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魔教在江湖上势力渐弱,终究没有一手遮天。魔教的精兵强将都被征调去打仗了,教中虽然也有高手,只不过是些好勇斗狠之辈。这些人多是曾经饱受江湖正义之士排挤,想着有朝一日报复武林的人。为了证明武艺不输其它江湖门派,魔教的好战分子摆下了比武擂台,为了让天下人见证所谓的名门正派没什么了不起。
师父带着我们来到魔教设擂之地,各家门派以及很多武林人士也都陆续到齐。由于西北叛军和朝廷军队的战场离此地很远,所以大家都很放心这次的江湖大事,不会有其他势力搅合。但令我奇怪的是魔教怎敢在江湖众人的地方设擂比武,难道就不怕自己羊入虎口么?
我很希望能碰到上次去魔教分舵遇见的黑衣女子,因为一直以来我都不曾忘记。我想过与她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我会对她说:“怎么这么巧?你是否还记得我?”如果她还记得,说明她也一样思念着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救出苦海,从此不顾众人反对和她在一起。兴许她入魔教也是被逼无奈,早已不堪苦难。我们不被世俗理解和接受,所以只有一起浪迹天涯。
我的梦没有做下去,已经被介绍设擂比武之人的师父所打断。
魔教坐擂的是魔教护法贾伯,武功不俗。贾伯是他的本名,家中排行老大,伯仲叔季,于是起名为伯。这个名字总是让人误会他要占人便宜,乃至别人口中呼其本名,心中暗骂他孙子。前些年贾伯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很是响亮,据说在少林偷艺,而后武功大成。其聚集了四五个江湖的朋友,论单打独斗似乎难逢敌手。但人数不多始终难成大气,江湖门派也不愿抬举这几个人,总觉得他们和小人乍富是一个性质,贾伯几人郁郁不得志。
西北叛乱那年,贾伯几人毅然投靠魔教,决心一展拳脚。魔教为吸纳武林精英,自然表示欢迎,从那时起,贾伯与各门派彼此成为仇敌,都憋着找对方出一口气。
擂台之上写着“拳打各门各派,脚踢五湖四海”,这样嚣张的挑衅屡见不鲜,似乎是擂台叫嚣的基本套路,总是一成不变。同时向众人宣战有些不智,如果是我,我就写“我是一颗小小草,孤立无援好烦恼”。我这样写毕竟不会引起公愤,但给人的感觉不像擂台,更像是我要唱歌。武林中人看了贾伯这样的擂台还是被激起愤慨来,这明显是公然蔑视武林的行为。
那贾伯身长九尺,面露凶光,浑身似有千斤之力,在台下闭目而立。这种目中无人之辈,自古皆是一般模样,好像智力在他们的脑中无法存留。
我的思绪还在飘荡的时候,贾伯抱拳上台,千篇一律地叫阵:在下贾伯,今日在此设擂比武,专打各路高手,有不怕死的尽管上台来!
