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信奉与恪守
作者:萧妃夜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34

不可否认,迹哥的尖叫无意中救了大家,山炮停下手中的动作,悻悻道:“***,还有这效果。[]”

众人轻笑,老赶没笑,他在叹息:“......我们到底在干什么,鬼子就在附近。”

“我们在干什么?”众人看着老赶。

可老赶却沉默无言,无言中却有另种的压抑,于是黑龙开始搜集鬼子身上的弹药,麻留屁颠的过去帮忙。

老赶说的“我们”而不是“你们”,那表示某种妥协,当然是包括了自己。于是大家都在沉默。粗人们到底在干什么?如此紧要关头还在窝里反,是发泄,还是掩饰自己的无聊与紧张,不否认,粗人什么时候都能会给自己找些事做,找些无聊甚至无奈的事做。这是一群无法主宰自己的人,无法主宰自己,但也不愿意被别人支配。与是讽刺、打击、冷漠、拳脚相向开始在何时何地的发生。

老赶的话让这样的行为的粗人们多少有点无精打采,众人沉闷的或坐或立,没人说话。山炮和毛楞紧握的拳头也慢慢松懈下来。周围并不安静,枪声一直在附近地响着,实际上从进入山洞后,枪声一直在提醒着粗人们现在是置身战场。就因为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才紧张,才无奈。

“冲出去,不能在这等死。”黑龙在拉枪栓,表明态度。

山炮第一个响应。然后是麻留,毛楞傻傻的看眼巴丹,喏喏道:“冲出去,这里很快会被发现。”

巴丹继续玩弄着手里的子弹,眼皮也不抬一下。“不该冲锋的时候来个绝户冲锋,如此愚蠢做法和死鬼连长有的一比。”

巴丹继续着他的尖酸刻薄,但他的尖酸刺痛了老赶。“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连长,我们也许早在淮河阵地已经死俅了。”

“我怎么说!死在淮河阵地也比在这受这煎熬好。[]”巴丹突发无名火,身体猛然站了起来,却被头顶不高的岩石撞了回去。“是,没有连长我们也许都死了,可一连人都死了,我们还活着。”

巴丹很激愤,莫名的激愤,甚至激愤的没有理由,怪连长吗?连长肯定也不想全军覆灭的,但形势是所有人没预料到的,日军装备的精良和训练有素不是他们可比的。

老赶没和巴丹争辩,他明白巴丹为什么激愤。“都是些好兄弟,死了的没怪连长,你也不应该怪连长。”老赶神情迷茫的盯着自己脚面,迷茫里带着悲伤。

众人都茫然地看着巴丹,看完巴丹看地面,即使是泥土也让老粗们有一种经久的恐惧。老赶看着巴丹,看完又茫然看着其他人,众人沉默不语,于是像在受苦刑的间隙休憩,有人躺得像具死尸一样以图恢复点儿衰竭的体力,有人机械地拭擦用不上没有子弹也舍不得丢弃的汉阳造,有人撮土为炉跪拜一下连队死去的同僚战友。

面对粗人的茫然,巴丹只好打住,他也没怪连长,怪谁那?只能怪小日本,死也要和鬼子一起死。巴丹毅然收起手中的子弹,猫着腰冲了出去,黑龙想拦,没拦住,“你不说现在冲......”黑龙的话没说完,巴丹已经进入夜幕。

巴丹双眼瞪着森林里的夜空在搜索,无神的双眼让人看上去他真的已经死了。他的意识里一直觉得他已经随着连长和连队一起死了,现在的身体不过所谓的躯壳。

躯壳与鬼子相遇了,鬼子举枪,巴丹用自己的身体扑上去,死人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哪,一刀,二刀......

他自己也数不清自己桶了多少刀,直到自己筋疲力尽仰面躺倒。后边鬼子被巴丹的疯狂吓傻了,反映过来举枪想射击的时候,一把锋利的砍刀在脖颈间划过,鲜血喷了巴丹一脸。

巴丹木然擦把脸上的鲜血,他面前的是个高大魁梧汉子,汉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很勇敢。”汉子木讷的脸上浮现一丝钦佩。

“***才勇敢。”巴丹答非所问,是对自己说,也是对汉子说。

“你真的很勇敢。”汉子不屈不挠,继续说。

巴丹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真正勇敢的,在淮河阵地日军的第一波冲锋就死了。“你叫什么名字?”巴丹问。

“铁汉。”汉子回答。

巴丹乐了,“你是本地人,这么晚进山做什么?”

“我要报仇,我是本地人。”铁汉咬牙,还是面无表情。

巴丹赧颜,“凭你一个人?”

“还有你们,你们也在杀日本人。”铁汉呆呆的看着巴丹破烂的军装,“我要当兵。”

巴丹苦笑,他并不是个喜欢向人表示赞赏的人,但他也从不掩饰好奇。“你杀过很多日本人?”

“没有,这是第一个。”

面对着一个全无幽默感,而且固执的人,巴丹无心继续聊下去,虽然对方救了自己,但不是自己所希望的,“当兵的也要脱军装了,你的兵当不成,或许......我们活不过今晚。”巴丹无奈,凄楚的给了铁汉答案。

铁汉紧追几步,“只要你们想活,我有办法让你们活。”

“你有啥办法就说吗?”说话的是追上来的迹哥,迹哥生存的**远远高于别人。

铁汉指了指面前的落女崖,“爬上去。”

迹哥嗤鼻。“你以为我们是鸟人啊。”

“我可以爬上去,然后放下绳子,你们在上。”铁汉看着众人,他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又一个小白鼠。”巴丹漫不经心的提枪走向山洞。巴丹不感兴趣,但不代表别人也不感兴趣,黑龙和麻留最爱别人做实验小白鼠。“兄弟,你是说你可以爬上去放下绳子,然后我们在上去?”麻留疑惑的问。

“是的。”铁汉从身后拿出绳子,绳子的一端是铁制三角型钩子,那是猎人进山必备的工具。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铁汉开始攀登,敏捷的程度超乎众人的想象,铁汉每每爬在危险地带,引来卫雅低声惊呼。卫雅的惊乎,引来的却是粗人们的激动与沸腾。

所有人里,只有巴丹像梦游一般的表情,脸上看不出激动也看不出沸腾,但他不用看也知道有多少人正在沸腾,怕死鬼迹哥那是一定的,对生命充满活力的山炮也保不准,老赶的脸现在一定通红,因为大家活着,就是他的希望,可这又有什么用那,活着对于巴丹只是世上多了几具行尸走肉,信奉和恪守已经散碎,铁汉救的只是他们的**,而精神早已经死掉。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可以救他们这些衰人,甚至连“相信”两字都不相信。他经常想到死,每当他鼓起勇气去死,却又奇迹般的活。

于是,巴丹又奇迹般的活了,虽然这要感谢铁汉,但没有人感谢,甚至没有感谢的表情。粗人们已经忘记了感谢这个词汇,感谢又有什么用那,在粗人们心里,死只是早和晚而已,这次不死不代表永远不死,他们每天为了活而抗争,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奇怪了。而木讷的铁汉也并不在乎,只有卫雅,对铁汉连声谢谢。

前往小蚌埠的路是通畅的,对卫雅和铁汉是熟悉的,不熟悉的是迎面和粗人们相遇来救人的唐文硕,唐文硕带着60几个残兵和100多个庄稼汉来救卫雅。看着和自己一样的残兵和木讷的庄稼汉,唯一让人注目的是残兵臂上“宪兵”袖章,但这是粗人们最讨厌的。巴丹看着面前的残兵败将,他强迫自己相信,宪兵团座长官与日军接敌,真的可以救的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