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满眼荒唐
作者:萧索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219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辘辘转转,把繁华旧梦,转归何处?寒生老弟,喝酒!”

初秋的一个下午,斜阳弥漫下,晚香亭畔宛如笼上了一层轻雾,烟气渺渺,延着亭侧的碧溪流水波光粼粼,稀疏的垂柳藤萝随风轻摆,如飘起的翠带。那溪面上一圈圈『荡』起的光晕和着绿意,让人如梦如幻。

几乎是趴在晚香亭外的石桌上,郑燮醉眼半眯,枯瘦直长的手握着酒杯,半摇半晃的朝我敬来。我淡淡一笑,接过酒杯一口干下,道:“梦终究会醒,何须担忧去处?”

“哈哈,哈哈。”郑燮仰头大笑了两声,满头白发扬起,“寒生老弟,你错了,大错而特错!梦,是不会醒的,我不让它醒它便不会醒过来。”

“不……”我摇了摇头,“既然梦会醒,我宁愿不做梦。”

“不做梦便不会醒了么?醒了便不能做梦了么?”郑燮双手撑着,看着我,醉眼渐醒,“你看这天,看这地,看这天下间的芸芸众生,哪一个不是在做梦?哪一个不是醉心于梦?”

“天国神威,以擎天之力造就繁华,举凡国民无不安居乐业,政官孝廉……好一个洋洋百言,到头来却发现只是虚妄!”

我哑然……郑燮甩了甩头,声音低黯,道:“或许,我才是那个做梦的人。”

我叹了口气,道:“可是若没有梦,人活着便失去诸多意义,即便麻醉也好,人,还是会做梦的。”

晚香亭内范世勋落下一子,闻言转过头来,一手捻须,道:“棋局十九道,织网过人生。若是沉浸其中,这梦不梦的无甚了了罢了!”

“西屏错了!”施绍暗拈起一子,本要落子应对,这时手一顿,道,“能得人生棋局岂非梦矣?”

“哈哈,襄夏你才错了!”范世勋道,“这人生棋局你我都是棋子,人生让你梦了,你便梦了,若是不肯相与,你便是过河卒、踩士马又如何?”

“梦不梦在我而非人生……”施绍暗大摇其头,道。

“若无人生之历程,你如何梦?”

“就算有人生历程,你不梦又如何?”

看着两人如孩童般斗起嘴来,便如同争论那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我不禁莞尔,扬声道:“两位好生生的下棋,怎么就争论起这梦还是不梦的问题来了?”

两人愣然回望棋局,随后齐声笑了起来,施绍暗将子投入罐中,朗然道:“这局原是我输了!”

两人乃是当今天下有数的棋道高手,能与之相对者少之又少,既是同乡、同好,又是师兄弟,都师从俞长侯,且两人从小便一起斗棋斗嘴,这几十年过去仍然乐此不疲。

“刚刚听得板桥之言,心有所感,故弃棋局而来一谈。”施绍暗抢在范世勋之前将话说了出来,末了还对他得意一笑,仿佛因此占了上风一样。

“论世上之人,莫不心怀梦想,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拿我来说,便是能在棋盘上会尽天下高手,寻至棋道。不论这梦是蒙蔽也好,是希望也好,终归是要做,要想;有无人生历程也罢,是否是人生棋子也罢,也终归不过期期之年。”

盯着范世勋,郑燮猛然哈哈大笑,摇晃着站起,大声道:“所以我郑燮才说难得糊涂……哈哈,难得糊涂啊!”

“世人皆醒我独醉,世人皆醉我独醒,何其乐哉!何其乐哉?”

大声唱着,郑燮如癫如狂的左右摇晃而去,范世勋与施绍暗收拾棋局也相继而去,独留下我愣然伫立,久久无言。

来到这古代便如梦一样,历经朝代而活也如梦一样,或许,这真的只是个梦,一个做得比较长的梦。

“难得糊涂”,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以让郑燮癫狂如斯;“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这悲讽的诗句可以让唐寅苦中做乐;“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可以让岳飞慷慨从容,义不畏死;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可以让李白蔑视功名,只求心安……而我,是不是自己给自己加诸的束缚太多了?

