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鸣蛇族与苍狼族引发的诸族大战,出乎意料的地方实在太多。
大战初起,苍狼、战熊、商羊族各出百万大军,齐齐杀进鸣蛇疆域,屠戮鸣蛇过千万之数。最终三族合围鸣蛇城,斩杀鸣蛇族近两百万军士,占尽优势。在周遭各族看来,此时鸣蛇败局已定,只待割地认输,大战即会终结。
谁知在鸣蛇城下,鸣蛇族至境大能滋阴设计,徒然汇聚鸣蛇百余万、乘黄百万、钩蛇一百五十万大军,合计三百五十余万精锐军士,围杀大败苍狼、战熊、商羊族三百万大军,斩杀近九十万,使三族大军惨败而逃。
但随后,三族大军忽而出奇招,趁夜突入鸣蛇城后方大片疆域,分军各路屠戮鸣蛇部落,反而使得鸣蛇族元气大伤。
而后鸣蛇一方三百五十万大军,分作七路各有五十万军士,扫荡三族各路散军,一时间捷报频传,十日便已剿灭三族近五十万军士,再次让三族大军损失惨重。
如此瞬息万变的战局,看得周遭各族唏嘘不已,眼见三族合军占尽优势,如今却如丧家之犬,在鸣蛇城后方疆域逃窜躲藏,想来已是惶惶不可终日,麾下军士战死大半,不日应该便将俯首认输。
但便在第十日时,忽闻朱厌、土蝼族各出百万大军,毅然杀进鸣蛇族境地,直冲鸣蛇城下,逼得鸣蛇一方不得不拉回两百万军士回防,余下一百五十万军士,依旧分军做七路,每路二十余万军士,继续扫荡鸣蛇城后方的疆域,欲图将三族大军的余孽尽数灭杀。
大战如此僵持已有三年,朱厌、土蝼两族合计两百万大军,便在鸣蛇城与鸣蛇一方两百万军士对峙,三天一小战,半月一大战,却是三年未曾分出胜负。而在鸣蛇城后方疆域,不知尚存多少的三族军士,依旧各路散军各自为战,时分时合,游走袭杀,竟也与鸣蛇一方一百五十万军士打得有声有色,不相上下。
这般诡谲局势,实在是扑朔迷离,看得周遭各族惊疑不定,却也不再妄下定论了。漫说是猜测谁胜谁败,便连如今局势,亦让各族看之不透,只是隐隐有种不安,似乎这战事愈演愈烈,最终不知将扯出多大阵仗,又将有哪些大族再次陷入这泥潭中。
盖因如此,各族权势们均觉得惴惴不安,除开早已参战的鸣蛇、钩蛇、乘黄族,与对面苍狼、战熊、商羊、朱厌、土蝼五族,这八族之外,三年间再无他族冒然参战了,大多数种族都在旁观,谁也不愿自家大军陷在其中,到时苦不堪言。
周遭大半异族,目光均投向鸣蛇城的方向,因为此间的输赢,才会这场大战最终的结果。至于那鸣蛇城后方疆域的零星战事,实在是小打小闹,在周遭各族看来,不论输赢都无关紧要,是以看向这片疆域的目光,稀少至极。
谁也不知道,其实在这片疆域的征战,打得才最是热闹。
在三族大军分散之前,军士总数近两百五十万,待鸣蛇一方出军扫荡十余日后,折损近七十万之数,加上先前丧亡那九十万数,已然损失近半。到得此时,剩下不足一百八十万的三族军士,依旧分散在这片疆域各处,与那鸣蛇一方三百五十万军士相抗,更是力有不逮,唯有仓惶躲避绞杀的份。
但是十余日后,朱厌、土蝼两族合军两百万,逼近鸣蛇城,立时引得鸣蛇一方匆忙商议,留下一百五十万继续追杀这片疆域的三族军士,其余两百万折回驻守鸣蛇城。
对三族大军而言,原本危急至极的局势,忽而悄然间大变模样。敌军一百五十万,分军七路各二十余万,而三族大军仍有一百八十万军士,只是散做两万军士一路,被鸣蛇一方分割开来,欲图分而蚕食。
在这片疆域,如今反倒是三族大军的军力占有优势,这让原本仓惶的三族军士们猛然寂静,气氛分外诡谲,透出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于是在三月之后,鸣蛇一方的最西路大军,突然受到八十万敌军围困,顷刻间便化作了满地的碎尸血河,二十万大军一夜消失,连随军的三大家家主及当权少主,亦尽数死亡,无一活口。
但随之而来的,是其余六路大军的狠戾报复,一日屠灭敌军四路,合计八万三族军士。再后来的战事,唯有用疯狂与混乱来形容。仅仅三年过去,鸣蛇一方剩不足六十万军士,折损近百万军士,而三族则尚有一百余万军士,死伤近八十万,可谓是两败俱伤,拼得格外惨烈。
时至如今,两方都拼出了火气,连鸣蛇一方亦分军为两万一路,与三族一般,在这片疆域游走隐匿,偷袭、合围、埋伏、险境等等,但凡能够取胜的手段,无论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敌军相遇,必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打得如火如荼,却也静寂无声。
