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段人道在去永定门接站的路上心中犯了猜疑,他想自己刚从乡下回来没有多长时间燕姐就追了过来,莫非妻子沈精文的事情岳母给泄露了出去?另一种可能就是她和林夕云又因为别的什么事情闹翻以后,她是来搬他这位援兵来了。段人道觉得最后这种可能性大,因为林夕云既然抛妻舍女的手段都用的出来,目前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不敢的。如若真是这样,这次决不能轻易放过他。段人道在路上把自己的整个心思全部放在了燕姐和林夕云身上,直到终点站他的大脑思维才被迫转换到寻找目标上来。
在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里,段人道的目光机械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就在他确认汽车站的候车室里没有他要寻找的人,推开候车室的门要走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了她那熟悉的叫声,“弟,”段人道回头一看正是燕姐。她那对儿大眼睛不错位地盯着他,神情里显得迷茫又错愕。脸颊上泛起的红晕,把她的心仪由目前切换到了那个年月。
段人道口中叫着姐急忙奔了过去,客人轻装简从没有太多的累赘,只是一个手提包而已,对于段人道的亲切叫声,她仍旧是用她那审视的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说:你没想到吧?燕姐的问话,就像给他量身定做的衣裳一样,是那么的符合他的心思。
段人道透过燕姐释放给自己的神情、语气,马上否定了自己方才在公共汽车上的判断:看样子她和林夕云之间没有生自己想象的那种矛盾。但她也不是闲来无事单纯的出来逛逛,更何况是用这种突然袭击的方式。难道是因妻子沈精文的事而来?可又不像,她是个说话办事从不绕圈子的人,以她的个性,她的第一句话早就消费在了妻子——沈精文身上,可她并没有这样。
段人道几欲打听她的来意,都被燕姐那东瞧西望的目光,以及随时而来的问题拦住了。“弟,这车走**吗?”“弟,还有咱小时侯的房子吗?”……
回到家里,段人道现岳母已经把午饭准备好了。虽然只是几日不见,黄思初老人仍免不了和客人寒暄几句。最后还是老太太把段人道来回一路上的疑问直接抛给了客人。“燕儿,既然来了,让你弟带你到处走走转转。”“不行啊,黄姨!我这次来是求我弟回去给我帮忙的。”客人的话把段人道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了。
“有什么事儿闺女你就尽管说,反正你弟也退休了闲着也没事儿。”老人没容段人道思量,就急忙替他应承了下来。“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儿,我是想把我公婆留下来的房子翻盖一新后给大女儿结婚用。可是我一个女人家顾这儿,顾不了那儿,特别是到了硍节儿上又没了主意。”客人说着将目光投向段人道。段人道一听是这么个来意马上应承了下来。
端上饭菜,客人这才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黄姨,我弟妹呢?上班去了吗?是不是中午不回来?”听到客人的问话,段人道想让老人解释,而老人则想把解释权留给段人道,就在娘俩默默推辞之际,客人又问“有事儿?”老人叹一声,只得将事情的原委讲了出来。
客人将目光盯在了段人道身上,她说: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是住在山上磨,也能将弟妹磨回来呀!客人的怨言黄思初老人替他挡了驾。“燕子,你别埋怨你弟,责任不在他。你弟如果真像你所说得那样,软磨硬泡的将她弄回来的话,说不定会要她的命。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这或许就是她后半生的归宿。她和你弟也就这么长的缘分,只是她这么做,对你弟来说太残忍了。“黄姨,弟,我想去山上看望一下弟妹。”面对客人提出的要求,段人道向客人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老人说:妈,咱们一起去吧!兴许我姐能劝得动她。黄思初老人哀叹一声说:那就试试吧!
让段人道和黄思初老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沈精文居然接待了他们。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她在山上的这些日子里居然比以前胖了,容颜也好看了,人也精神了。对于初次见面的客人——季春燕,她一口一句施主相称,任凭客人怎样用老人和段人道的今后做文章,她都以出家之人不管红尘之事谢绝了。她说出的那些话,让劝她的人全然没有了继续下去的理由。
她说:我在这里每念一遍经文,对孩子们来说就等于是寒冬里的火炉、黑夜里的明灯。如果我跟你们下山,孩子们就得饱受寒冷、黑暗之苦,我觉得我为孩子们所做的这些值!沈精文的话让众人哑口无言了。话说到这份上,季春燕这才相信老人说得那句话,她和弟弟的缘分结束了,她在为她和他哀叹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将来看到了光明。
经历了这一次的上山,黄思初老人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女儿的后半生也只能是经卷相伴,青衣罩身了。回到家里,老人看到段人道日益消瘦的面孔和萎靡不振的精神,在对客人寄予厚望的同时,也把自己前几日萌动了的想法再一次思考了一番。
老人觉得城里人吃不准,梁子的遭遇和他自己的病情,也是人家挑剔的理由。况且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日后夫妻双方一旦出现感情纠葛,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燕子和他倒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但不知道梁子的意思?还有燕子个人以及她的家人怎样看待这件事儿?又是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刻,明天他跟着她就要走了,老人觉得在客人临走之前,自己有必要先探探燕子对这件事的态度。想到这里老人再一次以让段人道出去买东西为由,将他打走了。
“燕子,你知道我们家你妹妹和你弟弟的缘分走到了尽头,我想给你俩续缘不知你有什么想法?”老人没有罗嗦,直奔主题而来。客人听后先是震惊,继而脸上便泛起了红晕。她问:黄姨,您真以为我妹回不来了吗?老人在哀叹中郑重地向她点了点头。“黄姨,我没啥想法,我就是觉得我弟是我的亲人,我是我弟的亲人。小时候虽然形影不离,可是后来我们并没有走到一起。到现在时过境迁了,我家在乡下,我弟在城里,只要我弟不嫌弃我拖家带口的我没意见。”老人听后心里有数了,说:燕儿,这就是命,谁也改变不了,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时事竟错点了鸳鸯谱。
吃完晚饭,老人没有再像昨晚那样为客人张罗住所,用她自己的话讲,一切得顺其自然。“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儿歇着吧,明天还得起早赶路。”老人意味深长地嘱咐,让姐弟俩不知如何是好?季春燕主动上前将老人搀回了属于老人的归宿。待她回到屋里后,段人道现她的整个人都被春潮包围了。那双平静的眼睛不见了,继而是用一种渴望的目光盯着他。
段人道立刻读懂了她的心情,自己的体内就像一堆架好的干柴,被她那闪光的眸子点燃了。“姐,你怎么了?”段人道问完后又后悔了,他甚至认为自己这句话问得太拙劣、太没水准了。客人被他的问号勾下了昂着的头,但她马上又恢复过来,她对他说:弟,刚才黄姨告诉我说让我主动些。段人道当然明白老人这句话的暗示,以及燕姐对自己说出来的用意,他迅上前将她拥进了怀里。
这次来衡水,燕姐没有带他回邓庄的家。两个人骑一辆自行车直接回了季家庄。他们刚进院儿,老两口就急忙迎出来急切地说:段,我的孩子,咋这倒霉事儿全都让你碰上了?你可要想开呀!“段!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有病咱就看,有我呢!”老两口的直言道白,立刻把段人道问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进屋后段人道这才知道,原来是岳母担心自己抑郁成疾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老人家的慈母心肠还有师父、师母以及燕姐的真情实意,让段人道滚下了两行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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