清朝的全盛之期已经过去,迎接着的将是那长达一个多世纪的ling辱。在这之前经历的种种战『乱』,我或而可以解释为:这是民族内战,我『插』手其间会给民族融合、文明促进产生谁也不知道的影响。我可以抱着这样的想法过活,可以感叹,可以旁观,可以凭吊古人的悲哀……可是到了现在我能作到旁观吗?我真的能做到旁观吗?

我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国家在八国联军侵略的铁蹄下呻『吟』?我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那一柄柄刺刀在国家身上削割?我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那视若疯狂的民族在国家的躯体上肆掠?我真的能吗……?

“一别千年,王兄可好。”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震惊中我猛然抬头,在我面前的居然是……黄全!

他的脸平淡无波,一双眸子黑亮黑亮的盯着我,看着我的眼『色』中竟不带丝毫『色』彩。隔着我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可茫然中我却感觉到我与他之间仿佛耸立着高山,横亘着大海,又仿佛间,他就与我面对着面,呼吸可闻。

“王望博,你在想改变历史么?”他淡淡的说道。

“是吗?我在想吗?”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想也不想的答道。

“别忘记了,你始终是王望博。”他缓缓开口,无声无息中欺近,直到与我相隔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才停下,而他的眼神仿佛要望到我内心深处。

“我,我是王寒生。”沉默片刻,我回望着道。

他嘴角掠起一丝嘲讽,缓缓的,他的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道:“王望博和王寒生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吗?我的手搭了上去,道:“王望博是王寒生,而王寒生却已经不再是王望博。王寒生现在有三妻四妾,有两位兄弟,有丫鬟管家……”

“你果然在想改变历史!”黄全的眼睛一眯,搭着我肩膀的手一紧,还没让我来得及将他朝外推,整个人便觉得一阵神情恍惚。

“爷——!,是什么人?”

依稀间,我听到妺喜等女子的尖叫,回眼看去,却发现她们神情焦急,又惊又怒;一双双晶亮的眸子扑闪着,脚下使力追来,那面孔……却是仰着。

“黄全你想出尔反尔吗?”就一眨眼,我又恢复过来,可张目四望却是一片漆黑。

“出尔反尔?哼哼,我便是想,你能奈我何?”当我的回音渐渐消失后黄全的声音才响起,紧随着,一点火光冉冉亮起,他盘膝坐在我对面不远,一双眼睛映着火光盯着我。

“这是哪里?”借着光,我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仿佛我处在虚空中一般。

“是哪里不重要,我带你回到五千年前你不一样没有在乎,没有问吗?重要的是你想干什么!”先是缓缓说着,到最后一句他却突然加重了语气,眼中闪着一丝怒气。

毫不退缩的对望着,那火光突然之间或明或暗,照得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学着他,我也盘膝坐下,道:“黄全,你可曾记得你说过‘只要你有能力,收罗天下美女又如何?征战天下又如何?隐世遁世又如何?碌碌无为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句话?”

“记得。”黄全断然道,“可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另一句话吗?你记得吗?”

被他这突然发难一问,我心头一震,哑然无语。

“一饮一啄,莫非天定;一取一留,莫违天意。”缓缓的,黄全叹了口气,“先前,或许你还记得我这句告戒的话,可后来,你忘了,你忘得干干净净了啊!”

我忘了吗?是啊,我忘了的!带走妺喜,留下了妹苑……带走妲己,留下了『妇』人……带走褒姒,素素我留下了什么?带走文姬、清照一干女人我留下了什么?带走项羽子龙我留下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留下……!

缓缓的,我握紧了拳头,道:“既然我不记得,黄全你可以提醒我,如果是那样我还做不到的话,你想如何处置我,我都没话说!可你知道吗?再过百年,也根本要不了百年,华夏大地将陷入如何样的痛苦之中,群山在呻『吟』,江河在哭泣,我华夏百姓在挣扎中死去……”

“这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提醒你?是你自己不记得而不是我没有告戒,这样的责任在你而不在我!你可以忘记我的话,我也可以收回给你的愿望!”

