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救人员总算暂时定下来了,众人缓和下紧张的情绪在听战刀的作战部署,卫雅、卫萍带着莫家姐妹气冲冲的破门而入,后边跟着一脸无辜的山娃和虎子。
“为什么让我们回大青山,我的少尉军医可是师部批准的,你让我走就走?我偏不走。”卫雅粉脸带青首先发难,她身后的三个女人也质问的眼神看着战刀。
粗人们又可以幸灾乐祸了,尤其黑龙和毛楞,对疯子刚刚决定让山娃和虎子送走卫雅等人就不理解,好不容易战斗间隙可以夫妻团聚,队伍安稳了,伤员出院了,这不过河拆桥吗?
战刀本想好言相劝,不过他马上改变了主意,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的怒喝。“老子是营长,你师部批准的也是少尉,在我的营调动我的下属,还要向师部请示吗?老子的营都是男人,干干净净男人,现在老子的营不需要女人,明白吗?”
显然战刀的这翻话让卫雅气愤之极,纤弱身体已经在颤抖。她直视着战刀的目光,逼的战刀连连后退。“卑鄙!无耻!小人!看不出唐团座竟如此卑鄙。被竹内联队追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需要女人?代岭血战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需要女人?伤员满碉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需要女人?现在不需要我们了,我们成累赘了,你可以一脚踢开了?”
卫雅的斥责字字有声,粗人们也沉默了,不敢去看卫雅的脸色。正直、木讷的铁汉实在看不过去,小声嘀咕。“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闭嘴!”铁汉的嘀咕马上被战刀喝斥回去。他的脸上已经一阵青一阵白了。“老子决定的事从不改变,山娃、虎子带人把她们押回山寨,这是命令。”
战刀的命令对粗人们有时不起作用,但对山娃和虎子,是绝对不打折扣执行的。两人分别架住卫雅的胳膊。“卫雅姐,别难为我们。”
卫雅转身看着粗人们,众人全部低头沉默不语。希望大家求情,看来也指望不上,卫雅狠狠瞪眼战刀,甩开山娃两人的拉扯,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卫雅身后一声未吭的卫萍和莫家姐妹,重复着卫雅的同一动作,跟着卫雅跑了出去。
这个疯子也太不近人情了,卫雅几人随独立营一路走来,为独立营所做出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房间内的粗人一起怨恨的看着战刀,战刀却对巴丹、黑龙、小莫等人频频使眼色,巴丹马上明白了,率先追了出去。
还未到医院,紧急集合的哨声又把几人拉了回来。操场上,全营的同僚肃穆而立,原来是何师座亲临视察了。
天空在下着毛毛细雨,几个师部亲卫穿着雨衣在炮灰和新兵们中间插来走去,把泥水溅在粗人们身上,同时纠正散漫的队形,显然他们觉得这个参差的队列很不像话,再三修整,但还是无法搞定队伍中间弥漫的一种让他们莫名其妙的气息。
何俊仍坚强的一脸和气,旁边随从的参谋、副官脸上可已经见出很不满意,后边雨伞阵里的何东干脆就已经是神憎鬼厌了。何东不断睨视着站在队侧和粗人们一样连汤带水的战刀。
气氛沉闷的很,人不说话,雨水也浇够了,何俊开始打圆场,请三团长首先讲话。何东毫不客气的拒绝。“我不讲。”
何俊也不坚持,一切不过表面上的形式,对这种编外营,有什么尊严可讲,于是拿起他擅长的官腔。“我第四师自参加徐州会战以来,便是一腔赴死之心,蹈血肉杀场,看魂魄激扬,今天这个一往直前的精神就要在你们这里传承了。营救队临出发前,我再送给赴死之士两句话,‘沙场尽粹饮敌血,不捣倭巢誓不还’。我是军人,我再以四师之名赋你们这样的期许,‘令行禁止,军人恪守’。”
何俊装模做样的激扬让粗人们脊梁发冷,也许有人会因此激扬,但绝不会是粗人们。
何东抢过话头。“说白了就是,不要太过份,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有胆敢擅自违抗命令者,杀!”
