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只是一个时辰,季春燕就变被动为主动了。这个家不但完全属于了她,两个女儿的心也倒向了她这一边。林夕云的坐卧不宁,让她驱走了心中的阴霾,她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尽管林夕云也坐在那儿,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她主动给客人们斟茶倒水的举动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自如。
这次该轮到自己尽地主之仪了,女主人和辜家老太太还有起武的大嫂一商量,念及中午大家因这不愉快的事没有吃好,她们决定再摆一桌,让起武和小云把自己的父母也接过来,给远道来的客人们重新接风洗尘。辜老太太说:春燕你把这事儿和你弟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季春燕点点头答应了。
段人道正为下一步的安排愁,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次认亲过程中让自己这么难堪、被动,被动得自己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看到燕姐没有了初来时的忧伤,段人道心中虽然宽慰了许多,但是另一个难题又摆在了自己面前。现在林夕云和燕姐的夫妻关系事实上已经解除了,晚上这么多的客人怎么安排?况且她们都是冲着林夕云来的,自己总不能主动提出让燕姐去安排吧!林夕云已经成了孤家寡人,除去那罐还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阳光的“钱先生”,这里已没有他寸土片瓦。自己一家人都好说,可那上门来认子的老太太该怎么办?怎么想?总不能把人家和老兵父亲一家人隔离了吧?其实凭燕姐的度量也不可能让自己从中为难,可是万一人家不领情怎么办?总不能让,也不该燕姐和老兵父亲从中为难!
段人道正在为这事儿苦恼之际,燕姐叫了他一声,段人道走过去见厨房里的几位妇女正在议论着什么?燕姐直接将他叫到了她们身边,并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段人道听完后也把自己的苦楚说了出来,辜老太太听后说:小段,你说得没错,就是这么个理儿。咱们可别剔头的挑子一头热,人家老太太不领情倒也罢,咱们总不能用这个办法给人家一家人分开。
辜老太太刚说完,没想到起文媳妇大大咧咧一句话让大家顿时开了窍。“咳——段叔,你和俺辜大娘都是瞎操心,俺说话虽然不中听,可俺也是对事不对人。段叔,你大老远的来俺们这里给谁忙活来了?给谁忙活让谁晚上安排。先看他咋办?俺婶儿刚才不是说了嘛,咱们再摆一桌,那是冲段叔你的面子,不管怎么说来到的这些人都是你段叔的亲人。抛开他咱不说,一会儿段叔你就这么办,然后我婶儿就这么办。他如果借故出门,段叔你就这么办。就冲他抛弃老婆孩子这一点,咱难为难为他也不算过分。
听完起文媳妇的话,段人道觉得此人不简单,怪不得人家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的,却原来女当家人有着如此灵活的头脑。段人道遵照她的安排进屋把女主人的意思对老兵父亲说了一遍。老兵父亲听后喜上眉梢立刻对大家宣布说:好好好!听见没有?梁子他姐说,今天咱们肯定没有吃好!说再给咱们摆一桌,我看就这么着吃完以后,我们几位老人得休息了,你们年轻人扛得住我们可不成。
老兵父亲的表态就如同命令,段人道赶忙将这消息告诉了还在厨房里等候的女人们。就听女主人——燕姐向屋里喊道:起武,你和小云去你姥姥家一趟,把你姥姥、姥爷接过来。随着小伙子痛快的答应,段人道现林夕云的脸上出现了不自在的窘相。
林夕云如坐针毡似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像起文媳妇断定的那样,他可能就是怕和两位老人遭遇。果然林夕云抱起那属于他的那罐东西站起身来对众人说:你们先坐着,我有点别的事情,去去就来。屋里的人除去他的生母用惊疑的目光望着他,其他人谁也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大家竟不约而同地对他的举动保持了沉默。
林夕云刚走出这令他十分尴尬境地,段人道追了出去:咳,我说表哥,你不能走啊,你走了这么多的客人,你让我怎么办呀?大家可是冲着你来的。“兄弟,还有事儿?”段人道知道他在和自己装傻充愣,心里自然不痛快,心想:还真没看出来,这家伙还有这一套。马上回敬他说:表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些人可都是你的亲人,大家这么远的路程可都是为了。!段人道的情绪随着他的声调把信息透露给了人们。
就在林夕云一脸难堪进退两难之际,老兵父亲也追了出来。“志远,你先留步,我找你还有话说,咱们找个清静的地儿单聊。”老兵父亲的话,让他抱着那东西没有了主张。
段人道断定他抱着这东西肯定得去找于林母子俩,现在他的心里恐怕装不进任何的人和事儿,唯有这坛子里的银元和于林母子才是他林夕云的精神寄托。“姑父,您跟我来吧!”林夕云蔫蔫的话,竟把老兵父亲带走了。
段人道感到诧异,他是不是真把老兵父亲带到于家去?段人道想问个明白但又觉得不妥,心想,或许他们的谈话仅限于他们两个人知道,自己多这一句话反而不合适。
厨房里飘来了芳香,段人道走进屋里见众人没有了话题不说,还有了倦意。毕竟辜老先生和台湾来的这些客人不太熟悉,再加上语言上的不通,可能大家觉得也没有必要相互猜测对方的话语的意思,因此上也就少了沟通。段人道就不同了,由于从小就听惯了养父、养母的沧州方言,后来又跟师父、师母一起生活了些日子,再就是沧州和衡水的语言基本上相同,所以段人道在这儿基本不存在语言上的障碍。
