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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景泰四年隆冬十二月初二,北地天降大雾,人畜踪影难觅。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几万舞阳大军兵分十余路静悄悄地在等待着,在他们的面前有一条肉眼根本看不见的线,可这条线正横亘在每个人的面前,清楚标志着帝国两个势力的统辖范围。线的这一边,几万儿郎都在等待,等待着吴青峰下令。
就等侯帅一个简单的命令。
“通知下去,十二月初二日子时,按照先期计划,平乱。”吴青峰终于下达了“命令”,这个被封在锦缎里的命令在幽冀边境几乎相同的时间得到启封。“舞阳虽小,我虽官职卑下,但帝国祖制不变,御赐帝**户佑我神州精神不死。今帝国内乱,盖因豪强为祸,我许舞阳子弟自由,然有些许人不允。毁我舞阳荣誉,断我自由之念,伤我舞阳军眷,何去何从,唯有抗争,今率我舞阳子弟,起北疆偏地,所为无他,只有自由二字。胜,我之命运,败,亦我之命运,然心中犹记,我命由我不由天,自由只有靠我们手里的武器获得,竟我一生,绝不让任一舞阳子弟家眷无辜受害。胆敢犯我舞阳之威者,无论尊卑、远近,必诛。”
“胆敢犯我舞阳之威者,无论尊卑、远近,必诛。”将士们的怒吼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在帝国乱世之际,在帝国上下期待安国侯率兵南下平叛之时,他却是下了如此这样一道奇怪的“命令”。没有所指,没有目的,为的只是一个战士的尊严。
作为一个幅员广阔的帝国,成汉帝国现今虽然内乱不休,但朝会廷会大会小会依然是断然少不了,也是决不能少的。可是京师的这些大小会议,尤其是在杨善平大人去世后,好像永远议而不决。无论再开十次八次会,再开十年八载会议,会照开,议照样未决,问题仍然是问题。故此,京师的这些会议,被百姓戏称为旨在浪费时间,联络感情,人事斗争或是彰示权威,并不是真的会议,或者,根本就没必要开会,这会议的召开只不过是为了证明那么多位大人们领的俸禄并没有浪费,大人们还在每日为帝国、为百姓殚精竭虑。
舞阳军团是帝国北地唯一臂佑,又兼统辖四州之地,诸事繁多。按照常理,也自然应该会和京师的诸多会议那样繁杂,和它们一样压根任何事也解决不了,只不过是在小皇帝和那个年青的太后面前歌功颂德,相互谄媚,虚饰浮华,争权夺势一番罢了。
但是自从吴青峰担任舞阳军团统帅以来,舞阳军议从来都是短会。原因无他,只不过是时间一到,舞阳军的所有将领便会主动停止会议。而且无论多重要,多紧急的事,时间一到,便只下决定,不再作空泛讨论。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会议的主持者有病,很重的病,从他十岁开始,所有的舞阳人都清楚,这个小侯爷不但体弱、而且多病。所以大家在这个先题“条件”的督促下,自然会有话快说,有事快报,有议快决。哪怕是时间未到,哪怕还有人不明白这规矩,面对着吴青峰的长咳,他也只有唯一的抉择,那就是尽快结束会议。
据说在第二十七代安国侯年幼的时候,每日长咳不少于十个时辰,舞阳城的大夫根本不敢稍离他身边片刻。吴青峰多病,是整个舞阳军团的共识,所以,他只要一开始长咳,大家就会感到一种“在谋杀一条鲜活生命的罪恶感”,于是忙不跌的赶忙结束并不漫长的争议,立即产生结论,马上结束会议。“胆敢犯我舞阳之威者,无论尊卑、远近,必诛。”正是在这样一次会议上制定的,这次会议很长,最起码在舞阳军议的历史上算的上是足够漫长,这个决断就在这漫天的雾气中被舞阳子弟狂嚎着,重复着,在他们的面前只有着一条肉眼根本看不见的分界线。
“多好的奇技淫巧啊。”没有一个人不为这些胡人的杂技所倾倒,这支来自幽冀的庞大商团不仅带来了奇特的物产,带来了财富,也特别带来了大家平日少见的娱乐。而且这次的演出并不设在公共场合,是那些富甲一方的幽冀商人为感谢大家所带来的答谢表演,只有那些头面人物才可能受到邀请,也只能在舞阳人开设的商馆才会欣赏到这些胡人的表演。这代表什么,代表的只可能是身份。所有接到请贴的大人们无不以此为荣,多好的夜晚啊,不但有如此出众的表演,还有饮不够的美酒,尝不完的特产。在这天的夜色中,没有人会抱怨主人的殷勤招待,没有人考虑是否夜色已晚。
帝国景泰四年隆冬十二月初二子时三刻,大人们在美酒胡姬面前沉醉的难以自拔。帝国景泰四年隆冬十二月初二子时三刻,隆隆的马蹄声突然划破了夜色的沉疾。帝国景泰四年隆冬十二月初二子时三刻,该来的都来了,谁也来不及阻拦。蓟县的城头上,面带微笑的周先生眼看着一个个特使奔向帝国的四面八方,带去了他刚通报的消息,期望着各方势力的火速决断。其实还来得及吗?周先生轻蔑地撇了撇嘴。既然历史的车轮已经被推动,那就任谁也无法阻拦。
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在大家被胡人的杂耍闹得惊呼连连的时候。月光惨淡的照着帝国东边那座最繁华的大城,在幽冀商馆的内院里,在街道的阴影中,甚至在是那座代表着统治王权的大宅旁,黑压压的一片武装士兵已经整装待发,箭头上兰幽幽的寒光在夜色中清晰可辨,可是他们究竟在准备什么,又有谁将被这夜色一口吞噬。
