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板凳送到黑龙的新房,只等迎入新郎新娘了,粗人们也各自散去,大喜的日子要在明天。
巴丹回到自己房间,战刀在房间里低着头神色黯然的想着心事,巴丹在他肩膀重重拍了一下。“在想什么?”
巴丹打断他的沉思,战刀抬起头,又低下头。“想黑龙成家了,真好。”
他的声音甜的让人发腻。巴丹猛的把床上的被子捂在他头上。“闭嘴!闭嘴!”
他闭嘴了,甩开被子接着又一声叹息,叹息的让人颤栗。
一会声音甜的发腻,一会又叹息的让人颤栗,房间里的空气都随着他的语气变化了,巴丹瞪了他一会,默默的坐在他身边,“叹息什么?”
“叹息我自己,野心勃勃,诸战皆北,一事无成,而立之年,孑然一身。在这战乱之秋屡屡激流勇进,违抗军命,对上不忠,对下不敬,从此只能冒充活死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这家伙是伤感的,看着铺过地平线的死人时候也没现在伤感。巴丹谑视的瞪着他。“杂碎,看你那孱样,我真想挖掉自己的眼睛。”
战刀苦涩、又自嘲的笑笑,双眼望着窗外为黑龙婚事忙碌的人群。“为了不看见你们这些幸福的人,聪明的人,怯懦的人,满腹仇恨的人,该死不死的活人,我宁可挖掉自己的眼睛。”
“所以你这几天一直不见踪影,瞎子一样无视我们的忙碌?”
“还能怎么样那?偷偷分享黑龙的快乐,不想给他填堵。”
巴丹沉默,每个人心里都难过,难过自己形单影孤,难过自己不定那天血撒疆场。每个人用不同方式表达自己的难过,战刀有他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难过,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用不衰竭的机器,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面。他现在的神态,让巴丹很心慌,那是心中的大树轰然倒下的心慌。巴丹不希望他这样,所有人肯定也不希望他这样。
巴丹压低了声音。“其实大家都想做你这样的人,你是我们心中的魂,当然我也不希望你在这种事上颓废,每天在生死边缘挣扎,成家未必是好事。”
“你真这么想?”战刀问。
“嗯!”巴丹抑郁的回答。
战刀死气活样的把自己砸到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你说的对,成家未必是好事,我们给不了他们什么,只能是担心和受怕。”
巴丹当然知道战刀说的他们是谁,眼前想起卫雅,脑海中却是卫雅无奈的声音,“家和战争并不矛盾。你不知道女人需要什么。”
巴丹低头沉思,手里又在玩弄挂在脖子上的子弹。“或许我们真不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担心受怕或许也能为感情所弥补,也许我们想的片面了,并没有作为她们的角度想想。”
战刀两手虚无的在空中乱抓,也不知道他在抓什么。良久,他叹口气,转而又很平静的说。“现实容不得我们不片面,女人能需要什么?一个安稳的家,但我们做不到!”
“也许……”巴丹还想说下去,老赶急匆匆的闯进来。
“草上飞和卫会长找你们,要你们马上过去。”
两人楞了下,“什么事这么急?”
“没说,只是要你们马上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隐隐感觉要发生什么,随着老赶进入卫汉国房间,毛楞、麻溜都在,八仙桌左右坐着卫汉国和曹嘉。
气氛有些凝重,两位老人双手环抱在胸前,麻溜和毛楞在八仙桌前垂手而立,表情甚是严肃的在低头沉思。
气氛有些压抑,一向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战刀也严肃起来,这样的情景让巴丹想起小时候父亲的责罚,几个人完全象犯了错误的孩子。巴丹偷偷瞄了眼卫汉国,嗫嚅的小声道:“卫伯伯,曹伯伯,我们来了。”
“嗯!”卫汉国答应着,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找你们来是想……”卫汉国忽然停下,把目光转向草上飞。“曹兄,还是你说!”
草上飞楞了一下,不过马上面带微笑。“找你们来是要商量件大事,大家都知道,黑龙和卫萍明天结婚了,而小女、卫雅和莫家姐妹也和你们两情相悦,所以把你们叫来,你们看是不是也一起把婚事办了,大家皆大欢喜,也了了我们两位老人未了的心事。”
巴丹沉默,半晌看着战刀,战刀也在沉默,又看毛楞和麻溜,看样子两人早已经知道了,脸上却没有欣喜,巴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四个人想的是同样的事情。他们都向往人世间的男欢女爱,他们都向往美好的生活,作为乱世军人,他们没品位到生活的快乐,没体味到女人的幸福,向往的幸福降临了,他们却担心多过幸福。
巴丹微微抬起头,扫了眼正襟危坐的两位老人,从两人的目光里,巴丹知道他们也很急切,急切想听到他们的回答,巴丹继续嗫嚅并有些结巴的问道:“是她们……的意思,还是……您两位的意思?”
“说实话,是她们的意思。”草上飞目光不离几人的脸,他在观察四人的脸色变化。
巴丹继续看战刀,战刀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看来别想指望战刀能说什么。“曹伯伯,卫伯伯,不是巴丹故意推辞,只是巴丹家中尚有爷爷、父亲健在,这婚姻大事……”
卫汉国轻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苏贺家族在内蒙草原名声显赫,我早有耳闻。你说的也在理,我们不急于成婚,可借黑龙的婚礼把你们的亲事先定下,你也修家书一封,对家父禀明此事,至于婚事,可待你家父回信在议。”
卫汉国可谓考虑周全,巴丹也无话可说,只好退在一边,曹嘉又把目光投向战刀。“唐团长可有什么顾虑?”
战刀恍入梦中惊醒,看了看巴丹,又看眼草上飞。“曹叔,文硕孑然一身,虽然没有父母之命的顾虑,但是……”
“但是什么?”曹嘉和卫汉国都看着他。
“一枝花妹子曾立下誓言,报他父仇以身相许,如今大仇未报,是不是也和巴丹一样,先定下婚事,待大仇得报之日,在另行他议,我也心安。”
曹嘉蹙眉沉思,同样沉思的还有麻溜。“义父,团座说的有道理,我家仇未报,成婚难以心安,我是不是也暂缓……”
曹嘉连连摆手,“你与别人不同,只因家仇未报,而我与仇人实力悬殊,如你有不测,也可为王家留下骨血,你的婚事我已做主,休要在辩。”
麻溜沉默,退在一边不在做声。卫汉国又把目光投向毛楞。“毛楞,大妞一直对你有心,你什么意思?”
这对毛楞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的巨大馅饼,毛楞扑通下跪了下来。“卫伯父,毛楞是个孤儿,大妞既然不嫌弃,我也没什么说的,全凭卫伯父做主。”
卫汉国起身把他扶起,“既然这样,明天麻溜,毛楞和黑龙一起婚礼,巴丹、唐团长定亲,我们五喜临门。”
卫汉国话音未落,一枝花、卫雅、莫家姐妹一起从内室跑了出来,巴丹四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来是他们早已商量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