他的嘴角掠起一丝嘲讽的笑,缓缓说道:“王寒生,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没有想到我那句话背后的意思吗?”

我颤然一惊,盘坐的身子不禁朝后倒去,下意识的,手肘撑地,就这么半仰着,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以彼代此或许我还可以帮你遮掩,可你却是一点都不做,甚至宋后从海外归来居然还有了想改变的念头!”黄全淡淡说着,平静的眼神却一直追着我躲避的眼睛。

“我做过什么了?”一时间我脑袋里轰『乱』『乱』的,根本不知道能想些什么,嘴里只知道下意识的反驳着。

“张居正的事你又如何解释?教导辅助一个强权人物上台,自己在幕后『操』纵?”冷哼着,黄全说道。

“我……我没这样想过。”我呆呆的定住了眼神,与他对望着,在他眼里我看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愤怒。

黄全轻笑着,也不再说,反而道:“你既然与张居正约了十年之期,我便让这十年之期遥遥难及。”

即便我看不见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扭曲着,缓缓的,我深吸口气道,定了定心神,道:“你就这么肯定我是那么想的?从古至今这么多年,哪一年我不能有这个想法,难道非得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现在你就不是这么想的吗?这有区别吗?”黄全嘲笑着,道。

听到这话我呼吸为之一窒,黄全又道:“你带走项羽赵云是为了什么?你留下薛灵芸李熙宁这些丫鬟小姐之类的女人又是为什么?……”看着我,他的神『色』不禁缓和下来,微微一顿后又道:“这些或可解释为这些女子命运多桀,事到临头你心有不忍;项羽赵云英雄人物,你也不忍见到其气短的时候……可对待张居正是这样吗?”

我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望着他,缓缓道:“项羽赵云英雄人物,读过中国历史的人都会在掩卷之余遥想乌江畔八千追兵下那一曲霸王别姬,长板坡百万曹军中七进七出的浑身是胆;而那些女子,的确是见其可怜才留下,仔细想来,这些女子的可怜却是中国男人造成的!国败,可以追究给红颜祸水,如妺喜妲己之流;国衰,可以追究给红颜祸水,如飞燕杨玉环之流;国亡,同样可以追究给红颜祸水,将责任推给女子,何其鄙也!甚至于战败的后果要女人去承担——和亲!从汉至清,哪一朝哪一代没有拿女子和亲换取暂时的残喘?”

“张居正,历史上他本就是个毁誉参半极度争议的人物,我所做的不过是不想见到历史上这么一个伟大的改革家死后还被人‘鞭尸’而已!”叹了口气,我声音黯淡下来。

黄全居然也沉默了小会,缓着声,道:“商鞅变法先受死而被车裂,王安石变法接连两次失败告终,张居正变法同样逃不过凄惨的结果,即便这张居正已经不是历史上的张居正!”

我颤然一震,看着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黄全道:“你以为你在这历史长河中没有改变什么吗?不论是影响之微还是影响之巨,这改变都是进行了!但历史终归是历史,是已经生成的,你真以为人到古代便能改变历史了么?这只是个梦,是个虚无缥缈的梦,不论你在梦里想得多好多美,梦醒过来依然是现实,历史还在,并没有因为你的梦而改变什么!”

“是梦吗?只是梦吗?”一阵心慌,撑着的手毫无理由的一软,我呆呆的望着黄全,他的脸上有一丝怜悯,有一丝不忍……俄而,我重重的摇了摇头,“不,这一切都是活生生的发生在我面前,历史上的一切都活生生的发生在我面前,发生在我身边,不是梦,根本不是梦!”

