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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秋大小姐心里的疑问一直难以化解,就是在梦中那双带着寒芒的眼睛还彷佛依然留在房内注视着她。那人最后的结语是如此的目空一切、胆大妄为,京师里抨击朝政的清流也有不少,可每个人都没有如此的气势,那是一种散发出森森寒意的气势,一种如同钢刀出鞘般的寒意。另外还有些什么,不是他表面上显现出来的油滑,不是轻浮,不是粗陋,对了,他只是寂寞。而这种寂寞恰恰是秋小姐早已熟知的寂寞,自己的老师才华洋溢,三十多岁就被称为当世大儒,但过早的成名也令他提早寂寞。被称为浊世一佳士的白叔叔生前名动神州,风采就连自己这个当年不过十岁的小姑娘都为之倾倒,可他在一次酒后也说过:他在京师打马扬鞭,满楼红袖招的时候,迎面扑来的不只是阵阵香风,还有寂寞,他画的每幅画,其实画的不是山水,不是花草,不是仕女,而是寂寞。还有那位战功赫赫,到老却被不容于朝堂,被迫率众谋逆的林长风、林爷爷。他也曾经说起过“驰骋疆场,浴血苦战,险胜大敌,赢回来的不仅是荣誉和拥戴,还有满身的伤痕、创痛和寂寞。对了,就是这种寂寞。
一个人的寂寞会有很多原因,有情感上的、有身心上的、当然还有那些文人骚客强装出来的寂寞,可只有这种寂寞才最令人心动,因为这是一种本质上的寂寞,一种孤绝的寂寞,还带着三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无奈,两分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狂傲,一分江山在握我不争的清高,当然还要有那十二分出世的才情。
可这人又有点不尽相同,看他使用的白虎皮裘、软榻和那么巨大的火炉,本应是出身豪门望族,但是言谈举止间却处处充满对上层人士的不满与不屑,这点上又完全象一个出身寒微的草民。自己的衣着华美、举止端庄,却被此人误认为丫鬟侍女,足见他对这些上流社会本应自幼掌握的东西并不了解。对了,这个人还比较粗鲁无礼,足见出身并不高贵。
“好头疼啊,这么矛盾的一个家伙,他是谁?”秋家大小姐陷入了沉思。
“小姐、小姐。”好事的贴身丫鬟又突然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打断了秋小姐的思绪。
“什么事,总是一惊一乍的,根本就没点大户人家的样子。”对于这位自小陪伴自己长大的丫鬟,秋小姐也没有办法。
丫鬟悄悄跑了过来,伏在她耳边说道:“小姐,舞阳军那几兄弟他们全来了,都在前厅喝酒呢,据说新姑爷也在,小姐你要不要偷偷去看看他的模样。”
“对了,难道是他”秋小姐突然发出了一句低呼。
“什么啊,小姐,他又是谁啊?”好奇的小丫鬟不停的追问道。
“不可能”秋小姐很快****了自己的猜测,那个人虽说出身行伍世家,但毕竟一落地就是世袭侯爷的身份,虽说不上是锦衣玉食,但也足可称的上是名门之后,语气举止端不会那么唐突无礼。再说他自小身患重疾,最怕风寒,又怎么可能在院中高卧呢?再说他又新被晋升为国公,正是意得志满之时,理应不会有那么孤寂的心情。
“对了,那个安国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据丫鬟们说他又开始抱病不出,身体状况很是不妙,自己难道真是红颜薄命,要做个望门寡吗?”心念如此,秋小姐的心情又变得灰暗下来。
秋小姐在刺史府内院暗自神伤之时,前院的酒宴进行的却是兴高采烈。和帝国其它地方百姓每日只用两餐不同,舞阳人自太祖开国之际,便是一日三餐。第一代老公爷说的好:“吃的不饱,敌人夜袭又如何厮杀。”慢慢的这一日三餐就变成了舞阳人的生活习惯,就是来到幽冀以后也是如此,加之连年丰收,赋税又不高,民间多有余粮,竟连带着这幽冀一带的百姓也渐渐习惯一日三餐了。这点还曾被那些不受重用的士子抨击为骄奢淫逸、肆意浪费、不遵古礼。对于这些攻击,当时还是侯爵的吴青峰连续多日于刺史府里公开大摆夜宴,再加之朝廷嬴弱,无力为这些地方党争助阵,那些士子竟落了个灰溜溜的下场。可是自从杨善平大人仙逝以来,吴青峰称病不出,这候府夜宴也就停下来了,再没有搞过。这次突然重开夜宴,不但出席的舞阳将领不知所以,也吸引了各路势力派在蓟县密探们的关注。
其实夜宴名义上的主人吴青峰同样是一头雾水,这场夜宴全是老管家的主意。吴青峰是最后一个接到通知,来到刺史府前厅的。方一进门,依旧卧在软榻上的他就发现今天在座的诸位脸上笑得实在是过于暧昧,尤其是九弟,那张胖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奸猾来形容。看着大家那副原来竟是如此这般的表情,吴青峰突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有了种恐怕会遭人算计的感觉。