“凤姨!你和我舅妈去里屋歇息一会儿,一会儿我叫您们。”然后他又对自己的岳母说:妈,您来这屋。他看了一眼小妹程松琳,她也正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知她也有这方面的要求就对她说:你去找燕姐让她给你安排。程松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走出了屋。
没有了客人们,段人道问辜老先生说:您老是不是也休息一下?辜老先生说:我还可以。于是两个人又将话题续接在了燕姐和林夕云身上。段人道拿起那份契约摇摇头说:他和我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辜老先生叹声说道:唉!她俩都是政治的牺牲品。在那年代里大人物们的思想意识都错了位,何况咱们小老百姓?所以说乱点鸳鸯谱也就不足为奇了。
辜老先生格言般的总结,让段人道似得了失语症似地没有了回话。辜老先生望着他频频摇着的头安慰他说:小段,其实你也没有必要为你姐和他的事情苦恼、悲观。没准儿他们各自的生活从此以后会好起来,咱们就把他俩今天的感情破裂当做是婚姻上的拨乱反正吧!“这代价也太沉重了,林夕云倒是如愿了,可我姐,”段人道又为燕姐愤愤不平起来。
进屋来的燕姐打断了俩人的话题,“我把小妹安排在你住的东厢房了。”燕姐说完又问他:弟,刚才把你吓着了吧?没想到燕姐进屋儿把话题移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上。段人道心有感触地回答:可不嘛!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死人管大活人的事儿,我还是头一回碰到。
辜老先生听后说:人们不是常说颠倒黑白、混淆视听吗?这次你们俩的事儿你们也体会到了,特殊时期那才是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今天若没有林家老爷子的光顾,你姐和大云子的事儿还真难扯清。辜老先生的话把姐弟俩说了个口服心服。
林小云和王起武没有把两位老人接来,老人除了让两个年轻人给客人们带来问候外,还特意让两人带话给女儿,让她万事不要太过分。还说等他们把离婚手续办妥以后再过来也不迟。段人道理解老人的用意和嘱托,两位老人主要是不想在这件事上给客人和女儿再添不必要的麻烦。
林夕云果然领老兵父亲去了于家,只是他在送老兵父亲回来的时候走到门口没进来又返了回去。老兵父亲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来到儿子面前说:梁子!你志远表哥让我转告你说,他对不住你,让你为难了,请你原谅他。段人道听后苦笑一声回答说:他为难我倒没有什么,他是在为难我姐,一个为他生育了二个女儿、伺候走了四个老人的妻子就这样被他抛弃了。他是不是和您也诉说了他的所谓不幸?他这是在利用您的感情,他把咱们都当成了傻瓜。
老兵父亲没有和他深究这个问题,老人来到女主人面前说:春燕,没有你和你父母过去对你弟弟的关照,也就没有梁子的今天,今天我也感受到了你们姐弟俩的情分。这次没能当面向你父母表示感谢,我感到非常遗憾。孩子,你也要坚强,今后的路还长,凭你有着善良的心肠,你一定会找到称心如意的伴侣。
还没等女主人表态,老兵的话锋一转说:还有一件事儿我想和你商量,一会儿在这儿吃完饭后,我想让我老伴儿陪着她嫂子也就是志远的亲生母亲去于家过夜。亲已经认了,我想让她们母子、姑侄之间沟通沟通,叙叙离别之情。
女主人听完老兵父亲的话,马上表态说:叔叔!我理解,如果于家没有准备在这儿也成,我暂且回娘家去住,虽然我和他签了契约,在我们俩没有履行法律手续之前,这也是他的家。女主人的大度,让老兵父亲和辜老先生纷纷点头称道。老兵父亲说:闺女,你哪能走,你走了,我还有你妹妹还有梁子他岳母吃谁喝谁呀?老兵父亲的话把女主人说乐了。
刚放下碗筷,林夕云就进了门,这让大家为之一惊,“表哥,你吃饭了吗?”程松琳的话让他的脸上多少有了些光。段人道不得不对他的“精确计算”感到佩服,从他一进屋时起,段人道就现他的神色惴惴不安,直到他的眼光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后,他这才缓解了自己的紧张情绪。段人道知道他心里紧张的根由,也没太在意,再说了凡事得有个完,今后大家各走各的路,没有必要碰到一起非得像仇人一般。
“喝水吗?”段人道向他问了一句,林夕云闻言如获至宝一样,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他说:用过了用过了,我是想接老人去那边认认门儿。段人道说:那是应该的。燕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段人道不知道燕姐是轻蔑林夕云的迫不及待?还是为他那不肯明说的“那边”就是于家?总之林夕云没有了那昨日的嚣张。
林夕云的生母——吴静茹老人站起身来在程松琳的搀扶下走到燕姐的面前说:闺女,谢谢你的盛情款待,我对志远给你带来的伤害表示道歉!然后又对林小云说:孩子,不管你姓什么?不管你跟不跟你爸,你身上流淌的是你父母赐给你的血液,我也永远是你的亲奶奶。你爸,还有你和你妹妹,永远是东方家族的成员,你们也永远是我最亲近的人。
老人说到这里竟然垂下了泪水。林小云则说:奶奶,我和我妹妹可都是女孩子。或许是林小云从父母离异当中悟出了道理,也可能是她借此宣泄对父亲的不满,总之一向不多言多语的她,竟当着父亲的面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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