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怕两人拒绝,连忙说道:“近日在下从先生所学之珠算,及所得之教诲,实乃无价,些许薄礼,不成敬意,望两位先生切勿推辞!”
萧遥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翟一鸣就显出他的老练了,他说道:
“我们并非不喜欢财物,而是我等有师命在身,当今世道不平,财物过多则易遭人惦记,反成累赘。{Www。 手.打/}子仲心意,吾与师弟心领了,至于这些财物,子仲先领回去!倘若子仲心觉对吾俩有所亏欠,只需用心推广算盘,让天下人都能体会到珠算的好处,那便好了。”
糜竺听后,只好收回礼物,心中更是仰慕翟一鸣和萧遥的德行。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少会有人拒绝这么大的好处,只是他不知道,翟一鸣这招还有着放长线钓大鱼的打算,先在糜竺心中建立起好感,以后托他办事或者合作起来也就方便了。事实上,俩人如果游历郡县的话,过于招摇只会招来祸害,要知道这个世道可不太平,而且地方豪强也都不是善茬,难免会有人见财起意,干劫财杀人的勾当。
最后在糜竺的一再要求下,翟一鸣接受了10斤黄金。这个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其实双方各自心里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翟一鸣和萧遥得到了一笔盘缠,也为他们初到汉末就能与大富豪糜竺培养了良好的关系而高兴,糜竺呢?他当然为能够与两位奇人异士亲近而感到荣耀,他也庆幸能学到新式算盘的知识,但更重要的是,在他看来,这两位先生前途无量,商人的天性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拉拢这俩人,即使是再付出百倍代价,也是很划算的投资。
……
中短距离旅行,最快捷的旅行方式自然是骑马,但萧遥和翟一鸣都没学过骑马,骑马游历的念头被毫无悬念地排除了。至于马车,还是算了,萧遥自从那次被崔县尉抓住,尝过一次坐马车的滋味后,便对汉代的马车失去了兴趣,汉代车轮可不像现代有橡胶轮胎,汉代车轮都是木轮,车轴和车体无有效的减震措施,再加上汉代道路坑坑洼洼的,特别是遇上雨天,泥泞的道路加上无休止的颠簸,简直是噩梦。
所以两人选择的还是水路,虽然沂水的水道弯曲,使得水路的航程比陆路要长,行船的速度也不快,但胜在稳当,俩人在船上能安心地聊天看书,也能在船上边睡觉边航行。
“萧遥,又在想你的女友了?”翟一鸣坐到萧遥身边。
萧遥从失神中惊醒,刚才翻阅一些诗筠整理的资料时,他不由得又想起以前和诗筠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诗筠可没答应过做我的女朋友。”萧遥有些脸红,轻声说道:“只是看到她亲手整理的文字,我就忍不住想她。也不知道诗筠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有诗筠在就好了,她对汉末的理解比我要深刻得多。”萧遥轻声说道。
翟一鸣轻轻地拍了拍萧遥的肩膀,安慰道:“你要知道,即便是你知道她的大致方位,也是很难找到她的,这个时代通讯落后,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女孩子谈何容易,如果你想在蒙山附近到处张贴寻人启示,我猜第一个找到你的人应该是那个崔县尉,如果让他找到你,估计也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萧遥感激地点头:“我知道,在没得到诗筠的具体下落前,就按我们预订的计划,先努力扩大名声,等我们的名声足够大的时候,诗筠自然就能听闻我们的事迹,那时候她找我们就容易了。”
说到名声,萧遥不由得想起了山村中那位教给自己知识的男老师,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村民们平时就叫他“老师”,大家从来不用担心叫错,因为附近山村只有一男一女两位老师,而女老师有姓名,“老师”之前加个姓就好。
萧遥承认自己的观念受到这位老师极大的影响,老师学识渊博,为人淡泊名利,萧遥对他的一首《名利诗》印象很深。
“漫漫名利路,兼是利名客。
名利非我意,利名势当取。
名利蚀人志,富贵醉人心。
名利场中过,声名难得净。
名利你我争,是非他人论。
待至功成日,归退一身轻。”
萧遥轻声吟诵,只觉得这首诗的前两句便是他当下的真实写照,只是后面几句自己还未来得及经历和体验,也许这首诗冥冥中将成为自己一生的缩影!
萧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老师对名利的理解这么透彻,想当年他甘愿来到与世隔绝的山村当老师,应当是放弃了很多俗世的名利。老师将自己当成他的得意弟子,希望自己不会让老师失望。
翟一鸣听得全身一震,他不认为这是一个20岁不到的年青人能够说得出来的,即便是自己,40多岁了,早已过而立之年的自己,对名利也无法释然,也做不到诗中人的洒脱。
可是这首诗确实是自己亲耳从萧遥口中听到的,假如这首诗是古人所作,自己是不可能对这么一首朗朗上口的诗句毫无印象的,而且这首诗确实很适合萧遥此时的心境和处境,难道说这真是萧遥所作的诗?
就在翟一鸣的心湖被《名利诗》震惊得难以平静的时候,接下来又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炸响,他的心湖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不料在此幸会贤者,在下雁门张辽,拜见先生。”
萧遥一听到“张辽”两字,就觉得脑袋“嗡……”得一声暂时失去了反应能力,等到他有了语言能力的时候便想也不想地大声问道:“张辽!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辽被萧遥的激动和大声吓了一跳,心道奇怪了,怎么听上去这位高人好像认识自己似的,但他心里又不由得一阵高兴,这样的奇人异士,他心底是很想结交的,想到一路来要不被人无视、轻视,要么就被人当场拒绝,就让他感到自卑,但这个不戴冠绩的高士好像没有轻视和拒绝的意思,便忙道:“在下仰慕中土经学,游学路经此地,得遇两位先生,闻听高论,此乃张辽之幸。”
萧遥的心跳稳定下来,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张辽,只见张辽腰悬佩剑,眉飞目朗,简朴的穿着掩不住一身的英气,但脸上稚气未脱,目光中流露出少年人特有的真诚和渴望。
萧遥和翟一鸣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一交触,便有了共识。两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同样热情地伸出手来,一左一右死死拉住张辽,好像生怕他跳水逃跑似的将张辽请到一边攀谈起来。
张辽受宠若惊,要不是刚刚听了那首《名利诗》让他对萧遥心存敬慕之情,他此刻说不得就要怀疑萧遥是不是人口贩子或者骗子之类的人了。不过少年就是少年,就像少女对香水没有免疫力一样,汉代少年对于有才华、学识、徳操和盛名的名士也缺乏足够的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