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士免礼。”
皇帝对跟随自己发动了两次宫廷政变的高力士一贯直呼其名,显宠信亲切之意。
毕竟,如果没有高力士参与谋划并忠勇跟随他发动了诛韦后、安乐公主和诛太平公主两次断然政变,也就没有他这个皇帝,如今大唐的万里疆域说不定是哪位女主临朝。
“拜见太真仙人。”高力士又朝杨玉环恭敬地行了一礼。
高力士虽身为宦官们的“带头大哥”,风光无限,但他行事依然端慎,位高却不跋扈,权重却不骄横,且善于观察时势。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一般都很聪明,所以他十分清楚杨玉环是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炫彩火凤凰,虽然杨玉环曾经是皇帝的儿媳。
但这些个不算事。
武则天是李世民的女人,后来还不是成了李世民儿子李治的皇后。
父亲的女人嫁给儿子,尚且不是什么过份的事情。那么儿子的女人嫁给父亲,又算得了什么。
杨玉环将来无疑会入主兴庆宫的后/宫,左右皇帝的决定,她是整个大唐最该受人巴结的女人,所以高力士对杨玉环不敢有丝毫礼数上的轻慢。
“大将军多礼了。”杨玉环浅笑盈盈回礼。
“力士,朕委你广征填词之人,可有所获?”皇帝先行开口向高力士问道。
皇帝的身心正飘飞在丑角与仙女之间的那片幽深云雾中,没有注意到高力士一脸焦虑。
杨玉环见君臣有事相谈,便缓移莲步,轻盈地远远退开。
……
历史上,杨玉环是个心态温和的美人,她不求皇后之封,更不主动寻求权势。
杨玉环入宫以后,遵循宫廷体制,从不过问朝政,不插手权力之争,她只是尽心取悦强势男人。
她以自己的妩媚温顺,以及过人的音律天赋,舞蹈才华受到玄宗的百般宠爱。
当然,在浑身充满低等情/欲,没有半个艺术细胞,两辈子从没插入过女人的李琅看来,更有她洁白晶莹的藕臂,柔腻圆滑的香肩,凝脂白玉的玉肌,修长优雅的美腿,巍巍颤颤、坚挺高耸的巨大雪峰……
因为,千年只出一个,无任何其他女人可以比拟的绝世容颜,爆/乳丰臀,沟壑幽谷,馥郁香浓,风情万种……这些才是李琅所能达到的粗浅层次,也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这就是流民跟皇帝对女人的认识差别。
不过,杨玉环受宠以来,杨家鸡犬升天,主要还是玄宗皇帝对她单方面的一种特别恩宠表现,并非她恃宠而邀。
杨玉环是一个受唐代正统教育长大的女人,她没有武则天、太平公主、韦皇后这些女人那么大的野心。她以一女子之躯,自然习惯于屈从更高权力,附身于更大的权势者。
所以她从花季少女变成寿王妃,从寿王妃变成太真道人,将来还会从太真道人进一步成为大唐贵妃,这个人生轨道不是她能选择的。
但大唐衰败,其责任并不在她,而在于沉溺于美色不能自拔,枕于享乐,不思进取的玄宗皇帝,在于不断给她灌输狭隘思想的杨国忠、安禄山等人。
当然,作为一个绝世美女,她渴望男人的无度娇宠,她会拈酸吃醋,她会妒忌争宠。
……
“陛下,玉真公主、秘书监贺老、嵩阳观玄元仙长、吴筠仙长四人联袂向臣举荐了一位唤作李白的诗人。
臣观此人器宇轩昂,资质脱俗,呈送上来的《蜀道难》和《乌栖曲》两首诗文更是飘逸如仙,神游八极,是一难得大才,陛下是否马上召见?”
见皇帝主动金口启问,高力士只得把原本打算启奏的袁孝从云州递送回来的和番奏表暂且咽下肚去。
“居然能得到玉真、贺老、以及两位道门仙人的联袂举荐,此人必定不凡。然今日不急,朕明日于金銮殿召见此人。”
金銮殿在太液池的南岸,是大明宫诸多离宫别殿中的一座,幽静而典雅,皇帝经常在那里诏见文人墨客。
高力士见皇帝不急着安排召见李白,便赶紧把要说的话上奏:
“陛下,和番契丹的中使袁孝有奏折传回。”
“朕高居无为,清闲处之。和番契丹的奏表悉数交由礼部和中书省即可,由李相酌情处理。”
皇帝显然不关心那个名叫李静慧的亲孙女。
事实上,自从静和公主离开长安后,他就从没有过问过和亲的事情。
“陛下……”
高力士欲言又止,他觉得兹体事大,必须启奏皇帝知悉,但又怕拂了皇帝正在高涨的艺术雅兴,惹得皇帝平添不悦。
对于皇帝沉溺于歌舞,凡事以歌舞诗词为先,高力士心中其实颇有微词:
歌舞又不能当饭吃,君王当以国事为重。
皇帝听出了高力士不同寻常的语气,便随口问了一句:“可是有何意外?”
“陛下圣明,静和公主在云州城被反抗阻午可汗的契丹人给劫走了。”
“什么,详尽道来。”皇帝听后勃然变色,音量瞬间提高了一倍不止。
且不论李静慧的死活,光凭“劫走皇家公主,还是在大唐境内”这件事本身,就令大唐蒙羞,令皇家蒙羞,皇帝岂能罢休。
高力士慌忙原原本本地道出了静和公主在云州城半夜遇劫,李琅连夜率军北出长城追击契丹人的事情,同时也把李琅故意拖延行军,天天闭营操练军卒的事儿一并上禀皇帝。
闻到李琅的名字,皇帝的眼珠突然眯起来了,就如上次他在兴庆宫东较场初次见到李琅时的眼神一样:
“力士,你觉得李琅此人如何?”
“从妄议和番和校场杀虎这两件事来看,臣窃以为此人心机独具。但也许是人太年轻,多少显得有点狂妄无知。”
高力士此话倒颇显得有点委婉地用“少不更事”的借口替李琅开罪的意味。
高力士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玄元老道在向他举荐李白时,“卖一送一,良莠搭配着一起推销”,随便把李琅也提了一下子。
玄元老道不但圣眷正隆,而且他后面还有一个庞大的道士圈子,故而高力士不敢熟视无睹。
袁孝上次向他禀报李琅拖延行军,无视中使的妄为之事时,他并没有立即将此事上奏皇帝,也是顾及到玄元老道的面子。
“此人确实十分狂妄大胆。但仅凭校场杀虎的独特方式而言,朕便觉得此人行事颇具谋划。”
皇帝沉吟片刻,突然竟语出惊人,
“公主遇劫的事情很有可能与此人有关。也许真的是因为太年轻,他所谋划的事情漏洞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