相比与那吸引众族目光的鸣蛇城下之战,此处零星的战役响动太小,早已被大多数旁观之族忽略,成了遗忘之地。
苦的终究是这片疆域的普通鸣蛇们,偌大的一片疆域,却无处可得安生。原本在这片疆域繁衍生息的鸣蛇部落,大大小小足有数千上万,合计鸣蛇数目好几千万,可是三年下来,能够侥幸隐藏偷生或逃入鸣蛇城的,不知可还有几百万数。
而在这片疆域,总有些隐藏在隐秘处苟且偷生的残余鸣蛇,在这些鸣蛇心中,这三年里最令他们胆寒的,非那“刀熊”莫属。
在他们悄然流传的言语里,这刀熊身高百丈,手拿一口血红的百丈长刀,面目狰狞凶恶,最喜欢独自寻觅弱小部落的藏身之处,继而血腥屠杀。更为恐怖的是,这刀熊不止是屠戮,在屠杀之后,更会将所有鸣蛇的尸肉都收敛一空,不留下一根牙齿,最终均会化作他的口食点心。
说起这刀熊,鸣蛇一方的军士对这名号亦是如雷贯耳,听闻此熊独来独往,似乎不属于任何一支熊军,但是若遇见鸣蛇、乘黄、钩蛇,竟能以一敌百,少于百数的军士,遇上这刀熊便是有来无回。
如果这不算离奇,那还有更离奇的传闻。据说刀熊修为不高,仅是玉体胎境,但就算遇到耳识身境的对手,亦能一战而胜,遇到鼻识身境的高手,亦能安然抽身离去,刀法堪称同境无敌,更是能越阶而战的绝冠天才,如若妖孽一般。
到得如今,鸣蛇一方的寻常军士,但凡听到刀熊在何处出没,均是避之唯恐不及,闻风丧胆。至于鸣蛇一方的统帅们,想来也该听闻过些许刀熊的传言,好像早已安排有一支精锐小队,百余位身境强者组成,秘密围捕这头名号为“刀熊”的战熊。只是不知为何,整整两年过去,那刀熊的消息依然偶有传出,似乎这刀熊仍旧在这片疆域逍遥自在,肆无忌惮地屠戮鸣蛇与军士。
这凶威熏天的刀熊,自然就是呼延,或者说是黑熊呼。
说来也倒霉,却说那日逃出围杀,他战得心头酣畅痛快,径直逃出近千万里地,已然是第二日旭日东升,他才愕然察觉自家在那荒森中忙于逃窜,未能辨明方向,如今已偏离了预定的东方,倒是朝的正西而去。
不过与他而言,去何方没有太大差别,均是碰运气,总能寻找到三族的军士。这般做想,他便也懒得太改动方向,索性便朝那西方一直奔去。
沿途倒是遇过百余条零散鸣蛇,似是与部落失散的寻常鸣蛇,呼延与这鸣蛇族算是无仇无恨,如今有无需表现给罴看,自然也不愿动刀。谁知他尚且心无杀念,欲图与这百余条鸣蛇两不相扰,那群鸣蛇见得这落单的黑熊,反倒将他围了起来,二话不说扬刃便刺,直欲将他斩于乱刃之下,化作血泥肉酱。
这群鸣蛇分外凶悍,这才惹怒了呼延,哪里还管得他们是军士还是平民,扬刀便尽数斩成了碎肉。有两条鸣蛇还算有见机,见得这凶神恶煞的黑熊,屠戮同族如杀鸡宰狗,顷刻间便逃得不见了踪迹。
跑掉两条,呼延也不以为意,将这些碎肉扔入空袋留以备用,便继续骑着蚁兽向西方而去。
他哪里知晓,无意放过的这两条鸣蛇倒是好口才,有幸逃入另一群鸣蛇之中,便添油加醋一番抖落段子,将这持刀的黑熊形容得如若魔神妖孽,渐至传开了刀熊的传说。
这些闲事呼延自然不知,他正忙于一路向西。只是跑过十几日,终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越往前行,所过之处便愈发荒凉,漫说是三族的私军,亦或是鸣蛇一方的军士,便连条寻常鸣蛇都再未遇见过。
可呼延也是个执拗的脾性,反正这是鸣蛇疆域,他亦不知自家究竟到了何处,遇不到三族军士无所谓,遇不到那鸣蛇一方的军士便是大好事,他亦懒得再改动路线,依旧向西直行。
这一去又是半月有余,终是见得一片荒野,远处隐有炊烟,似是鸣蛇部落聚集之处。这便让他大喜过望,空袋里肉食早已吃完,每日仅能生食些鸣蛇尸肉,口里能淡出个鸟味儿来,见得有鸣蛇部落,自然要去拿些鲜美肉食才好。
可谁知再靠近些,见得那炊烟下的景致,呼延满腔欣喜尽数僵在脸上,兀自愣愣望了许久未能回神。
那一片炊烟升起之处,只见上万头奇异生灵聚集而居,均是身过十丈,骨甲漆黑,体态如黄牛,两耳上是一对巨角,乃是他未曾见过的一类异族。
他倒是在古碑万兽图中见过这长相的生灵,虽不知这些异族名号为何,却叫他知晓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此处并非鸣蛇疆域,他跑过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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