房镇是成汉帝国疆界里的一座小城,虽说近几年因为商路经过的原因日见繁华,可城内的居民并不算太多,南北两门相距也不过千余米,日常驻守的兵丁不超过三百名。可是这么个小地方却是所有府兵最趋之若骛的驻所,因为在这里一个兵丁仅靠每月勒索往来商旅的收入就足够每个戍卒一年的军饷。但是在帝国景泰四年隆冬十二月初二子时四刻,这里却变成了人间地狱。
“胆敢犯我舞阳之威者,无论尊卑、远近,必诛。”随着一声撕破天地的呐喊,数千铁骑突然如同溃堤的洪水呼啸而来。平日根本不需关闭的镇门使戍卒们失去了最后的希望,那些恶魔手里的马刀不断收获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戍卒们临死前的瞳孔中,那刀光绚烂的如同死神发出的烈焰。当他们的头颅怦然坠地的时候,许多人的心中还存有同样的疑问和不甘:“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这些好邻居要夺去我们的生命。”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拨接一拨的的舞阳骑兵跨越了那条本应该是不可逾越的虚拟界限,瞪着他们血红的双眼,朝着齐地内腹的目标狂奔而去,快的让人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如果有人能从高空往下俯视,那么这一时刻,他会惊讶地发现,无数条参差不齐的黑线狂奔着,卷裹着士卒们的兵刃撞击声和人们悲惨的喊叫声不断汇合成一曲惨绝人寰的悲歌。
绝对是突如其来的袭击,大多数齐地府兵几乎是在沉睡中面对着舞阳铁骑的攻击,许多人连一声临死前的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战马踏成肉泥。挥刀、高举、剁下、血溅、人死,看似简单而且机械的举动,却是把无比惨烈的场景一幕接一幕的在神州的夜色里上演。这些大人们口中最亲密的盟友,最可靠的伙伴就这么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最可怕的敌人,比东胡弓骑还可怕的敌人。他们根本不理会齐地府兵的哀求,不接受每个戍卒的投降,只会机械的挥刀、再挥刀。一阵接一阵的血雾,漫地残碎的肢体,鲜血浸润了帝国东边的齐王属地,形成了一幅硕大无比的鲜血织就的血红地毯。
胡人们的杂耍突然停止了,那些掌管齐地百姓生死的大人们也尚未从酒醉中清醒过来,临淄城幽冀商会里忽然变得寂静了,在那些大人们的瞳孔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寒芒。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商人、面带微笑的侍者、卑躬屈膝的杂役都不见了,就在这一刻,他们都变成了面色冷峻的杀手。那个一直在和大家推杯换盏的大商人、那个胖胖的甚至有点俗气的家伙就是那么轻蔑地把手一挥,上千支驽箭立时带着尖啸夺去了大堂内所有人的生命,尖啸声中临淄城内主要官员大部命赴黄泉。
“王将军,近卫团等您指示。”一个穿着侍者衣着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胖胖的商人缓缓打了个哈欠,又用脚在个把死者的身上踩了几脚,回身命令:“留二十个人,把所有的脑袋都给我砍下来。其余的,就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个胆大的王爷。都他妈找死,七哥说的好,胆敢犯我舞阳之威者,无论尊卑、远近,必诛。”随后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转身而去,在他的身后,二十个大汉挥舞着手里的钢刀一刀刀地剁向那些早已失去生命的躯体。
冲天的火光,到处都是可怕的叫喊,被惊醒的齐王茫然面对着一切,两百多名死士齐集在他的身边,他们发誓要护卫着王爷冲出去,可王爷已经走不动了,他舍不下那个抱着他大腿哭泣着的宠妾,舍不下阶前在奶娘们怀抱中的几个世子,舍不下这诺大的家业。几个死士哭喊着把他强拖出来,“王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爷,天赐贵胄,一定要保全自己啊。”“带王爷走,跟贼子们拼了。”就这么推着拽着,齐王昏昏沉沉地被夹裹着向王府外冲去,但是他再也出不去了。
“帝国东胡中郎将王雨奉圣命,并领安国公将令,率八万铁骑已经进占临淄,声讨叛国逆臣齐王,余者无罪。”那个胖胖的商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铁甲,威风凛凛的在府外大喝道。
眼见着几十个死士被驽箭钉死在自己的面前,齐王彻底崩溃了,瘫坐在地上的他不明白,也想不通,怎么养大的狗也敢咬主人呢。
帝国景泰四年隆冬十二月初二辰时二刻,王雨率领乔装为幽冀商队的舞阳近卫军一举攻克临淄,两万多临淄守卫军在早已安排好的内应策应下尽数投诚,齐王举家被俘,府内三百死士尽数战死,无一投降。当太阳照亮这帝国东边的土地时,无数条黑色的铁流还在继续向齐王领地的南边冲去,在房镇那由鲜血浸透的围墙上,一个半卧在软榻上的面色苍白的青年高举起了右臂,在他的身边“胆敢犯我舞阳之威者,无论尊卑、远近,必诛。”的厉喝呈辐射状地铺向整个神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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