我在一旁偷笑,他把自己说得就像“祖传膏药,专治跌打”一样。
忽然三人同时跳上台去,其中有御剑门的大弟子、尚武镖局的总镖头,另外一个我虽然不认识,不过看得出是有些道行的江湖人士,显然这三人最先忍不住愤慨。
依照江湖规矩,单打独斗,三人分出先后,依次挑战。我们望向师父,师父说:“静观其变。”
那个不知名的壮士先打头阵,三五招之后我便看出他是自学成才。虽然他基础扎实,出招迅猛,但并不像门派武功一样形成招式。一套悠久的门派功夫是集众家之长而来,预判对手后招、使出制敌之术这才是招式的精髓。套路在对敌运用时确实很方便,但循规蹈矩、死搬硬套却很愚蠢,我常常看到一个人打出一套完美的招式,却因为没有挡下对方的招式而被揍得很惨。我没有太在意台上激烈的战斗,那个不知名的壮士在一味进攻其间被贾伯攻破罩门,落下台来。
紧接着总镖头也被摔下台去,我想拳脚易懂,意境难学。每个门派能在风雨中屹立不倒,是因为都存在着自己的魂。这样的魂好比树的根茎,演化出新的武学好比树的枝--文学--然自得。
贾伯开口:“报上姓名、门派,是否使用兵器……”五弟不等说完,飞起一脚向贾伯胸口踢去。贾伯手中还握着刚才和御剑门弟子比试所用之刀,打算横刀挡下这飞来一脚。不想被五弟左脚踢中手腕,刀落地上。五弟向来懒得多说,这下可以公平比试拳脚了。
贾伯忍痛问到:“阁下请报上名号,我从来不打无名无姓之人。”
四弟站在离擂台较近的地方,为五弟报上名号:“此乃天龙山天龙门派三清观掌门泰华散人座下关门弟子天龙八侠之一——彭五侠是也!”然后五弟出尽全力攻向贾伯。由于所报名号过于繁琐,贾伯还在那里眼望天空、掰着手指计算其中关系,结果被五弟一拳戳中面门,倒地昏厥。
这一刻,擂台上下悄然无声,众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家屏住呼吸,等着贾伯站起来继续战斗。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确定了贾伯应该昏过去了,大家开始了小声议论。多数人没有听到四弟报上的名号,所以还不知道台上所站何人。众人觉得一场名震武林的比武不应该是以简单的一拳结束的,不知是有内幕还是别的。在前三场华丽的比试之后,应该有更高深、更莫测的武功出现才对,而眼前这个不知名的小子将本来很精彩的比武变得索然无味,顿时台下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师父见状,带领我们兄弟上台去。台下众人见是天龙门掌门,静下声来。
师父对着台下众人说到:“贫道的劣徒不知天高地厚,上台献丑,望众位英雄海涵。”回头介绍我们,说:“这是贫道八个人不成器的关门弟子,希望众英雄多多指点。”
许多人听后便一改嘴脸,开始夸起我们八人,说名师出高徒的也好,说刚才那一幕精彩的也好。总之刚才的议论纷纷在师父上台之后变成赞扬之声,人的嘴脸果然变得很快。从古至今让人信服的条件无外乎威望、阅历和利益:没人相信好人会堕入魔途,没人相信坏人会改过自新;年长者说的道理迂腐也有人鼓掌,年轻者讲的实话直率所有人反驳;有好处黑的也能说成白,没好处反着也不愿正过来。总之没有人真正在意事实,人们一直都很会自欺欺人。
就在我们都为打败贾伯、让魔教颜面扫地的事喜悦之际,忽然众多黑衣人将擂台团团围住。自称忠义教八大金刚的八人从天而降,立于我们对面。我们才刚刚反应过来,这还是魔教所设的擂台,贾伯背后必然有魔教的众多高手。魔教也不会轻易地单枪匹马闯荡江湖,看来已中埋伏。此时除名门正派和少数的几个江湖人士没有退却,其他人都表示自己是进来看热闹的,撤离者甚多。其实,如果江湖众人一心,人数还是数倍于魔教的,自然也不怕他们。转眼间人们大多跑光,我马上想到师父曾经说过,江湖很乱,多半也是人心不稳而已。而撤离在人群最前沿的,就是所谓的武林高手张武师。
魔教八大金刚令人将贾伯抬走,硬要和我们八个兄弟决一死战。我想这个擂台的延续性很长,假使打败这八个人还会有八大护法、八大长老什么的出现,一轮轮比试下去永远不会有终结,但险阻于前,终究还是要面对。师父下台与其他门派的高手一同对付魔教弟子,我们则在台上对付魔教八大金刚。