战刀毕恭毕敬地回答:“是。”
何俊把目光在战刀身上停顿了下,对战刀的表现很诧异。诧异归诧异,他也没忘今天来的目的。“营救队的人员准备好了吗?”
战刀看着自己的脚尖,又是毕恭毕敬的回答。“是。”
何俊满意的拍拍战刀的肩膀。“签于此任务的特殊性,师情报处会全力配合,师部并特批二十把德造毛瑟手枪,短枪更有利于隐蔽携带,唐营长,派人去接收。”
战刀的眼里马上闪出一丝兴奋,不过转眼既逝,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装毛瑟枪的箱子递了过来,战刀放到脚下。何俊又意味深长的拍着战刀的肩膀。“我何俊信人不疑,咱们虽然共行一道,也可各行一套。青菜萝卜,各有所好。――我只希望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栽培。”
战刀接过军火箱,他是必须说些马革裹尸一类的话了,那家伙眼睛乱转地想着词,即算是他无耻成性,面对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师座,现在也有些难堪了。
何俊忽然又开口。“不要说些让山河也要激荡的感言了,我只看结果,明天天黑以前,必须到达新安。”
粗人们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一来一往,完全是心智的较量。何俊又转身看着方队中这些泥水中站着的歪瓜劣枣,巴丹看着何俊的眼神都要偷乐,现在蛮可以说他只是一个拙劣的阴谋家,因为他满脸都是阴谋。一个在八仙桌边养着的人,一个整天听文件的人,到了泥泞里就显得太笨。
“好了,这里寒气重得很。大家都戎马劳顿,无须让大家继续站在泥水里,我们回了。”
师座话一出口,呼啦啦一片雨伞立刻就连人带伞塞进车里了。而何东看了一眼这边,看了一眼粗人们,显得有点儿意兴阑珊,这个结束实在比开始还要来得潦草。那道雨伞墙瞬时就全都尽了,成了远处溅泥带水驶走的车队。唯一让何俊停下来的,是对战刀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的寓意,只有粗人、战刀明白。
已经入夜了,粗人们沉默着,,毛楞和老赶也累得以一个折磨腰子的姿势一直忙碌着,他们要为即将分开的众人竭力准备好食物和弹药。来不及和心爱的女人告别,粗人们消失于淡淡的夜色。营救队踏着雨水出发了。
即将进入深山的时候,粗人们这个**的队列全都看见了那两个女人。两个**蜷缩在一棵大树下的女人,两人相互簇拥着给对方给些身体的温暖――她们等很久了。
夜幕里看不清卫雅和卫萍是不是在发抖,只是粗人们在发着抖,同时看到黑龙背着的身体在更剧烈地发抖。此时的战刀无法不去看一眼黑龙,黑龙目不斜视,众人印象最强烈的是他咬得像突然长出了骨头一样的咬肌。
此刻巴丹的脑袋也像被狠槌了一样转开来,此后他一直看着脚下的地面,他的颈骨像被打断了一样,直到卫雅的身影在大树下消失。
粗人们也用同样的动作对待着地面。
巴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保证战刀知道要做什么,但两人中仅有的一点――或者该说两点不一样,就是她们被驱逐出他们的世界。可外边是个连狗也要担心变成炖狗肉的凶悍世界。
于是粗人们恢复记忆了,战刀被粗人们当作最可恶的人,绝不是空穴来风。
战刀对粗人们恶毒之极的眼神是不已为然的,他忽然开始踏步,于是粗人们也都一起开始踏步,落下的雨水又被他们踢踏得溅成水珠,把众人弄得更湿,但这样倒是确实有助于驱走一些寒气――和其他什么。
粗人们踢着水洼没入森林。
一路没人说话,没有了往日的喧哗。七年来,粗人们几乎逃到了世界的尽头,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喧哗。苏贺巴丹,28岁,寒窗苦读。品学皆优十五年,逃命逃了七年,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执行真正的任务,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却表现的无动于衷,命运好像在每一个拐口猫着,然后它跟你说,逗你玩儿,命运这狗东西总跟自己做着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