“来,让我们把酒满上,今天不醉不归。”吴青峰的软榻刚被抬入席,赵峰就率先举杯倡议道。
一杯刚刚饮完,旁边的家人还没有来得及把酒杯加满,王雨就迫不及待的再度举杯说道:“七哥,真有你的啊,恭喜、恭喜。来,让我们再饮一杯。”
紧接着强瑞和周先生都先后举杯提议大家尽兴,吴青峰酒刚粘唇,就感觉到一阵心悸。今天大家的表现委实反常,王雨素喜热闹,每次夜宴饮酒闹事倒也平常。赵峰性格平和,年纪又稍大一些,率先倡议饮酒却也常有。可强瑞和周先生连续举杯,这事就有点蹊跷了。自从京师一行之后,自己一直在静思园里考虑着舞阳军与幽冀数州的前景。现在形势虽然不错,可舞阳军的实力并不领先群雄,别的不说,光是虎距西北的林家那支久经战阵的长风军团就够令人头痛的了。七王作乱,形势不明,哪一方又都与帝国有着复杂的联系,虽说现在都明摆着在争夺皇位,但毕竟都是先皇血脉,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亲如一家了。加之朝中杨相故去,舞阳军的背上虽少了一根附骨钢针,可眼见京师再无可以震慑四方的权臣,外戚、宦官、朋党、清流,哪一边应对不力都可能给舞阳军带来难以消磨的影响。太后的懿旨、皇帝的诏书也已经接连收到数道了,全都是催着舞阳军急速南下,加入他高家内战之中,其实打来打去,争的不还是自家的东西,受损的不还是这神州亿万子民。吴青峰突然想起今天午后和那个小丫鬟的对谈,连这么个小女子都对自己和舞阳军充满了猜疑,足可见未来的道路有多么艰难。在这个乱世之中,存活不易,百姓能衣食无忧已属天大的幸福,又有何事能让兄弟们如此高兴呢,在自己闭门不出的时候,究竟又发生了些什么呢?
这人一想的太多,就难免分神,一不留心,一口酒就呛在喉中,吴青峰那招牌般的长咳终于又回响在大堂之中。一旁随伺的老管家急忙把手里的白虎皮裘披在他的身上,一见这件皮裘,厅内众人突然一起发出哄笑。这下可怜的新任安国公、总领幽冀军政、舞阳军统帅吴青峰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彻底糊涂了,咳嗽对他是常事,这件白虎皮裘也陪伴他已经十余年了,几乎是每天都披在身上,又有什么可笑的,难道是自己脸上染了污垢,还是有什么不雅之处。吴青峰本能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可并没有什么不妥啊。看着吴青峰疑惑的眼神,众人的笑声更加响亮了。
“七哥,你脸红什么,有什么可慌张的,这是好事啊。”王雨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笑得自是分外响亮。
赵峰也插语道:“就是啊,七弟,这本属平常,他又不是外人,咱们胜似亲兄弟,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经我观察,他确有过人之能,非凡常可及,加之世代豪门,对我舞阳大有益处,恭喜、恭喜。”周先生也微笑着说道。
“究竟是什么人,这喜又从何而来,我又有什么不好意思了,咳、咳。”吴青峰这下真有点着急了。
“老管家,我刚刚就说过,你别看七哥统帅三军,治理数州,身陷重围都面不改色,这方面脸皮却是薄的很,大家瞧瞧,要急了不是,哈、哈。”王雨说着,还得意的眨了眨眼。
强瑞看自己的七弟确是有点着急,怕他引发旧疾,忙喝止道:“九弟不要胡闹,七弟面薄,身体又不好,受不得此等玩笑。不过七弟你也是不够小心,虽说你们将来是注定要成一家人,但是这白虎皮裘对你大有益处,这北地苦寒,下回定不可轻易与人。只不过这是你的家事,我们这些兄弟也的确不好多说啊。哈、哈。”
“白虎皮裘?切莫轻易与人?家事?难道,难道你们说的竟是今天那个小丫鬟不成?她又与我何干,我只不过是怜她有点才情,不忍她在风中受冻,这与一家人又有什么关系?”吴青峰更糊涂了。
“哈、哈,七哥真会说笑,小丫鬟,这么好的小丫鬟可也就你身边才有啊,是不是,那我们以后又怎么叫她呢,嫂子、夫人还是小丫鬟,哈哈。”王雨显然认为吴青峰是在隐瞒什么。
“七弟,你莫不成真不知道?”老成持重的赵峰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异常。
“我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你们一直在说胡话。”
“难道是我们误会了?侯帅,那不是什么丫鬟,那可是您御赐的未婚妻,秋家的小姐啊。”周先生接口问道。
“什么,原来是她。”吴青峰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是她。”烛影摇红之间,小公爷的脸真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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