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从容起身,令各曲士卒站起,准备战斗。
辛瑷和那几个骑士打完旗,跑下高地,负责看管马匹的那个骑士已把他们的坐骑备好了,他们飞身上马,驰奔回来。
“多少人?”
“百十人。”
渡河南下以后,先后碰见了三股敌人,都是二三十,这一股百人上下,是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多的一股敌人了。
“往哪个方向去?”
“正往咱们这个方向来。”
“好!”
荀贞当即把江禽、陈褒、刘邓叫过来,分派任务,命令说道:“伯禽、阿邓,你两人带你们的本曲人马分别伏在这个丘陵的左右。等他们到时,你们就随我杀贼!阿褒,带着你的人去那边的林中,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出来,你的任务是掩护吾等,若再有贼兵来到,你负责阻截。”
江禽、陈褒、刘邓应诺。
不能只看到眼前这股敌人,方方面面都得想到,他们这是在“敌境”作战,一点不能大意。所以,荀贞安排了江禽、刘邓两曲人马杀敌,又安排了陈褒这一曲的人马埋伏在不远处的林中,这样,即使再有敌人过来也可以应付支撑了。
命令完他三人,荀贞又令辛瑷:“你派几骑出去,装作咱们的探马,招摇过道,把这股贼兵引来,然后带着剩下的骑士散出去,埋伏远处田中,等贼兵被引过来后,你们不用管,只管把战场围住,如有贼兵逃跑,你们就追杀。”
辛瑷应诺,选人去引敌,并带了剩下的诸骑去远处埋伏。
荀贞往周围看,兵卒们都站起来做好了准备。
荀贞的这支部队虽也打过仗了,攻复了襄城、郏两县,但郏县是辛瑷带,令他们去击杀那四五个试图靠拢组阵的黄巾军士卒,自己则奉荀贞之令,一边杀敌,一边指挥其它的部卒配合击杀敌人。
荀贞的部下在军械上占着极大的便宜,大多有轻甲或皮甲,用的是环首刀。轻甲或皮甲增强了防御,环首刀适合近战,而这股黄巾军士卒有甲的寥寥无几,有刀剑的也不多,很多拿的是锄头和竹枪。人数本少,军械又不如之,节节败退。
实际上,荀贞这支部队带的还有弓弩,但为了能更好的利用这次机会练兵,荀贞连弓弩都没有用。他的目的就是要借此机会,练一练部曲的胆气。军队平常cāo练,cāo练什么?除了杀敌的技艺外,还有两个更重要的东西:纪律和胆气。兵法云:“合兵聚众,务在激气”,又云:“胜在得威,败在失气”,何谓“气”?就是士气。何谓士气?敢不敢杀敌,敢不敢攻坚,敢不敢打硬仗,遇到敌人时能不能奋不顾身,不怕死,这就是士气。士气就是胆气。“兵无胆气,虽jīng勇无所用也。故善练兵者,必练兵之胆气”。那么怎么练胆气呢?杀敌练胆!杀过老虎的人就不会再怕老虎,杀过敌人的人就不会再怕敌人。
陷阵曲右屯的兵卒在屯长的带领下也冲了出来,在这股黄巾士卒的前边展开拦截。
刚才诱敌的那几骑兜转回来,把佯装摔落地上的那个骑士拽上他自己的坐骑,奔驰到战场的近处,因为有荀贞的命令,他们没有上前厮杀,而是散开游荡,和辛瑷等骑一块儿追杀逃跑的黄巾士卒,并且观察远处是否有敌人的动静。
江禽带着他这一曲的士卒从田野间奔上官道,从这股黄巾士卒的后边绕过去,留了一屯人在后边堵截,江禽亲带着另一屯人从左侧展开进攻。
至此,大局已定。
四百人打百十人本就占着人数优势,又是以逸待劳,攻其不备,又是四面包抄,两面重点夹击,又在铠甲、兵器上占着便宜,很快,这股黄巾军士卒就伤亡大半,余下的向外乱窜,试图离开战场逃得xìng命,却不是被江禽、刘邓这两曲的步卒拦住或追上杀死,就是被游骑在外的辛瑷等骑截住杀死。到了最后,还剩下一二十人,走投无路,绝望地趴在地上,抱头投降了。
江禽、刘邓率部卒把他们揪起来,驱赶到一块儿,令他们蹲下,请示荀贞:“俘虏如何处置?”
在后期的战斗中,荀贞就没有怎么杀敌了,就像他训斥刘邓的一样,刘邓是曲长,职责是指挥全曲的部卒杀敌,他是主将,最初亲自上阵只是为了激励士气,士气激励上来、战局占了上风后,他就不需如此了,所以到后期,他由程偃等护卫着退到了一边,主要指挥全局。他看了看那一二十个俘虏,说道:“杀了!放两个叫去给波才报讯。再打扫战场,负伤的贼兵也都杀了。”
他们在“敌后”作战,带不了俘虏,更不能放走,所以只能全杀了。慈不掌兵,不能对自己的士卒仁慈,更不能对敌人仁慈,即使他很同情黄巾军士卒,但这是战争,不能有妇人之仁。刘邓、江禽应诺,放了两个俘虏去报讯,指挥士卒杀掉了剩下的俘虏和负伤的敌人。
至此,战斗宣告结束。
荀贞拄着刀,立在道侧,看士卒们打扫战场。辛瑷等骑除了继续在外观察有无敌情的外,别的也都回来了,骑着马立在他的身后。
打扫战场的士卒们不时给负伤倒地的黄巾士卒补上一刀。官道上尸横遍地,血流到田野中。
一个披着皮甲的人从地上做起来,边儿走过去的士卒吓了一跳,急忙挺刀yù砍,那人叫道:“是我!”荀贞闻声看去,却是宣康。只见他一身血迹,坐在尸体和鲜血中,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宣康也学过点击剑之术,但“纸上谈兵”终究不能和“真刀实枪”相比,适才激战时不觉得,这会儿战事结束,他顿觉累得手脚发软,所以一等战毕,就不管不顾地躺在了地上,歇息了这么一会儿,好了一点,可依然是气喘吁吁。
荀贞不觉大笑。
战场上的士卒们,不管是在歇息的还是在打扫战场的,闻得荀贞大笑,也都不由大笑起来。宣康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不知自己有何可笑的?他却是不知,笑的这些人看起来是在笑他,实际上却是因为战胜的喜悦和战后蓦然的放松。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