“虚妄!”黄全眸子一睁,我还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便被推飞老远,重重的跌落在地。

“八国联军、鸦片战争、数以亿计的赔偿、割让国土、签定不平等条约、让国人自豪的一衣带水的国家毫无人『性』的侵略就要发生在我眼前,发生在我身边,你告诉我不能去改变,只能活生生的、撕心裂肺的看着,我……做不到!做不到!”挣扎着趴伏在地上,我狠狠盯着他道。

“就算我放手让你去做,你以为你能做得到吗?”黄全脸上的肌肉急速的抖动了数下,冷冷道,“满清纵有三代辉煌,但却是整个中国历史上奴『性』最重的朝代,从强迫人称奴到每个人自愿称呼自己为奴才,这几百年潜移默化的力量你以为是一人一力,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你所说的数以亿计的赔偿、割让国土、签定不平等条约等等这满天飞的条款,又有哪几款是满清皇朝,华夏子民生死相搏后订下的?国政**,人民麻木,没有血的教训,没有烙在骨子里的仇恨,你以为能驱除国人的奴『性』吗?从宋以后,国人便失去了血『性』啊!”

“综观整个中国延续两千年的封建历史,几乎每隔两百年便是改朝换代的内战,国人的骨子里的坚毅、血『性』一点点被消磨,奴『性』和麻木一点点在增加,引以为傲的繁华昌盛也如昨日黄花,飘零飞散,甚至到了满清,这繁华也是固步自封,夜郎自大……”

不知何时,泪水从我眼里流下,静静的,融入地下。

“改变历史便如清谈误国,让人陷入无尽的虚无遐想。梦回醒时,人在灯下,书在手中,历史依然是历史,它辉煌也好,屈辱也好,不会因你的意志转移,不会因他的意志转移,而你得到的不过是内心极度自卑下的虚荣和随后而来的空虚……!”

“那,那……你送我回古代是什么意思?”良久,我才问道。

“历史……王寒生,王望博,你是一个考古学家,是个熟悉历史的人,连你在历史中都『迷』失了自己,更何况那些不熟悉历史或者是对历史半知半解的人。你有尊重过历史吗?有吧,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忘记了。中国是唯一一个能延存五千年文化的国家,这样的历史给人的是教训和经验,是思考和探索而绝对不是改变。你想要改变其中一段屈辱历史,有这样的想法你不觉得悲哀吗?是不敢面对历史吗?是怕那段血的教训吗?没有血的教训,那积弊数千年的污垢可洗得干净?”

“我……”内心翻滚着,想到自己从夏到清,我沾染了何其多的封建气息,习惯了多少千年的污垢。

“你的女人和兄弟赶过来了。”静静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全突然道。

“啊?”被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我着急的望着他,“你不会是想……?”

黄全似乎了解了我的意思,缓缓摇了摇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他们。既然已成事实,我又何必做那些费力的事?再说,他们能找到这里也是我留下的线索。”

我暗暗吐了口气,虽然明白了黄全说的道理,但也绝对没想过要因此而放弃我身边的人,毕竟,这几千年啊!或许,这人才是人吧!

黄全扫了我一眼,道:“你能放心就好,山中无岁月,你就安心呆段时间。”

感觉到不妙,我盯着他,道:“你说什么,呆上段时间,你不会是想我一直留在这里吧?我都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黄全朝我微微一笑,道:“明白是明白,能不能做到便是另外一回事。放你出去我还是有点担心……”

“凭你的能力我能做出什么来?”狠狠的瞪着他,我道。

“我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你?如果是的话,你第三次违背我告戒你的那句话时就会找你了!”黄全脸『色』一正,道,“虽然这洞中有点枯燥乏闷,但稍微熬一熬就过去了,也不过两百三十三年的时间;再说等我一走,你便可以与你那些兄弟女人说话了,只是见不着面而已。”

两百三十三年……我便只能呆在这山洞中?我一下惊呆了,看着黄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说着这话,黄全深深的看着我,良久才长吐了口气,缓缓道:“出洞之后……总之,你好自为之,你总不会希望我们还有第三次见面吧!”

苦笑着,除了苦笑我还能做什么?

