然已经被下针镇痛了,不过生产的痛苦还是让张太后脸上青筋直冒,冷汗长流。

一个个宫女端着热水跑进跑出,每一条热毛巾都要经吴废后的手,确认是热的才可用来给张太后擦试。产房内忙乱成一片,产房外,正德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巴望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尽快出世。倒是万仁与万信一脸淡定,因为他们知道,胎儿发育很正常,应该不会难产。即便是真的出现难产,万仁也有办法,大不了就剖腹产,总之有惊无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到了中午时分,仁寿宫内传出一阵清脆的啼哭声,一个老宫女急步跑过来。

“皇上,大喜,得添一位长公主。”

何谓长公主,就是皇帝的姐妹,所谓长幼有序,长公主的身份比公主还要高贵,再加上她是弘治帝遗女的身份,这个女婴一出世,就注定了今生荣宠无比。

“可惜,不是个皇子。”万仁的心中却是暗暗惋惜,如今正德还是一根独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弘治帝一脉就要断子绝孙。若是真到那时,他的靠山就彻底地崩塌了,要想保住小命,只有携家人出逃海外。

为了不被逼到远走海外那么惨,万仁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看好这个小祖宗,不让他出啥岔子,还要让他快点生下继承人,踩钢丝实在是不好玩啊。

万仁心里正盘算着,正德却叫上他,让他陪着一起进太后的寝宫探视。当万仁步入还遗留着血腥味的产房时,却见张太后脸色惨白昏迷未醒,而吴废后则如慈母守在婴儿的摇篮前,似乎是在看自己的孙女。

“孩子...”张太后突然醒转,双手紧张地抬起来。吴废后是过来人,知道这是母爱的表现,忙把襁褓抱起来,送到张太后的面前。

女婴安静地躺在襁褓中,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的世界,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安然地来到这个世间。张太后端详了好一会,才喜道:“她的鼻子像哀家,眼睛长得像先帝。”

正德也凑过去一通猛瞧,笑道:“她的耳朵像朕。”站在一旁的万仁看了看正德那双招风耳,又看了看女婴的,还别说,长得不只是像,简直就是正德的小一号,不知道她长大后会不会像正德一样成为问题少女。

“圣上,长公主如此乖巧可爱,当早定封号。”高凤见太后与皇帝都这般高兴,自然也要锦上添花。

“当的当的,传旨内阁,让阁臣们议定一雅封。”

“老奴心里却想好了一个封号,不知合不合适?”

“说。”正德急道。

“仁硕公主。”

“仁硕公主?”张太后与正德对视了一眼,就笑道:“不错,就用它了。”

站在一旁的万仁心中一阵捣鼓,他知道高凤可是在帮他拉新靠山。仁硕公主,表面看起来是硕果仅存的至仁公主,实际上是指因为他万仁所以才得以硕果仅存。这个封号是时时提醒这位新出世的公主:自己是怎么来到人世的。

上有太后宠爱,中有皇帝信任,下将有长公主拥护,如果不出大的意外,万仁在宫中的地位稳如泰山,无可憾动。

“陛下,太后还要静养,咱们还是先行退避为好。”万仁见正德大有赖着不走的意思,小声地提醒道,他还打算让万信尽快给正德诊视,以确定皇帝的身体是不是健康,能不能早点留下龙种。

“哦。”正德恋恋不舍地将双眼从妹妹的脸上移开,临走前还不忘对围侍在一旁的太监宫女们下令:“好生照料太后与公主,若是出了个岔子,朕定不饶你们。”

太监宫女们连连磕头称不敢,而万仁却是向吴废后看去,吴废后自然明白万仁的意思,马上向正德请缨:“皇上,老身愿在此陪侍太后与公主,还望皇上成全。”

“有吴嬷嬷在此,哀家也能安心些。”太后也道,她信得过吴废后。

太后都这样说,正德自然是照准了。

从仁寿宫中出来,御驾就转回到乾清宫,正德似乎忘记了昨日说过请万信入宫为其诊视一事,要不是万仁提醒他,他还兴奋地在大殿上转圈呢,谁让他新得了一个妹子呢,别看他贵为皇帝,但是毕竟还是凡人,血脉亲情还是很重的。

正德屏退了左右,这才让万信给他把脉。万信手搭在皇帝的脉门上,闭目静听了好一会,脸色却是越来越古怪。他摇摇头,请正德伸出另一只手。又是一阵闭目静听,结果还是一脸古怪。

“陛下脉象奇特,时急时缓,忽沉忽浮,恕草民才识浅薄,不知此系为何。”万信皱眉道。

“朕有性命之忧?”正德也急了。

“陛下脉象奇特,然强健有力,草民认为暂且不会有性命之忧。陛下当召其他御医会诊,以保万全。”

“朕信得过你,你回去再检视医籍,尽早为朕诊明病因。”正德一阵皱眉,他似乎不想让其他御医为其诊视。

“草民领命,还请陛下平日多保重龙体,如有不豫,当急召医者诊视,莫要讳疾忌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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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担心,但在乾清宫时,万仁不好问,待从宫里出来,才急向万信问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敢说识遍脉理,但是世间脉理之书却也读过不少,却没见哪本书记有这种变幻无常的脉象。”

“怎么个变幻无常法?”