台下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而台上很静,我们双方始终没动。师父曾说,高手之间的决斗,贸然出手视为不智。先发制人要有必胜的决心,后发制人要有必胜的实力,总之要确定对手的武功修为,必须不如自己。如果遇到力所不及的情况,还要靠寻找对方弱点和破绽将其打败,所以以弱胜强并非不可能,但一定要冷静。师父还说,确立高手的强弱要感觉对方的气,武功越高,气场越强。我并不能领会师父所说的意境,对方一个屁也不放我当真感觉不到有气,倘若对方真的放屁我也不愿感受这样的气,所以受气的事还是放在一边。
既然是决一死战,没有了比武时的规矩,自然也就没了公平。魔教八人手中握有称手的兵刃,而我们则是徒手。五弟是我们之中最缺乏冷静的一个,从来不喜欢听人说“静观其变”,着实不愿在台上一动不动地干耗着。与五弟相处这么多年,很难说他真正担心过事后会怎样。我觉得他是不计后果先让自己心情爽了的那种人,是性情中人。比如有一次他觉得师父的胡须有些长了,二话不说拿起剪刀就上去一通乱剪。师父和我们顿时愣住,不知所措。因为师父觉得自己的徒弟绝不会对自己有恶意,即使是恶作剧也任由他完成。剪完之后确实好看许多,师父知道老五的用意后也哈哈大笑,说老五冲动的性格难改,以后会为此吃亏的,世间之人不都是师父这样的。但我们觉得这样就很酷,多说无益,唇枪舌剑不该是我们的长项,八个兄弟只有他身上江湖味十足。
于是五弟不管对手有剑没剑,揍了再说。五弟率先出手,我们既然拦不住他,只好共同对敌。
自从通过师父的试炼而出山,我觉得我们只能算江湖上的二流高手。师父自然是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师父对我们的试炼都手下留情,要达到师父那一层次还远远不够。但眼前的这八个人,虽然有兵器在手,武功只能说尚可,或者对于我们来说不怎么样。我们很从容地躲避他们的剑锋,并在适当的时机给予还击。想报仇的人又被教训一顿是够郁闷的。
擂场的魔教徒众被师父和其他门派的人收拾干净,我们在台上也占着上风。师父喊到:“不要恋战!”,担心魔教弟子会越来越多。老大向魔教八大金刚扔出一堆暗器,然后随众人撤离此地。
行至甚远,确定没有追兵赶来,大家稍作休息。众英雄对我们八人的表现大加赞扬,恭贺师父能收到如此出众的闭门弟子,并标榜我们为其他门派弟子的楷模,天龙八侠当之无愧。要说刚才夸奖五弟打败贾伯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这次可谓出自真心。但我本来想上前解释那魔教八人武功本是平平,打败他们并没有多么值得庆贺,师父却没有给我插嘴的余地。既然事情已经了结,大家分道扬镳。彼此讲些互相仰仗的话,于是我们转身回天龙门。
路上我对师父说,打败贾伯可能有些侥幸,但魔教那八大金刚的武功并不算高深莫测,他们在江湖的名声言过其实,为何不在群雄面前戳穿,反而如此炫耀自己,不谦虚一点呢?
师父说,名气这个东西,在江湖中多半是为后来人铺路的。当一个事物必须接受被推翻的命运,那江湖也就不必再计较他存在时的原因。江湖只是要一个说法,而你们给出了说法,就足够了。
我继续问师父:“怎样才不会被推翻?”
师父看了看我们,说:“害怕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我们点点头。
师父意味深远地望向远处,然后说:“我只知道,如果远离是非,也就没有灾祸了。至于更高深的境界,我还没有感悟到。也许有一天,你们会清楚的。”说完就继续赶路。
师父的潜意识还是倾向“隐”,始终在光大门派和与世无争之间犹豫不决。但从师父着重培养我们八个那时起,已经无法回头。师父愿放手一搏,赌注压在了我们八人身上。众兄弟顿时感到,自己将承受振兴天龙的责任。
从打擂开始到击败魔教撤离,我一直都心不在焉。直到离去,我都没有见到那个黑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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