渐渐的,黄全的身影消去,那光亮也随之暗了下来,最终熄掉,整个洞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静,就算我张着眼也不能看见什么,朝四周走着,伸手触『摸』着却什么也『摸』不到,仿佛这洞如无边无际一般。

正当我徒劳无功,颓丧的坐下时,隐隐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的确是妺喜他们的声音,瞬时,我惊喜莫明,几乎半跑半爬的朝声音处赶去,嘴里叫着:“妺喜,是我,是我——!”

那声音嘎然而止,不片刻后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是近了许多,妺喜的声音颤抖着,道:“爷,爷,是你吗?是你吗?”

我跳将起来,双手放到嘴边如扩音器,大叫道:“是我,是我,我在这边,妺喜,我在这边!”

“啊?!”妺喜惊喜的叫着,接着便是喳喳的声音『乱』成一团。听着这声音,我焦急的吐着气,可他们似乎一时半刻好象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叹了口气,喝道:“妺喜,你能从我说话分辨我是在哪个方向吗?”

“能,爷,能分辨出。”妺喜的声音清楚的传到我耳朵里。

我大喜,道:“知道就好,看到你们面前的山壁没有?看看有没有堵上之类的痕迹?”

隔了一会,妺喜道:“是有山壁,可没看到洞口之类的。”

我玄着的心放了下来,道:“没有就没有,妺喜我听你的声音很清楚,看来这山壁不厚,让二弟三弟找点工具来挖。”

被我这一说,他们便行动起来,一时间,传过来的声音都是叮叮的挖石声。可任谁也没有想到,挖了半个月,这山壁还是没有挖穿,彼此之间依然清楚的说着话。

是黄全,是的,是他!我突然醒悟过来,妺喜他们连续不断日夜赶工般的都在挖着山壁,就连文姬清照这样的柔弱女子也加入进来,甚至他们都用上了内力,可山壁一天天减少,却依然没有见到面的迹象,这是不可能的。

“妺喜,不用挖了。”委坐在地上,我缓缓的,轻声说道。

“不,爷,我们一定能够挖穿的,听,你轻声说话我都听得到,就快了。”妺喜靠在山壁上,微微喘息着,她告诉我,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泪水,我什么时候流的?我摇了摇头,望着前面的一片漆黑:“妺喜,别挖了,叫大家都别挖了,没用的,他让我在这洞里呆上两百三十三年,那就一定是两百三十三年……妺喜,你的手是不是起水泡了?”

山壁上,妺喜微微缩了缩手,黑夜中,谁也看不见她手的模样。“没有,爷,我和众姐妹轮换着,一点也没伤着,二哥和三弟要不是白天太累了,晚上也一定会在这里陪你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低垂着头,任由散发掩着我,浑身,轻轻的,细微的,颤抖着,颤抖着……

“爷,你别担心,这山不大,爷,你是妺喜的爷,你千万不能放弃,不能丢下妺喜……更何况,还有文姬、清照、妲己、褒姒、素素,就连飞燕貂蝉那些个丫鬟也……”

“黄全——!”猛然站起,我大声吼着。

“黄全,你个混蛋!”下一刻,我的声音低下来,如泣如诉。

黄全,我只是一个人,不是所有人,你不能拿我来当所有人看待。中国历经的繁华还是屈辱,不是我一个人感受,所有人就都感受了的,也不是我一个人明白,所有人就都明白了的……!

累了,是累了,我闭上眼,脑海中从古至今,所有我遇到过的人都在我脑海里换马灯似的打着转,唱着歌,纷纷杂杂,熙熙攘攘,没有停歇,没有疲累。

两百多年后,那已经不是历史……

第五卷终

———————————————————————————————————————————————————附:《史记 卷五;秦本纪第五》“及孝公卒,太子立,宗室多怨鞅,鞅亡,因以为反,而卒车裂以徇秦国”。我认为商鞅在“卒”之后再“车裂以徇秦国”。历史部分完结,或多或少有遗憾,很多地方写得不满意,的确是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没有表达出来,下一卷,本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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