“忽急忽缓,时沉时浮,时滞时畅,总之就是飘忽不定。”

“这可能是天生的吗?”万仁问道,他真怕正德得了什么先天隐疾。

“应该不会,如果天生是这样的脉像,谅他也活不到现在。”

“不是天生的,那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是我想不明白的,不知病因,所以也没法祛病。”

“回去之后再细细翻阅医书,要尽快查明病因。”万仁对脉象学只是一知半解,只能催万信多用心了。

“只怕是再翻烂了医书也没用,大哥你还得另想别的法子,或是另寻高人求解。”万信却是摇头道,看来他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好吧,过两天我就向皇帝请辞,出京遍寻高人。”

“以我看,你最好去问问张总标头,他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说出个一二来。”

“好,我们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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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标局,万仁是这里的常客了,时常上门来“踢馆子”,不过,这馆子越踢,镇远标局的生意却是越红火,京中很多人都愿意找镇远标局托标,为何?不是因为万仁是宫中红人,而是因为万仁在民间的声望很高。

由于年前又是扑灭瘟疫,又是编造农书,又是给百姓送过年小礼,万仁的“仁名”不只遍及京师,还辐射到了山东山西河南一带,为百姓争相传诵。那些靠山吃山的绿林“好汉”,一听押标的报出万先生的名号,但凡不是丧心病狂的,多少还给些薄面,随便收一两个小钱就放行。这样一来,不但过路的成本压低了,标物安全系数也大为提升,镇远标局的生意也日见兴隆,很多时候还不用张总标头亲自押标。

如今,万仁又亲自登门,张总标头自然要亲自来迎接。

“小仁子,我们镇远标局什么时候才能加入龙会啊?”一见面,张行久就抱怨道。

“我这不是忙吗?又要入宫办事,又要打理龙凤店,哪里有时间忙别的事。”由于近期俗事繁忙,万仁还少有时间主理龙会事宜,而龙会还是只有十几个会员,去年半年就收到五百余两皇税,上交太后的时候,她老人家都不屑一顾,还没好气地说道:“以后这点小钱就不要送进宫来了,丢人。”

不过,万仁知道积少成多的道理,如果龙会有上万会员,那一年正常收上来的皇税就是几十万两,那个时候,皇帝与太后见了,定然是眉开眼笑。可别小看这几十万两,以前朝廷敲扑天下间的小商家,也不过是收得几十万两商税而已。

“老夫当然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今天亲自登门,想必也是有事,到屋里说。”

“我是有一事要请教。”万仁入座之后,就将事情说了一遍,当然,皇帝被换成了一个朋友。

“脉象飘忽不定?”张总标头闭目捻须,沉吟了好一会,才道:“老夫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不过老夫听得江湖上有人说,练得一指禅神功之人,可将人穴道封住,穴道被封武功废去之人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脉象飘忽不定,身体越来越差,数年之后就会暴亡。”

“有没有解救之法?”万仁急问道。

张总标头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些只是江湖传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恐怕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那您老可曾听说过有谁练得此功?”万仁又问道。

张总标头又是一阵摇头,道:“一指禅不是外家功夫,而属内家,内家功夫不是想练就能练得成的,没有好的根骨,没有名家指点,没有个几十年苦修,休想得窥门径。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遇到的都是使用外家功夫的人,内家高手从示得遇。”

又问了一些问题,万仁才闷闷不乐地告辞。照张总标头的说法,皇帝很可能是被内家高手封了穴道,命不久矣。倒是万信一直一言不发,到了回到了牟府,他才请万仁和万智到书房细议此事。

“智哥,你博览群书,有没有听说过点穴解穴法?”万信问道。

“点穴解穴?”万智也是一阵沉思,才道:“看到过,只是语焉不详,未提到如何个点法及如何个解法。”

“看到过就好,你再仔细地翻一翻那些书,看看还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万仁皱眉道。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内家高手为何不直接要皇帝的命,而是只点穴?”万信却反问道。

“这个?”万仁转念想到此,倒是明白了,道:“想来那人不想让皇帝这么快就死,而是要他慢慢地死。”

“对,那人不想皇帝马上死,而封了穴道不单是要让皇帝慢慢死,也是为了让皇帝身子变差,无法生育后代,想皇帝断子绝孙的人,定是想篡权。”万信顿了顿,又道:“皇上的病根就是被人封了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定是被封了精关。找到了病根,咱们就不愁找不到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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